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情报崽子

    头顶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明亮的光线,悠扬的琴声滑出小型乐队震颤的琴弦萦绕整个空间,隐隐的人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遥远而不真实。充斥着上流社会繁丽浮华的气息。

    这里还只是前厅。

    艾弗觉得自己的领结系得有点紧了。

    “大臣阁下。”

    后面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迫不及待的拉着女伴跟上前来。

    这幅模样太难看了。

    外交大臣侧过身,心中鄙薄脸上却不露分毫,悄悄收紧胳膊对艾弗使劲。

    艾弗被她带着转了小半个圈,想起了自己的另一项工作。

    他今天挽着身旁比他稍矮的女士的手臂,像个被妈妈带出来长见识的小孩子。

    艾弗轻轻凑到外交大臣耳边,轻声应道:“ACE实业欧洲分区的总经理琼斯先生和他新交的小模特。”

    他抖了下耳朵,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视了一下天花板角落的监视器。

    干得漂亮!小后勤。

    你当然不能指望艾弗这个懒家伙会乖乖地去背在场几百号人的身份信息,他能把任务目标的脸记住就不错了,剩下的由后勤来补漏。

    同时也别指望日理万机的外交大臣能认识这种刚刚摸到入场资格的小人物,这都是助理的工作。

    不管她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外交大臣都拿出了高傲又不失亲和的态度去面对,仿佛与他十分熟稔地寒暄。

    这个狗皮膏药也就真的黏了上来,回应着,与两人一起走向宴会大厅。

    艾弗并不在意,他乖顺地低下头,在一旁做一个陪衬的绿叶。

    今晚,他越低调越好。

    低垂的面孔犹带着得体的微笑,瞳孔放大,虹膜的范围缩小却更显绿意盎然,眼神像是聚焦在了远处又或是错觉。

    太阳穴下的血管开始一突一突地跳动,艾弗大脑阵痛,那是信息量临近阈值的警示。

    艾弗有一段时间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状态了。

    在那场大火后,他的小预感就不再是就不再是他生活中的好助手好伙伴,它变成一种严重的负担。

    一开始只是将之前模糊的预感转变成清晰又混乱的画面。艾弗尚能接受,这样还会更有利于他的行动。

    但很快他的能力就呈井喷式的加速发展。看到的画面越来越有条理,能力也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不管这些事情他想不想知道,触发的对象跟他有没有关系,都会被周身突然涌现的信息塞得头疼。

    他只能尽量不让自己接触到新鲜事物,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采取忽视态度。

    直到他遇见麦考夫。

    虽然这个男人总是对艾弗呼来喝去,但他还算得上是一个有良心的老板。

    麦考夫在对他的能力进行分析之后,为他找来了局内的心理医师。

    通过对艾弗进行心理暗示,将他分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只专注于眼前的事物。同时在他的大脑里下了一个警戒阈值,让他学会在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少量的接受信息。

    这样的话,虽然艾弗还处在不可控制的触发状态中,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些信息上面。大脑自身容量有限,就会把那些不曾注意的信息遗忘掉。

    现在,大厅内无数的信息向他涌来!

    艾弗深吸一口气,开始冷静地进行信息快速过滤,建立起临时的地图模型。

    会场在他脑海中形成极简透明的三维模式图,参宴人物在其中依次建立,并按照初级危险度判断进行分类分级。艾弗环视了一眼大厅,将任务目标的面孔与大脑中的人物模型一一对应标亮。

    按理来说,同一个组织的成员都有相似的目标,会给他有相似的预感。很不幸,这几人给他的感觉并不是那么一致,他还要一个个去确认。

    各种零碎的信息还在接连不断地涌来,艾弗感受到了久违的大脑胀痛感,连跟上珍妮弗女士的脚步都有点吃力。

    “那么我就不打扰阁下了。”

    之前贴上来交谈的那个男子知道自己的鲁莽,只是想混个脸熟,在进入大厅后就主动与他们分开。

    艾弗抬头看了眼那个走远的背影。

    他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黑暗气息。

    “你还好吗?”外交大臣感觉到男孩身体的僵硬。

    艾弗用他焦距微微散乱的眼睛看向她,嘴角往上提了一点。

    “无碍,感谢您的关怀。”

    珍妮弗,安全。

    无意冒犯您的隐私,女士。到场的每一位客人当然也包括您。

    艾弗跟随着外交大臣的脚步在大厅内四处游走,听他们互相攀谈。心中在不停地对来往的宾客进行勘察。

    他现在已经见过三名目标任务了。艾弗顶着头痛欲裂的感觉硬是主动挖掘这几个人的过往,可是没有任何发现。

    这不对劲。

    麦考夫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他怀疑这几个人有问题,那他们就没可能会那么干净。

    持续的头痛和任务的不顺让艾弗心气有点浮动。

    下一个任务目标已经向他们走来,艾弗强迫自己冷静迎战。

    “狄更斯上校和他的小情/人。”艾弗轻轻附在外交大臣耳边说道。

    在不限制自己的能力的时候,艾弗完全不需要后勤为他提供这些资料。

    外交大臣在与上校亲切的交谈,美/艳的情/人也安静地依偎着自己的男人。

    “大臣阁下,你什么时候也喜欢这种稚嫩的小男孩了?”

    饱含恶意的调/笑让艾弗略感不适,强忍着不显露自己的厌恶。

    “只是新来的小助理。”外交大臣笑笑,示意他上前。

    “夜安,先生。我是乔治·莱恩斯。”

    艾弗调整表情,态度谦恭地献上一礼,然后将手伸向一旁的女人。“还有您,美丽的夫人。”

    那位美/艳而富态的女人一手挽着上校,娇笑着将另一只手搭了上去。“叫我丽芙夫人,小绅士。”

    两人神态自然,艾弗却感觉到自己的掌心被挠了一下。

    啧,本来不想对你那么狠的。

    艾弗迎着女人妩/媚的目光仿佛挑逗地眨了一下眼,谁让有破绽的人才好对付。

    艾弗的目光犹如一根针插入女人的大脑,直接抵达她的记忆深处,粗暴地翻开许多估计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的过去。

    终于——

    砍掉一个头,再长出两个头!

    靠!

    艾弗差点低骂出声。

    九头蛇还给他们下了禁制,艾弗在无意间冲破了它。

    虽然现在他找到了发现目标的方法,但是一旦她回去接受检查,这个方法基本就废了。

    已经打草惊蛇了。

    艾弗目送两人离开,女人还没有察觉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有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先下手为强。

    艾弗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远处被人群环绕的麦考夫,回忆刚才见过的几个人,捏紧酒杯。

    “不适应?”经验丰富的外交大臣当然察觉到了那个女人不规矩的小动作和男孩忍隐的情绪。

    “并没有。”

    才怪!

    实际上一路过来几乎所有人,有的嘴上不说,但都认为他跟身旁这位位高权重的女士有什么关系。这让艾弗十分恼火,刚才那个女人更是点炸了他,要不然他也不会选那种容易留下痕迹的勘察方式。

    所幸也让他歪打正着了。

    任务出现新的突破口让艾弗心情平复下来,重新专注于工作。

    九头蛇潮湿黏/腻的气息令人记忆深刻。

    艾弗在他的模式图里擦去了之前错过的那几个任务目标信息,要令想办法得到他们的情报了,再回头偶遇一次太容易令人怀疑了。

    艾弗跟随着外交大臣的步伐向正厅的中央走去。刚才他漏掉的只是几只小虫,现在他要去见的是目标对象里最大的那条。

    搞定了这位说不定今晚就能提前下班了。

    艾弗看着正在交谈的目标缓缓走近,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也由远及近。

    不!预感不是来自目标人物!

    正在与目标对话的男人将身体的重心换到另外一条腿上,正好将被目标挡住的脸从他头侧露了出来,隔着人海与艾弗对视。

    目光相撞的瞬间,艾弗就移开眼睛,但那也晚了。

    那就是个疯子!谁惹谁倒霉!

    艾弗冒起冷汗,他不知何时被人盯上了。

    任务目标顺着那个男人的视线转过身来,惊喜地看向外交大臣。这是威廉姆斯亲王,两人本就熟识,不用艾弗多言。

    亲王将他刚才畅谈的男子引荐给外交大臣。

    “这位是莫里亚蒂教授,他是我见过最具头脑的人。”

    莫里亚蒂。

    夏洛克上次那件案子的主谋一定就是他。艾弗在心中狂骂麦考夫,他能不知道宾客名单里有一个莫里亚蒂?那个老狐狸又在坑他。

    艾弗并没有轻举妄动。触动禁制的动作会有点大,若是被对方察觉出什么可得不偿失。他做出一副认真听两位大人谈话的模样,注意力却在四处分散,希望能有点别的收获。

    然后他就“看”到了,在自己的脑海中清楚地“看”到。

    莫里亚蒂的嘴唇在无声张合。

    ——喜欢我送你的小礼物吗

    这是什么意思?

    艾弗的表情有一瞬间迷茫,很快又收了回去。

    什么礼物?

    艾弗忍不住看向莫里亚蒂,他马上就懂了。

    莫里亚蒂根本就没有隐藏的想法,他对艾弗大方开放了他最表层的回忆,让艾弗几乎不用能力就捕捉到了他的意思。

    九头蛇!

    他出卖了整个伦敦上层的九头蛇,就为了做他的见面礼!

    艾弗一阵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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