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母后刚刚也说了,要好好奖赏珠儿和瑶儿的,结果被四哥胡乱一打岔,事情就这么给跑偏了。现在再仔细一想……不会是四哥你们吝啬财帛,舍不得打赏,这才把话题故意往我们姐妹身上引的吧?”
见怀珍一面愤愤地说着,一面用她那怀疑又鄙视的小眼神,不断往自己身上瞟。
晋王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和六弟吝啬财帛?你们这两个小没良心的,往日从我们这儿拿的好东西——还少呀?!”说着,便要上手去抓怀珍过来教训。
眼看兄长的“魔爪”向自己伸来,怀珍又怎会傻站在那儿让他捉,早就像条小鱼儿似的灵活一躲,转眼便从晋王的爪下逃了开来。
正在她得意洋洋地朝着晋王做鬼脸时,却突然感到衣领一紧,整个人被人从身后抓着衣服,直接提了起来。
“哎呦!哎呦呦呦呦呦!六哥你快放开我!”不用想,怀珍便知道——自己这是落到了谁的手里,完全不顾公主应有的仪态,又是蹬腿儿,又是扑棱地奋力挣扎着,嘴里直叫唤:“六哥你可不能拉偏架呀,明明是四哥先过来招惹我的!”
卫承钊将怀珍拎在手里,一脸坏笑道:“偏架?朕这明明是在给自己讨公道。”
怕怀珍不明白,他又“好意”补充了起来:“刚刚是谁说——朕与四哥为人吝啬的?”他一面慢条斯理地说着,一面又将手举高了几分。
别看怀珍公主个头不小、体健丰润,可在人高马大的卫承钊手中,就像只张牙舞爪又虚张声势的奶猫儿一般,轻轻松松便被他制住了。结实有力的肌肉也因着施力,从他那身燕尾青的绣银竹锦袍下,隐隐彭起。
“六哥!哦不——是皇兄!皇兄我知道错了,您分明大度又宽容。刚刚都是我有口无心,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脚下离地面的距离越来越远,知道厉害了的怀珍,手脚仍是不断挣扎着,嘴上却放软讨饶了起来。
怀瑾公主心急,刚想上前去救了妹妹下来,便被晋王橫插了一脚,拦在了她与梁帝之间。
珠儿、瑶儿并一众侍人,在这场皇家官司面前,自是缩着脖子,一动不动。耳朵支楞起来,仔细候着主子们的吩咐,眼睛却是盯着自己的裙摆和鞋尖儿,不敢望旁处乱瞄一眼。
看着又闹作了一团的兄妹四人,朱太后是又好笑又无奈,赶忙上前将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女儿,“解救”了下来,“赶紧把你妹妹放下来!她都是要马上说亲的年纪了,大姑娘家家的,哪能让你这么提溜着,传出去了像什么话!”
怀珍公主刚一落地,便趁着梁帝不备,用脑袋往他胸口上猛撞了一下泄愤。随后,逃也似的迅速窜回到了朱太后怀中。
朱太后忙将女儿掩在身后,可转身便在她脑门儿上,狠狠拍了一下。黑乎个脸,嘴上训斥了起来:“你这坏丫头!本宫这才离了你们多久呀,规矩就松散成这样了。也就你四哥、六哥惯着你俩。你看宫里其他那些公主、郡主的,哪个敢在你六哥面前这般的放肆?!”
“你瞧你——刚梳得漂漂亮亮的头发,一转眼,便又给弄乱了。这马上可就要到戌正了,你难道准备这个样子出席本宫的寿宴?”一面数落着,一面为她理着衣服。
珠儿、瑶儿听见动静了,也忙上前帮着怀珍公主,整理她在玩闹中被弄乱了的衣裳和头发。
“太后娘娘,您且安心吧。公主这头发耽误不了多少功夫的。我们两个梳妆的东西都随身带着呢,这就给公主将头发侍弄好。”说着,便从袖笼中掏出了梳篦和装刨花水的小瓷瓶儿。
朱太后空下手来,后退了半步,见珠儿她们已经动作麻利地为怀珍重新挽发,不禁欣慰道:“幸亏有你们两个丫头在身边,如若不然——怀珍今日可就要丢丑了。”
无论是母亲寿宴晚至,还是仪容不整参宴,对于为人臣、为人女的怀珍来说,都是十分不敬,十分失礼的行为,传出去了——自是对怀瑾和怀珍公主的名声有碍。
虽说佛寺之中来往的下人,都是平日跟在贵人们身边的属下和仆从,受过训,也懂规矩。即便是主子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也会牢牢把嘴闭上,帮着遮掩的。
可就今天随两位公主而来的那些侍人的表现来看……即便是贵人们带出来的人,也未必有多靠谱。有些事情——他们还是小心为妙的好。
怀珍嘴撅脸掉,看上去有些不忿,人却老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珠儿她们在头上摆弄着。
朱太后眸色微动,遂往梁帝面上望了一眼,回过身与怀珍公主说道:“你这孩子呀,今儿个可是把你四哥、六哥给冤枉了呢。”
见怀珍面带不解地抬眼望向自己,朱氏随之解释了起来:“知道珠儿和瑶儿侍奉母后有功,你两位兄长可比你们有心,一早便定下了赏赐来。只不过……这份赏赐有些厚重了,预备起来需要些时间,这才迟迟未曾正式赐下。”
一旁的珠儿听见了,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立刻想到了上次梁帝来时,所说的赐爵一事。
一面继续为怀珍公主梳理着头发,一面略带歉意地笑着与她道:“哎呀,这都是珠儿的不是,竟忘了将圣上的赏赐,告予公主殿下了。”
“上回中秋,圣上顺路来看望太后娘娘的时候,就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允了我们好一份厚赏下来呢。因着我二人的疏忽,累得公主与圣上、晋王殿下产生了误会不说,也辜负了贵人们对我们姐妹的关心和看重。”
“我们俩……实在是罪该万死!”说着,珠儿、瑶儿便俯下身子,准备谢罪。
“行了行了,没你们的事儿。”朱太后知道珠儿这么说是为了给怀珍公主递台阶,摆了摆手,示意她二人继续忙手里的活儿,“哪能怨得到你们俩头上呀。是这两个丫头闹得失了分寸,这才嘴上话赶话地跟着胡诌了起来。”
说话间,珠儿她们已为怀珍公主,将头发梳理好了。虽因着时间仓促,与方才的发式相比,稍稍显得简单了些,但将簪钗珠翠重新搭配,再簪上一只刚刚采来、含苞待放的月季,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满意地朝着女孩子们笑着点了点头,朱太后随即在珠儿和瑶儿的肩上,赞赏地拍了拍,“时间已经耽误了不少了,既然麻烦事儿都处理好了,咱们娘儿几个……还是赶紧入席吧。”
“今日可是本宫的寿辰,别为了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坏了大家伙儿的好兴致!”
话音刚落,卫承钊及晋王便已打着灯笼,一左一右开起了道来。
至于朱太后,则一手牵着一个女儿,领着珠儿、瑶儿并一众仆从,往花园深处,早就预备好了的宴席座位上走去……
……
宴过半巡,宴会场上气氛正酣,卫承钊兄妹四人相继以茶代酒,为母亲敬茶祝寿,并献上了各自预备好的祝寿贺词。
朱太后作为今日的寿星佬,自然是坐在宴席正中的主位上。她左手边的位置,坐着卫承钊及晋王,右手边便是怀瑾并怀珍公主了。
不过,与以往宴席座次稍有不同的是,今日朱氏母子的家宴之上,又多添了两个座位。
珠儿和瑶儿——这两个原出身甚是卑微的下臣之女,竟真如先前太后娘娘所说的那般,与众位贵人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席位就在两位公主的右手边。
先前珠儿还有些担心,圣上及两位公主,可能会因着与她二人共桌,而心生不满。可随着宴席渐渐进行下去,珠儿及瑶儿却并未感觉到,桌上的几位贵人有什么不满情绪散发出来。连一开始,对她俩语气中透着不喜的怀瑾和怀珍公主,都开始和她们有说有笑起来。
两个丫头自知她们这是沾了朱太后的光。
若不是她们能陪着太后娘娘解闷逗趣儿,哄得她老人家即使身居清冷的佛寺,也能日日眉开眼笑。身为儿女的圣上、王爷和公主们,又怎会对她们两个小丫头释放出善意。
“公主,这慈恩寺的素斋,是最出名不过的。不单是因为灶房的师傅们手艺高超,食材的新鲜——也是成就美味的一大因素呢。”见二位公主对桌上的素斋很是感兴趣,珠儿笑着在一旁解释了起来。
怀瑾公主点了点头,给自己和妹妹面前的小碗儿里,各夹了一筷子豆腐烩山蘑,“嗯……味道真是不错。”一面说着,一面侧过头,往朱太后那里瞟去,“之前我还当母后在这寺里,整日的吃斋念佛,日子该是很清苦呢。”
“现在看来——倒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至少在吃食上,比宫里可是好了很多的。”
听怀瑾公主这么说,珠儿假借着吃东西,低头隐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意。
这位怀瑾公主,说话可真有意思。旁人许是不知这宫里御膳,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可上辈子在梁宫呆了整整五年的珠儿,又怎能不知道。
慈恩寺的素斋好过宫里的御膳?
真要比味道,桌上的这些素斋不知比御膳房出品的素食要差多少倍呢。能让贵人赞上几句,不过便是占了一时的新鲜罢了。到底哪一个味道更好,亲自品评的人又怎会真的不知?
不知为何,珠儿总觉得怀瑾公主的这番话中,应该还有别的意思。许是礼节性的客套,许是贪新鲜,许是宴桌上气氛好,许是为了旁的什么……
瑶儿倒是没多想,瞧着公主似是对慈恩寺印象不错,笑着与她攀谈了起来:“公主殿下不必担心,日后长居佛寺,生活会烦闷。这净云山不只山中野味味道一绝,其实还有其他好玩儿的地方呢,若是二位公主不嫌弃,等有机会了,我和珠儿便带着你们玩儿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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