信息发送成功。
艾弗丢下手机,以臂遮目瘫在床上。
房间没有点灯,熄灭手机屏幕之后,一片漆黑。
终于,结束了。
此次任务共耗时51天,跑过大半个地球,潜进三个组织,结交了各种三教九流英雄好汉,他才取得了雇主想要的资料。
这个客户太麻烦,以后再也不做他的生意了。
艾弗恶趣味地想。
这个麻烦的客户当初提出的要求也格外与众不同。
艾弗还记得那个格外尴尬的午后。他抽嗒着鼻子,听那个刚训完他的男人发布任务。
“这次我要你替我寻找的是一个真相。”麦考夫单手撑住下巴,望着天花板思考着。
沉吟半晌后,他从另一个角度开始讲述起来:“你知道的,我在美国中情局有任职,而美国实际的情报武装力量掌握在神盾局手上。”
“而最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在神盾局中安插过眼线。”麦考夫讲得一本正经,艾弗却只想给他翻个白眼。
你也知道自己的控制欲多严重啊!
麦考夫严肃地盯着艾弗,让他跟着一起正经起来。“我是说认真的,年轻人。”
“神盾局建立于二战之后,是一个非常庞大又不够低调的组织。但你知道我们手上才有他们多少情报吗?”他用力地点了几下桌面,“寥寥无几!”
“情报局对他们的调查几乎都是近十年的工作。在此之前,我们就像把他们当成了空气一样!”
麦考夫说得十分激动,这样难得显形于色的他把艾弗吓到了。
办公室里一时压抑地难受,大英无冕之王的怒火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连一旁的秘书小姐都放下手机,低头沉默。
麦考夫转动办公椅侧过身。冲那孩子发火可不是他的本愿。
他调整好情绪之后重新开口:“我能怪下面的人吗?我不能。因为我也是那个视而不见的人。”
“你了解我的,艾弗。这根本不可能。”麦考夫定下结论,“这一定是有什么我们不了解的外力作用。”
他看着艾弗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它篡改了所有人的脑子。”
“去找到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艾弗都不知道自己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他连任务本身的内容都一知半解。能力消失后,更是连一点提示都没有。
不过,现在想想,这种答案的话,有没有能力都一样找不到吧。
艾弗轻轻笑了一下,翻身,把自己卷进被子里。
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对自己说。
艾弗里特,从现在起你就是个了无牵挂的人了。明天醒来之后,就做你自己。
————————
“无论你想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要在这儿烦我。”
“无事可做。”
艾弗躺在桌子上拉出长长的尾音,在他头顶不远处就是勤奋翻书的奇异博士。
博士烦躁地又翻过一页,恨不得把这些古老脆弱的孤本直接拍碎在那个要死不活的脑袋上。
他狠狠地挖了他一眼,那活脱脱就是个负面噪音源。
“那你也不要跟着我,随便你去别的什么地方。”
“无处可去。”
艾弗说完就翻身下桌,滑进奇异博士对面的椅子上,保住了自己的小脸蛋。
奇异博士散去手上半聚的魔法,对这小子简直是无可奈何。
自从古一给了艾弗藏书室的通行证之后,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在房间看书会有人翻墙进来,去藏书室也有个小尾巴跟着。
重点是,就因为这小子看不懂梵语,王对这个小屁孩子的管理比他要松得多。
这不公平!
只要奇异博士敢用悬戒单独逃跑,他就敢睡在藏书室守株待兔。
博士快要被这个没脸没皮的牛皮糖逼疯了!
“你一天到晚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奇异博士大力揉了揉自己的脸。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艾弗这样想着,却不敢说,他怕自己等会儿就真的被打了。
“那我还能跟着谁?这里我谁都不熟。”
奇异博士毫不犹豫出卖恩师。
“古一不是要教你法术吗?你去找她啊。”
唔,不是很想去啊。
艾弗的抗拒就差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明显得奇异博士这种情商都能看出他的意思。
“有机会学的时候不学,以后不要后悔。”
今天又算是看不下去了。奇异博士起身将书送回书架。
牛皮糖在他身后紧紧跟上。
“别这么说嘛,你难道一开始就很想学法术?”
就算他说是,艾弗也不会相信,这种自认天下地上他第一的男人怎么都不会像是会迫不及待求学的人。
“的确不是。”奇异博士一本一本地将手上的书籍锁回它们原本的位置,“实际上,我在几个星期前还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哇哦,大新闻。
艾弗跟着他穿行在一排排书架当中,拿出此瓜非吃不可的架势:“然后呢?你是怎么学会的?”
“后来古一就把我丢到了珠穆朗玛峰上。”他锁好最后一本书,看了眼兴致勃勃的艾弗,转头走了出去。
“我要么学会,要么死。”
哦,原来是这样啊。
艾弗快步跟上。
他其实有点小失望,通过激发求生欲来开窍对他来说可能没那么好用。
因为他大概会欣然赴死,死前犹豫的也就是死在珠峰上好像不太环保。
“我们现在去哪?”
现在的日头还比较高,紫外线也倾洒得格外慷慨,平时他们这会儿都躲在阴蔽的室内。
“外面。”
奇异博士头也不回。
“哪儿?”
艾弗没听懂。
“就是外面。”
奇异博士带他走进一间从来没去过的小房间,拉开其中一扇门,侧身向艾弗展示。
门外是一个异域平民小镇,有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是与门内宁静庄严的圣地完全不同的——人间。
艾弗惊疑地看了一眼奇异博士,就被他扯上兜帽,推了出去。
“嘿,你带我来这儿干嘛?”周围不同的语言让艾弗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他一手拉住兜帽,一手扯住奇异博士的袍子,生怕被人流冲走。
奇异博士万分无奈地感觉自己是在带孩子,这真的是再一次消磨了他对于组建家庭的想法。
他为了抢回自己的袍子,索性直接抓住了艾弗的手臂,把他拉倒自己身前。
“你不要告诉我,你大白天都看不清。”
当然不是。
艾弗其实早就看得清了,他只是下意识地想抓点什么。
“呃,不是。我们现在在这里做什么?”艾弗试图转移话题。
“散步。”
你确定?你管这种拖着人大步流星地随意暴走叫散步?
艾弗忍不住挣脱了他的钳制,把人领到一旁无人的巷子,没好气地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艾弗能看到他兜帽下的嘴唇几次张合,最后说出一个欠打的答案:“带你出来溜一下。”
这还是他咨询了以前医院里的同事才得出的结果。
实际上,他问的是,工作的时候总有个小孩缠着自己怎么办?
他的同事们默默地为他的追求者哀悼了一下之后,提议他要时不时带孩子出去转一下。
这话在奇异博士心里大概就跟养狗要时不时带出去溜一下差不多吧。
“我每天都跟你一起活动的。”艾弗眯起眼提醒道,他的双手握了又松。
要不是他们出来的那扇门有魔法禁制,他还需要这个家伙带他回去,早就一发放倒他了。
奇异博士回应得理直气壮:“我在学习,你在做什么?”
好吧。艾弗懂了。
他呼出一口气,回头观察了一下身后的街道。
大概还是个小集市。
“你带钱了吗?”艾弗不带半点羞耻地问奇异博士要资金。
他这几天在圣地里出行只带了防身用具和手机,导致今天出门没有任何准备。
博士反手一转,手里就出现了艾弗的钱包。
艾弗瞪大了眼睛。
我真是谢谢你这几天的不偷之恩了。
他一把夺过来,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过河拆桥。
“你可以走了,我要自己逛一下。”
说完,艾弗就绕过他,独身融进混乱嘈杂的人群。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艾弗带着兜帽,跟周围的原住民一起观看集市上的民间艺人耍猴。
一个同样带着兜帽的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他身后。
“一边嫌我烦,一边又跟着我。”
他绝对用魔法作弊了!自己的潜行术才没有那么烂。
“喔哦——!”
这是周围的观众发出的惊呼声,还有接连不断的掌声。
两个冷静自持的兜帽客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奇异博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曾发誓要保护阿戈摩托之眼。”
阿戈摩托之眼,就是他身前戴的那个俗不可耐的大金链子。更准确的说,是它里面的时间宝石。
但现在,这句话也可以同等于,保护艾弗。
“那就护好你的链子,这里扒手多得是。”艾弗挤开人群向外走去,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
去他的誓言!艾弗要生气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小镇里随意穿梭,一言不发。
天色渐晚,风吹得有点凉了。
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晃到了小镇边缘,这里几乎没有人烟。
回去不是问题,大不了再感受一次法师们的赶路方式。
但艾弗不想回去,他撂下兜帽,随意坐在路边的石块上,盘起腿。
圣地的生活于他而言没有意义。他不想再重复那些无聊日子,可他也不知道他能做什么。
“走了?”奇异博士站到他身后。
“不。”
风吹起了尘土,落在了艾弗今天白色的袍角。他随意弹了一下,走了一下午之后其实也干净不到哪去了。
天上的月色不知何时显露了出来,风中忽然带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怎么在这儿?
“古一没有说过我一定要留在圣地吧。”
说好的了无牵挂,那他是不是可以试一下另一种生活方式。
“……没有。”
艾弗望向遥远的地平线。
一种没有想以后的,随性的,走一步是一步的生活。
他站起身,回头对那个反过来跟了他一天的男人笑了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不是一出生就叫奇异博士的吧。”
其实艾弗也没多生气,他能跟他生什么气。
早知道的,长着这张脸的不管是哪一个,都情商高不到哪去。
“史蒂芬·斯特兰奇。”
男人看着这个跟了他好几天的男孩。他想,或许以后他就不会再为身后的小尾巴烦恼了。
“我记住了。”艾弗保证道。
要快点,不然等会儿人就被截走了。艾弗重新扯上兜帽,向镇外走去。
“替我向古一道别。”
现在,他要去找一个多年前被他鸽掉的小伙伴销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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