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很快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来了,应该是早有人将筵席的情况告诉他了,刚到大门外,众人便看见太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儿臣是因为去看了眼宫城巡防,这才来晚的,求父皇惩罚。”
左岭笑了,也不知这又是哪位大臣出的馊主意,宫城安全自有九门提督负责,身为太子竟然亲自前去过问,不知上面坐着的那位又该如何疑惑了。
果然,话音未落,皇上就开口了,“护卫宫城是九门提督和锦衣卫的职责,再不济还有兵部,何须你亲自前去?!”
“回父皇,儿臣是觉得今日是除夕之夜,宫城安危非同小可,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过去的。”太子解释,胸有成竹。
左岭叹气,这种借口都准备了,看来那人对皇上很是了解啊。他正襟危坐,不停地盘算,难道太子府最近又来了新的谋士?
“是啊,皇上,季笠也是一片孝心。”皇后立刻起身行礼,为太子求情。
左岭冷笑,好一出孝子贤妃戏。
太子见皇上没有继续反对,紧赶着上前落座。
沈知言见他紧挨着瑶竹,在自己的正对面。太子毕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仪表气度自是不凡,不过与赵季箴比起来,略显智谋不足。
大厅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太子端起桌上的酒杯,向太后皇上和皇后行礼。
沈知言听他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祝语,莫名觉得身边这寡言少语的男人可爱许多。
皇上心情不是很好,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子来迟的缘故,台下众人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闹出了动静,惹得主子不快。
他挥挥手,示意太子坐下,“皇后,还是你来宣布吧。”
皇后得了旨意,一直温柔缺少温暖的脸上多了些笑容,她清了清嗓子,看向太子的方向。
沈知言循着方向望过去,太子身旁坐着的瑶竹,面如死灰。她不解,随后便明白为何了。
皇后娘娘说,“瑶竹,皇上与本宫中意于你,想让你做皇家的儿媳妇,你可愿意?”
一瞬间,众人的眼睛全都聚焦在王丞相家千金的身上。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和沈知言一样不解的…
只有左岭,无动于衷,自顾自地抿酒。
王瑶竹颤抖着,她本就身形柔弱瘦小,在这厚重的皇恩下,显得更弱小了。
太子一脸笑容,也盯着她,等待着那个答案,那样的表情,好像和皇上皇后一样中意眼前人。
王瑶竹抿着嘴唇,恨不得将嘴唇咬出血来。在今晨宫里来人到丞相府的时候,在得知皇后娘娘邀她参加除夕筵席的时候,或者说在当初父亲安排她去讨皇后娘娘欢心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命运了。
可她又抱着一丝侥幸,不愿意相信那些。
沈知言比众人更焦急,她知道瑶竹是不想答应的。瑶竹是喜欢大哥的,她心里很清楚。
可是她又怕,又担心,怕那些人会拿整个丞相府的性命来威胁她,担心王丞相会和自己的父亲一样,为了仕途,什么都可以不要。
沈知言叹了口气,如果真是那样,那我们真是一类人了。
“谢皇上皇后娘娘厚爱,瑶竹何德何能有机会上前伺候,瑶竹感激不尽。”王瑶竹起身上前,跪下谢恩。
太子在后面盯着她的背影,一脸狡黠,意味深长。
那道目光炽热、满是玩味,王瑶竹强迫自己不去想。她跪着,跪着,希望能一直跪着。
“起来吧,你这傻孩子。”皇后娘娘亲自下来扶起瑶竹。
大厅里一阵贺喜道喜恭喜。
沈知言愣住了,心里难过。瑶竹不是说要等着大哥去府上提亲的吗?她还说过这一辈子非大哥不嫁的。
她看着瑶竹,瑶竹也看着她。她看见皇后娘娘的手温柔地拂过瑶竹的秀发,像慈爱的母亲。
王瑶竹知道沈知言此刻想的是什么,可是她又无能为力。父亲和兄长盼了这一刻十多年了,他们说等她嫁给太子后王家就飞黄腾达了。
王瑶竹不知道什么才是飞黄腾达,她以前觉得拥有丞相府这样大的宅邸,京郊还有几百亩良田…这些,还不能算是飞黄腾达吗?
她热情地回应着皇后娘娘,像已经嫁给了太子般,要做个孝顺儿媳的模样。
“戏演完了,该撤了。”左岭放下酒杯,自言自语。
沈知言这才注意到他,可她的心正在为王瑶竹担惊受怕,实在是不想搭理这个男人。
“你不走我走了啊。”左岭见她不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王爷,能不能等会?臣妾还未来得及和瑶竹说话。”沈知言哀求。
“有什么好说的。”左岭不理她,示意景泰来推轮椅。
沈知言看了看王瑶竹,又看了看轮椅,只好也跟着起身。
“皇奶奶,父皇母后,儿臣坐久了,有些累了,想回府了。”左岭朝着上面作揖。
那三人才将视线从王瑶竹和太子身上转移,皇上点头,“好生看护靖王。”
沈知言答应着。
三人一轮椅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玖樟台。
一路上,沈知言沉默不语,满脑子都是方才离开时,瑶竹无奈、悲戚的眼神。
“往事不可追,你只要记住,她也是无可奈何就好了。”左岭淡淡地说了句。
在空旷的宫墙内,这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回声绕绕,余音淡淡。
沈知言还是不想理他,懒得开口,跟在轮椅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宫门口去。
地上的积雪较来时又多了些。
行至一拐角处,黑暗中突然窜出个人影。景泰反应速度,立刻抽身拔剑,挡在前面。
沈知言受了惊吓,和绿时抱在一起,躲在轮椅后面。
“景泰,是庄王。”左岭笑着说。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沈知言仔细一看,还真是庄王。
“景琛见过嫂嫂。”庄王规规矩矩地行礼,“早就想去给嫂子请安了,不过皇兄病着,不宜打扰,这才耽误了,请嫂嫂原谅。”
沈知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你也快到了离宫自立门户的年纪了,若是不想等下去,可求父皇赐婚,成了亲便有理由了。”左岭飘飘然地说了句。
“景琛知道了,谢皇兄提醒。”他规规矩矩地鞠躬,叩谢,退到一旁。
“你独身留在宫里,万事多留个心眼,切莫被人抓了把柄。”左岭示意景泰出发,“若是想看你嫂嫂,直接到府里。长嫂如母,她理应替你把关。”
沈知言跟着轮椅往前走,走了一会,又回头看了眼。庄王还没到年纪,身体还未完全发育。他站在原地,如一棵小树,随风摇摆。
“景琛年幼,母妃又突然离世,以后可能要麻烦你多费心了。”沉默了许久,左岭突然开口。
“啊?哦,没关系。”沈知言又开小差了。
左岭笑笑,不再言语。赵季箴,你这位靖王妃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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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瑶竹被赐婚给太子即将成为太子妃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丞相府,阖府上下一片欢庆。
她乘的撵轿刚到府门口,就看见府中上下整整齐齐地跪地迎接。
王瑶竹叹了口气,强装笑颜,扶起父亲和母亲,“日后莫要再这般折腾了,为父母的哪有向孩子磕头的道理。”
“是,太子妃娘娘。”王哲林恭恭敬敬地回话,示意众人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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