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西金大王是只大藏獒(一)

    太子元虞意图逼宫谋反,靖王率兵诛太子,清君侧。三日后,先皇驾崩,靖王率兵入主金銮殿,黄袍加身,改年号玄安为天和,史称玄天之变。

    映月阁。

    灼华趴在矮桌上,神色悲怆:“母后和皇兄,去了吗?”远远地,灼华听见了鸣鞭,看来新皇登基了。前两日,子瑶耀武扬威地来,狠狠地奚落了她一番。她如何小人得志,灼华不在乎,可,子瑶说:“皇兄登基之时,便是那贼子和妖后命丧黄泉之日,只可惜你还有用,否则你这条贱命也不该留,和他们一同死了才算清净。”

    “他们乃大晋乱臣贼子,用他们的血祭新皇登基,还能杀鸡儆猴,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你说是不是?”

    子瑶的话,字字诛心。灼华哭过闹过,也试图想要救皇兄和母后……可,她再不是那个受尽恩宠的公主了,她的母后沦为妖后,皇兄沦为贼子,她被囚禁于映月阁。她如何能救?她救不了!她不能!她……没有办法……

    成王败寇,向来如此。更何况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朝堂之上的□□,要么归降,要么流放,甚至外祖一家满门抄斩……还有谁能帮她?

    甚至于收买个太监,让他帮母后和皇兄收尸也做不到!

    “公主,还请保重身体。”一双素手,覆上灼华的肩头。是阿云,灼华身边唯一的一个婢女了。

    不,前些天,她还是东宫太子的侍妾,名为芙尔。芙尔从来都是一副不争不抢怯懦的模样,在东宫众多侍妾中着实不起眼,灼华注意到她还是因为她聪明却淡漠的性子。事实证明,她的确聪明,出事前一日夜,她便安排好一切匿在了她的映月阁。若说太子皇后一党,谁能保全自身,说到底只有她这个西金点名要求和亲的公主了。

    灼华本就自顾不暇,本不需保她,可芙尔肚子里有了皇兄的血脉。玄天之变后,宫中突发天花,皇兄仅有的两个幼子都相继暴毙,灼华不用想也知这是谁的手笔。如今……芙尔肚子里的,是皇兄最后的血脉了。

    灼华抬头看着芙尔,她本就是小家碧玉的样貌,算不得出众,如今有孕在身寝食难安更加憔悴,加上化妆,到真像是个平平无奇的粗使丫头。“我无碍,倒是你该保重自己。”灼华心中悲痛,却还是不忍让芙尔陪她一起伤心,她的胎才二月,如今是最不稳的时候。

    芙尔闻言,浅笑,似是安抚。

    三日后,新皇大肆加封后宫。灼华封乐平公主,特许銮驾凤仪,出塞西金。

    车队缓行,红轿雕鸾画凤,当真十里红妆。

    沿街百姓议论纷纷,这和亲公主派头真大。

    轿中灼华自是听见了,心中更是苦涩。派头大?她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

    原本大晋与西金和亲,母后心疼她,不愿她嫁与西金大王那早已过花甲之人,与皇兄劝了父皇许久换了子瑶。可如今,适龄的公主只有她们两人,子瑶背后是新皇和太后,他们断不会让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女儿去那种地方,况且前些日子西金易主,新王更是点名要她……

    新王弑兄弑父,夺了王位……恐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车队渐渐驶出皇城,灼华挑帘,看着慢慢变小的城门,心中酸涩。活了十六年,从前一直闹着要出来玩,现如今出来了,再也回不去了。

    “公主莫要忧心,此去路途遥远,还请公主保重。”芙尔跪在灼华身前奉茶。

    思绪稍稍拉回,灼华看芙尔做那低伏的模样,着实担心她的胎,附在她耳旁低声:“马车就我们两人,你不必如此。”

    “奴婢无碍的。”芙尔笑笑,“此去路途遥远,又多方监视,我们还需小心些的好。”

    温柔聪慧,谨慎小心,芙尔如今当真是她身边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她如此知轻重,到真让她放心许多。

    灼华点点头,不再多说,好在马车铺了毯子,跪着也不算太过膈膝。

    ……

    赶路的日子,的确难熬,有又一群婢女嬷嬷侍卫看着,灼华心中委实不快。

    公主的仪仗队不比军队快马加鞭,总这样不紧不慢的慢慢挪着,走了足足一月半才堪堪行到西金边界。

    “明日,咱们就该能入西金了。”周嬷嬷在灼华面前微微福个身,笑着似是幸灾乐祸。谁不知道西金新王弑兄弑父,手断极其残忍,这乐平公主嫁过去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周嬷嬷是丽妃的人,不,是当今太后的人。

    灼华垂下眼眸,掩下心中的厌恶:“嬷嬷若是吩咐他们快些,本宫如今怕都与西金大王成亲了。”

    周嬷嬷掩掩嘴,皮笑肉不笑:“公主您娇贵,怎受得了那快马加鞭的赶路哟。”

    呵,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还真和丽妃母女如出一辙。

    灼华不愿再理她,随意吃些东西,打算回马车歇着,这一月坐车,她的确乏极了。

    “公主且慢,老奴还有一事禀告。”灼华转身看见周嬷嬷笑得意味不明,心中突然不安。

    “带上来吧。”

    话音刚落,芙尔被侍卫推搡着,押到了灼华面前。

    怎么回事?灼华袖中的指甲狠狠嵌入手心,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不知这丫头如何惹到嬷嬷了?”

    “这姑娘可是公主面前的红人,老奴如何敢招惹她?”

    这老狐狸……

    “今个中午,老奴见她躲在一旁吐,以为她不舒服叫了随行太医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有三月的身孕了。这宫女私通可是大罪,老奴不敢自作主张,特来请公主定夺。”

    这场面话说的可真是漂亮。宫女私通的确是要杖毙的,如今周嬷嬷要是真想杀了芙尔,于宫规倒也不算出格……

    “这丫头怀孕的事前些日子和本宫说了。那小侍卫与她青梅竹马多年,那小侍卫如今也没了,本宫念在他们多年感情,这丫头也在映月阁伺候这些年,特赦了她。”灼华不想与这老狐狸再兜圈子,她就是要保芙尔,她把一切都挑明了,就看这帮奴才敢不敢欺负到她头上。

    周嬷嬷心中不屑,不过是个没落的公主,若不是看她还有些用处,早随她娘去了,还摆个什么架子,一口一个本宫。

    “公主出了宫是越发忘了宫规了。”周嬷嬷冷下来脸,这灼华说是公主,这周围的人却没一人听她的。她若真的想除掉一个粗使丫头,还有谁能拦她,她可是太后身边的。

    “嬷嬷忘了,如今,这儿是西金。”灼华瞥了一眼跪在沙石地上的芙尔,心下交集,她才三个月,这样跪着孩子若是跪没了可如何是好!“本宫去西金是做新王王妃的,嬷嬷怎不想想在西金的地盘上得罪了本宫,嬷嬷回去的路怕是不平坦了。”

    威胁,□□的威胁。如今的灼华无可依靠,唯一能靠的只有西金大王,她未成婚的夫君。

    周嬷嬷面色阴晴不定。她若是用强的,杀了那丫头,这乐平公主定会报复,等到了西金乐平便有了靠山而自己却是孤立无援,天高皇帝远,到了人家的地头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若是不杀,太后的人如何安排进去?就因着这丫头事事周全,太后的人完全进不了乐平公主的身。太后下了命令,必须让乐平身边无人可用,时时在她们监控之下,这命令若是不能完成,回去也交不了差。

    呵,在宫里几十年,竟然还斗不过一个小丫头周嬷嬷咬咬牙,这西金大王暴虐成性,还能真把她一个只有一张脸的公主看在眼里吗?说到底西金不过是个边远小国,而她身后是堂堂大晋太后!

    “公主您身为大晋的公主,该了解宫规的,别为难老奴了。”周嬷嬷欺身一步,向灼华走去。

    这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是本宫要为难你,是嬷嬷,要打本宫的脸。”灼华皱眉,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她不能表现出在意那孩子的模样,只能表现出在意自己的身份和面子了。“说到底,本宫再不济也是个公主,落魄的凤凰也还是凤凰!怎的嬷嬷真当本宫没有了翅膀就是草鸡了吗?今日嬷嬷若是执意要打本宫的脸,他日必有办法加倍奉还!”

    周嬷嬷心中当真还是有所顾忌的,若是那西金大王真是喜欢这乐平公主,冲冠一怒为红颜,她这条老命怕是要交代了。乐平公主,不过是个丧家之犬,落到这般田地竟然还能咬人!

    “既然公主执意如此,那老奴怎敢担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周嬷嬷咬着牙低头称是。左不过还有几天就到王城了,到时候看看这公主得不得宠再做决定,若是不得宠那到时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灼华不再理会他们一行人,上了马车,示意芙尔跟上。

    “你怎的这样不谨慎?”灼华看向芙尔,即是生气又是心疼,心还砰砰直跳隐隐害怕着。

    芙尔跪在马车里,脸上也尽是自责:“是我的错,只是这段时间身子确实不大爽快。”

    灼华叹了口气,她又如何不知这生怀的痛苦?这孕时的反应不是自己说几时来便几时来的,芙尔她这也是无法。

    “罢了,好在这一桩事算是暂时过去了。未到西金之前她们估计不会再过分为难我们了。”灼华安抚着芙尔,也安抚着自己。

    往后的路还长,真到了西金怕也是步履维艰,她得想尽一切办法讨好西金大王,她的丈夫。呵,她真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

    出了这档子事,灼华本就还在苦痛中,如今更是恹恹。若非芙尔肚子里还有皇兄的血脉,她怕是半分活着的欲望也没有了。

    “我乃西金塔石部落将领塔石利得,求见大晋乐平公主。”灼华在马车内休息,忽的听见外面阵阵马蹄声,并未在意,却不料是西金的人来了。

    “我便是。”灼华款款下车来,见得不远处一个手持长矛的戎装将领,单膝跪地。

    “末将奉大王命令,前来接公主入城。”

    灼华微诧,没想到这西金大王这次和亲怕是还有些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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