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灯光在黑暗中微微亮起。
邢路坐在床边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林轲已经在他床上睡了过去,那家伙半蜷着身子跟只大型猫科动物似的,睫毛时不时颤几下,邢路看着他撅着屁股睡觉的样子无可奈何。
他把被角给人掖好,半坐在床上给沈语发短息:
白莲花:[后勤,帮我把陈尹星的资料调出来。]
霸王花:[去你大爷,我要睡觉。]
白莲花:[啧。]
霸王花:[(微笑)(微笑)]
白莲花:[你那三块钱五十部的小电影我知道存在哪。]
过了两分钟,微信里传来一份WORD文档,邢路扫了一眼估摸有二十页左右。
他连夜一张张看完,把陈尹星哪个时间段在做什么都了解地七七八八。
手机提示电量不足,窗户外边安静地一点风都没有,邢路眼睛酸地慌又怕扰到林轲便也没开床头的台灯,等看到文档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手机也彻底关机了。
他用手揉了揉眼,轻着身子慢腾腾躺下。这时间,估摸四点又余,再不睡明天啥都不用干了。
不过夜都熬了,作为本文的主角之一,大家都在秃头,哪能让他安稳地睡大觉呢?不存在的。
早上五点半左右,林轲被微亮的阳光惹醒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了邢路的喉结。
微微抬头,自己竟是躺在他极近的位置,从这角度能看到邢路极其清晰的五官。
先不说他好不好看,目前他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啧,邢路这到底有没有呼吸啊。
想起自己昨晚反杀邢路的梦境,一个激灵猛地向他打来,腾地坐起身,抓起邢路的肩膀就是一阵疯狂地摇晃,边晃边嗷:“我C!邢路你没事吧?没被我掐死吧?你还活着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如同洪水猛兽,打地邢路猝不及防,大清早被吓了个半死。
“林大轲你是不是有病!”只见他挥开林轲的爪子,光着脚,顶着一头通宵的鸡窝头愤怒地在地板上来回转圈圈,看林轲坐在床上那傻乎乎的样子气简直不打一处来。
夏季,天上的太阳亮地越发早了。村子里很早就传来麻雀的啾啾声,清晨的空气是很干净的,伴随着远处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树叶,孙大胜叼着根牙刷从里间走了出来。
“咦?你们这么早就醒了?”他看着白衣美女和小白脸满脸倦意地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想着昨夜这俩小情侣不会是翻云覆雨了一番,不由地酸了。
邢路对他笑笑,又用那嗲嗲的伪声道:“大胜哥哥,昨天真是谢谢你,今天我们就要走了呢。”
“啊?今天走?今天什么时候?”孙大胜把嘴里的泡泡吐掉,擦擦手走近她。
“将才你朋友跟我说车没什么大问题,已经给我停在路口了,待会就走吧。”邢路眨巴两下眼睛,站起身来对林轲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对,象,走了。”
他们告别了孙大胜他们,林轲一言不发地在驾驶位上开车。
刚才那大胜依依惜别的模样看得人真是冒冷汗,啧啧啧,他亲眼看到这人给邢路微信备注了“紫霞”,要是他晓得这美女掀了裤子比他还大,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我国朴素老实的农民性格产生什么负面影响……,不过——
邢路的手被孙大胜握着,大胜道:“昨天我和我几个弟兄都梦到神仙了,那神仙和你长得可像了!”
邢路挑眉:“哦?”
孙大胜在空中比划两下:“是啊,那仙人像是条龙变的,腾云驾雾地飞下来,说我们的收成都是土地爷给的,要我们多奉香火。”
最后,听说孙大胜要去隔壁村子找几个做木匠的熟人,给土地神专门供个庙,种地的人,风调雨顺就是身家性命。
一路无话,又是大半天的开车路程。
“你的意思是,陈尹星有一个同学失踪很久了?”林轲看了眼手机导航,确认了去曲铁三中的路线。
邢路坐在副驾驶嗯了声闭着眼没再说话。
“那和她的死有什么关系?”想到这,林轲突然想起一件事:“嗳?这都多少天了,为什么陈尹星的鬼魂还没来找过我?”
等了几秒,没收到对方的回答,林轲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人脑袋微微歪在一侧,看样子是睡熟了。
“或许。”,林轲心想:“或许邢路真的是鬼见愁体质,昨个晚上我也和他在一块......前天晚上,沈语说他在院子里通宵了不会是在替我挡灾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一暖,像是被感动到了,他扭头扫一眼旁人,那人却陷在座位里轻轻动动,皱着眉头。
为什么要皱眉呢?林轲想起几次见他睡着都是皱着眉的,也不知道这和他看起来差不多大的人哪来的那么多烦恼。
不过——如果让这个鬼见愁一直在自己旁侧,那会不会就像带了个护身符?这几晚不安生,得想个法子让他和自己同榻啊。
一路往西开,等他俩到地方,已经是下午。
他俩到了家不大不小的宾馆,宾馆距离高中很近,房价甚是便宜。
邢路拿着两张身份证抬手就要定两间房。
“一间,给我俩开一间。”林轲一胳膊肘把他挤到一边,对着柜台小姐姐笑。邢路表情诧异地看他,这人已经抠门到如此地步了吗?公费都替他省啊?
邢路默默地把证件放在桌上,对小姐姐好声好气地笑道:“两间。”
今个大早被林轲折腾地差点灰飞烟灭,一间是不可能一间了。
林轲委屈巴巴地拿着房卡刷开了房门,他的房间在邢路隔壁,隔了一堵墙,也不晓得护身符的功力会不会下降。
之后他俩又收拾了一下,邢路补了个妆,上了层更加清淡的唇色。
按着附近居民的指点,他俩顺顺利利地找到了那所高中。
这高中的大门修地像个笔筒,里边进进出出着学生,看这样子应该是才下课。
邢路点着手机径直往一个教学楼走。
林轲跟在他身后打量这所学校。学校是很普通的样子,不过是初高中混搭的,西楼是高中,东楼是初中,两栋凹型大楼中间有一个挺大的操场,大楼后边应该就是男女生的宿舍楼了。
穿过一个巨大的雕塑,林轲跟着邢路往西楼走,走上三楼,邢路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房门,抬手敲了敲。
过了好久,门从里边打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带着厚重的眼镜从里边开了门。
“宋老师。”邢路笑笑:“之前和您联系过,我是10级的李火火,您还记得我吗?”
李火火?你咋不叫李冰冰呢?林轲站在他后边不晓得这人又要演什么大戏。
那宋老师上下打量着邢路,看了好久,终于是露出了笑容:“哎呦!我都认不出来了,李火火,我记得你,啧啧,这么多年了小姑娘变化真大啊。”
可不是吗。都变成女装大佬了。
进了办公室,邢路满脸笑意地和宋老师聊天。林轲作为陪他来看望老师的男朋友,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听邢路编故事。
“老师,我们班当时有个可好看的小伙子你还记得吗?”邢路握着宋老师的手,问道:“就是那个叫曲广的男生。”
宋老师听到此处,原本和煦的表情就是一僵,林轲坐在旁边明显感到她紧张起来。
过了一会,这位老教师才叹口气:“哎,记得,怎么不记得。”她顿了顿,放开邢路,自顾自地拿起保温杯去墙角的饮水机旁打了杯热水:“你们这一届,从高二我当你们班主任,每年都有学生出事......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和你们三班犯克。”
10级的三班,是陈尹星和他弟弟待过的班级。
“我刚来的第一年,记得是你们高二第二学期。”老教师推了推眼镜,语调没先前那么放松,看来那件事给她的打击很大:“陈远跳楼,就是在这栋楼掉下去的。”宋老师伸出一个指头指指天花板:“那天我从家里赶过来上课,他就从顶楼掉下来,正好摔在我的面前。”
“血溅了我一鞋,当天我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宋老师苦笑两声,抱歉地对邢路笑笑:“不说这些了,你刚刚说到了曲广,怎么了,是有他的消息了?这么多年,是死是活知道个信也好啊。”
邢路却是摇摇头:“没有,昨晚突然梦到他来着。同学一场,这么多年还以为能有什么消息。”
宋老师重新坐回椅子上,双手抱着保温杯:“没有,一直没有消息,他失踪后他的母亲就发疯,老说梦到自己儿子被淹死在了水里,眼看民警也找不着,就天天找着县里的湖去跳,听说最后,被曲广他爸送到精神病院了。”
沉默良久,邢路从兜里拿出个礼品盒给宋老师递过去:“老师,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今天来就是看望您的,这个礼物您收下,也算是感谢您的教导之恩。”
老教师打开盒子,里边的首饰发出金灿灿的光,吓得连忙关上:“哎呦,不收不收,你的心意收到了,你快拿回去。”
最后她还是没收下,邢路把礼盒放回兜里,临走前问道:“对了老师,我记得陈远的姐姐是不是也出人头地了?”
宋老师一听就笑:“是啊,和你一样有出息了,当年胖胖丑丑的,去年她也回来看过我,出落地简直不像一个人。”
校园内的晚霞很漂亮,天空染上了红黄紫三种颜色。三五成群的学生们或跑或走地在校园里闹腾着,看着竟有种时空错乱的感动。
林轲和邢路坐在两楼中间的操场上,林轲安静地看着周围的学生,想起自己的中学,眼泪就要下来,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因为小事感动。
邢路像是在整理思路,躺在草地上看天没搭理他。
他俩无言地待在草地上,几只叫不出名的黑鸟划破天空。
“嗯?是你们?”
低沉的男声靠近他们,林轲转头,发现一个很眼熟的男人站在他身后,惊讶地站起身:“哎?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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