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真迹

小说:重生之明珠 作者:茉依夭喵
    卫承钊对于石文娴面上的变化,自然是尽收眼底。却并未理会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僵硬,把头又往前凑了凑。

    待闻到其身上那抹熟悉的药香味,越靠越近的身子这才微微一顿,眸色跟着暗了暗。他面上的笑意不改,温声与石文娴说道:“爱妃怎么不穿鞋?中秋已过,夜风寒凉,纵使踩在地毯上,也会有寒气顺着足底,侵入体内的。”

    “爱妃身子骨本就单薄,日后可不要再这样了,万一寒邪入体,病了下来,朕——可是会心疼的。”一面说着,一面站直了身子,双手背于身后,又恢复了往日在贤妃面前,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石文娴见他总算是正常了,心里顿时一松。

    虽对梁帝方才的异常感到些许诧异,但见卫承钊这么快就恢复了原状,只当他是刚从祥宁宫那儿赶过来,急急忙忙间,便直接把对东边的态度,拿到了自己这儿来。

    这种事情对女人来说,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可石文娴却恍若未觉,面上的羞赧褪去,温柔的笑容却俞发自然。

    她朝着梁帝略带歉然地笑了笑,拎起裙摆,急忙跑回到床前,一手扶着床柱,将那双光裸的玉足,塞进脚踏正中放着的一双杏黄色软底绣鞋中。随后坐在床沿上,顺手捡起枕旁的一根浅鹅黄织锦发带,把披散的头发随意绾了个髻,扎了起来。

    卫承钊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面带浅笑地看着石文娴穿鞋、梳发。

    见她收拾停当,姿态端庄地坐在床榻正中,双手交叠于膝上,抬眸往自己面上瞧来。遂回应着笑了一下,两只手往扶手上一撑,站起身,径直走到石文娴方才看得出神的博古架前。

    “这……便是那鼎鼎大名的《长风帖》了!”卫承钊伸手将那册书帖从架子上拿下,一面小心翼翼地翻看着,一面嘴里啧啧赞叹道。

    起初他还有些怀疑,待瞧见书脊上一道非常隐秘的印记,眼神一定,这才将书册又往后面翻去……

    石文娴走到梁帝身旁,与他一同欣赏着这本失踪多年,终于重见天日的名家书帖,“是呀,听父亲说,是他的一个学生在旧书摊上,无意间发现的。”

    “当时根本没想到是魏大家的真迹,还以为又是哪个前朝藏家传下来的摹本呢,只是仿的更像而已。拿来与父亲品鉴时,这才发现——区区一两银子的旧书,竟是前朝魏大家所作的《长风帖》真迹。便赶忙托臣妾献予圣上了。”

    石文娴说着,颌首轻笑了笑,仿佛是为一两银子竟能换来这般珍贵的书帖,感到离奇又好笑。

    “这也是你石家行善积德,才结下来的善缘。”

    “幸而朕纳了爱妃,这才跟着你沾了石家的光。”梁帝的目光,久久不能从那书作上移开,语气中透着几分庆幸。

    说着,卫承钊低头看了贤妃一眼,又将目光放回到书帖上,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抹若有所思,“不然因前朝宫乱流散于民间,消失了足有上百年之久的名作,怎会随时光流转,日月更迭,最后完好无损地有幸让信国公遇上呢?”

    石文娴低下头,露出了雪白的后脖颈,莹白的耳尖儿霎时变得通红,“是父亲运气好罢了。若说善缘……也该是太后娘娘结下的呢。臣妾才是真正跟着沾光的人。”

    太上皇尚在位时,便曾派人寻过这本《长风帖》。据传——就是为着当时还是淑妃娘娘的朱太后。

    而现在由信国公府寻来,再借着石贤妃的手,献给太后娘娘做寿礼。朱太后多年的愿望得以实现,信国公和石贤妃也能因着此事,在梁帝与太后娘娘面前立下一功。

    仔细一想,石文娴这么说——倒也能解释得过去。

    看她说话时,那得体又自然的模样,梁帝笑着在她鼻尖上轻点了一下。随后,伸手将架子上的空锦盒取来,把书帖放了进去。

    “圆了母后多年的夙愿,无论如何,石家和爱妃的这份情——朕都会牢记的。”卫承钊一手将锦盒握在胸前,一手抚着石文娴的头发,郑重地说道。

    察觉到指尖微湿的触感,那双英挺的剑眉微微一皱,很是无奈地叹道:“你呀——真是不让人省心。才说完你光脚踩在地上,鞋子穿上还不到半盏茶时间呢。现在又不把头发擦干,直接湿着盘起来。湿发这般捂着,当心日后得头风。”

    说完,便顺手帮她把发带松了开来。

    石文娴轻摇了摇头,让一头乌丝在身后散开,顺势往梁帝肩上一靠,“都是臣妾不好,让圣上担心了。光想着不能披头散发、仪容不整地面圣……”

    卫承钊握着锦盒的手臂,刚好横在两人之间。他低头看了眼被压住的锦盒,往后略退了半步。

    石文娴刚觉得头下一空,神色有些讪讪地直起身子,正想着圆场的话呢,却被梁帝直接牵过手来,引至妆台前的绣墩儿上坐定。

    卫承钊手中的锦盒,在来时便被他顺手搁到了博古架上,取而代之的——则是方才被石文娴随意扔在妆台上的细绵布。他站在贤妃身侧,一面为她细细擦拭着头发,一面因着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而板着脸说教着。

    石文娴双目轻阖,任梁帝在她脑袋上随意地鼓捣着。听着他话语中不容掩饰的关切,原还有些慌乱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嘴角也不禁上扬了起来。

    也正是她的这一闭眼,错过了卫承钊眼中突然涌出的惊涛骇浪……

    此时的卫承钊,虽语带关心,动作轻柔地为贤妃擦着头发,但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所含的情绪,却与他所表现出的温柔——完全不符。

    什么从旧书摊上被无意间发现?什么当时差点以为是摹本?

    信国公和贤妃这是把他当傻子吗?还是他们觉得,自己现在正用着石家,很多事情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容他细究。

    《长风帖》已知的上一任主人,便是前朝的魏末帝,而这部名家之作,自打被献予魏帝后,便一直保存于现在梁宫的前身——大魏皇宫之中。

    自从太|祖皇帝带兵攻入皇宫,前朝宫人趁乱四散而逃,这部名作便随着当时逃出宫外的宫人们,与其余流散至民间的金银珍玩,一起消失掉了。

    朝代更迭,光阴流逝,距前朝覆亡已过了上百年之久。

    金银器石在这漫长的岁月之中,也许还能完整的保存下来,但锦帛纸张,除非有懂行的人精心护理,否则——早就糟朽掉了。

    卫承钊方才特意仔细地查验过,石贤妃献予他的那册《长风帖》——确实是真迹无疑!上面虽有些许修复过的痕迹,但书帖整体保存完好,品相很是不错,哪像是随随便便从旧书摊上给扒拉出来的?

    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书页侧面那一个个藏章,除了前朝几代魏帝的私印外,多出来的那几个,刚好跟历任信国公的数量能对上。

    只怕这《长风帖》——便是当年初代信国公随太|祖皇帝杀入魏宫时,自己私藏起来的吧。

    若是他现在派人去石家细搜,没准儿便能从信国公的书房中找出几枚私印,正好便和那《长风帖》上几个颜色更为鲜艳的藏章,一模一样……

    为石文娴擦完头发,卫承钊便在这位温柔贤妃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准备安寝。

    房间正中一对造型别致、做工精巧的鱼雁铜灯,是石文娴当初嫁入晋王府时,石老夫人特意为她添的嫁妆。灯油在灯盘中静静地燃着,灯罩只打开了三分之一,昏黄的灯光从开口处散出,透过房间里侧拔步床上挂着的柳芳绿撒花床帐,只剩下了极其细微的光线。

    床榻结实而宽大,卫承钊却几乎贴着床沿而睡,与睡在里侧的石文娴之间,空出了整整两人的宽度。

    “圣上……”

    虽说石文娴因身子柔弱,对男女之事本不是太在意。但见梁帝临睡了,却突然摆出这样的阵仗来,两人离得那么远,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一般。

    纵使没人看见,女儿家的面子还是有些被伤到了,她可怜兮兮地朝着梁帝唤道:“圣上!是不是文娴哪里做错了?您刚刚还对臣妾关怀备至,那么温柔地为臣妾擦头发。现在却突然变成这样,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卫承钊听了她的话,半天没有应答,烦躁地翻了好几回身子,终是长叹了口气,裹着被子往里侧挪了挪。

    “爱妃呀——”他一面沉声说着,一面将手伸进石文娴的被子中,寻到那双纤弱无骨的小手,与她十指交握。

    “不是你做错了,是……是朕没用!”梁帝的声音听上去,懊恼又自责,连握着石文娴的那只手,都不自然地颤抖了起来,“文娴,朕……有件事要和你讲。”

    “随逆王住在北宫的石侧妃,还有你的两个外甥,可能……保不住了!”

    石文娴听了这话,先是一惊,随后心头却迅速漫上了庆幸和暗喜。意识到梁帝还在身边,她赶忙稳了稳心绪,假意吃惊道:“什……什么!?”

    “圣上你是说,要……要除掉他们吗?可……可两个孩子还小,都没上过玉牒,长姐又只是个侧妃。王妃和逆王的处置都没下来,为什么偏要和她们过不去!?”她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不过……若不是床帐的遮光性太好,石文娴又睡得靠里,只怕卫承钊一转身便能发现,此时他温柔贤淑的贤妃面上,并不像声音听上去的那般悲愤。

    那双晶亮的眼眸中,甚至燃着快意和欣喜。

    卫承钊听了她的话后,并未因她语气中的不敬而生怒,反而将掌中的手握得更紧了,“朕……原就没打算和后宅的妇人们计较。”

    “至于两个侄儿——逆王党羽的名单已出,马上便能尽数剪除,石家现又出了你这位素有贤名的贤妃娘娘。不过是两个没了支持的庶人之子,早已不足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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