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小说:[综]贞子使命 作者:蓝千鹤
    “哀川贞子……导演,这人谁啊?”

    “人如其名,业界里的贞子哦。”

    “喂喂,你这样说人家好吗?到底还是新人,而且还不出名,感觉没有必要啊。”

    副导演已经把话说的很委婉了,暗示大家的时间都是宝贵的。

    山崎并未附和,也没有否定:“看完再说吧。至少这个哀川身上特殊的气场很稀有,某种程度上跟‘被怪兽寄生’的感觉相似。比如刚才那个女孩,长相甜美,即使演出冷酷的表情也让人觉得刻意。”

    说完他陷入了沉默,笔尖轻轻点在资料簿上,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当然未尝不知这个角色难以驾驭,今天来的又大多是年轻的女生。如果试镜里没有满意的,还是要自己出马去请人联系。这么重要的角色,必须要未雨绸缪。

    他没抱多大希望,就看看能挖掘出什么潜力,或者遇到什么惊喜吧。

    “你好,我是哀川贞子。”

    哀川贞子鞠躬完起身,正好对上了副导演的眼睛。后者被微微一震,秉持着圈内人不知道是变脸还是敬业的特点,顷刻就恢复了沉着。

    “那么请开始吧。”

    排演室外明媚如画,但室内流过指缝的空气都是清凉的,一是因为空调温度稍稍有些低,二是因为眼前这名神色清冷的女子。

    如果没有提醒还好,有了山崎贵的提醒,副导演忍不住开始打量。他不相信刚才对视的一瞬间,自己背后仿佛有股阴气攀上来。又不是灵异世界,怎么会有这么邪乎的事情?

    哀川贞子慢慢闭上了眼睛,想象着此刻自己便是画中的田宫良子。

    田宫良子总是穿着女士西服套装,可见她平时十分干练,仪态想必也是落落大方。哀川贞子慢慢挺直了背,睁开了眼睛,里面流淌的是和往常一样冷漠的湖水。

    这是她标志性的眼神,冰冷的视线如同一张柔丝织成的网,不会硬到割破你的肌肤,但是会丝丝缕缕地把你包裹起来,还不轻易察觉。

    这样的眼神经过前面的PV拍摄经验,已经进化到可以自由控制的程度了。

    “不要欺负我们。”

    这一张口,副导演直接倒抽了一口气,拼命向旁边的山崎贵投射放光的眼神。

    这声音是她通过配音练习出来的,是清透薄凉的那种声线,蕴含了某种悲伤的情绪,却又不过分沉溺,甚至还有股清脆感。为了配合田宫良子的人设,她刻意压低了一点声调,使声音整体更加沉着冷酷。

    她明白田宫良子是冷酷到接近面瘫的怪物,她也自知没有足以在微妙的表情变化中制胜的高超演技,所以,她要以自己的方式去努力。

    ——用声音来决胜负。

    “我们是脆弱的生物。”

    声音要徐徐缓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循循善诱。仔细看来,副导终于明白了其中端倪。那股阴气的来源是这女孩的眼睛,那是穿透力极强的冰冷视线,只要对视上就会被看透内心深处一般。

    “和强大到可怕的人类相比,我们悲惨又弱小。单靠自己,无法生存。我们只是细胞体。所以……别欺负我们。”

    冷酷到仿佛人性不存,却又夹杂着认真的感觉,眼睛比刚才睁的更用力。

    “我想了很久,我们于人类而言究竟是什么,人类于我们而言又是什么。我得出的结论是,合二为一才是整体。寄生兽和人类是一家人。我们是人类的[孩子]。而你们两个,连系在我们和人类之间,是希望。”

    当讲到“我们是人类的孩子”这半句时,哀川贞子神情流露出了一丝悲壮感,好像看透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透。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恰到好处的停顿,是这些日子配音特训的成果。

    至此,第一段内容演毕。下面是直接跳到抱着托付孩子的画面,期间导演会给酝酿情绪的时间。

    浑身中弹还是会有不适的,哀川贞子微微歪了下身子站着,保持着抱婴儿的姿势。她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发现酝酿泪意不太顺利。

    在家里练习时,她想了很多哭戏的灵感,发现大部分都无法酝酿泪意,哀川贞子的内心已经免疫了生活上的不顺,如果命运再给她暴击,她也只会被顺势打倒在地,想爬起来的时候再爬起来,并不会因为因此而哭泣。

    心里麻木了。

    那些咒骂,那些迁怒,早已习惯了。

    她想过绫濑千岁离世的画面,很快便红了眼眶,但是因为事后会有种对不起好友的负罪感,所以现在已经免疫了,也不愿意回想了。

    该怎么办呢……

    无可奈何下,她打开了被自己封印的记忆大门,里面是不辞而别的母亲的背影。

    六岁那年,因为父母婚姻生活矛盾重重,日积月累的结果是母亲抛下哀川贞子离家出走了,从那以后就再未见过面。

    尽管努力去回忆当时的细节,哀川贞子只是眼眶微红,还是哭不出来。

    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我又解开了一个疑问,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和这孩子生活下去,过着只有我们两个的生活。”

    只有单亲和孩子的生活,真的会幸福吗?

    “请把他当作普通的人类孩子抚养,他是个爱笑又健康的孩子。”

    “打住。”有评审官发话了。

    哀川贞子怔了一下,自己居然在后面那段走神想别的事了!

    天哪!搞砸了!

    副导演脸上阴晴难以捕捉,看上去五味陈杂:“感觉吃了块糖,又被喂了块翔。前面那段演技我是认可的,至少能高于平均分。但是后面这段有点辣眼睛。”

    比起副导,山崎贵的神情个人色彩更重,对方没有给出到达他期待值的东西,他现在非常不悦,甚至有点生气。

    “看来这个角色不是业界新人能够驾驭的,得找TOP级别的才行啊。唉!”

    眼看助理就要走上去询问是否带下一个了,哀川贞子突然往前站了一步:“对不起!请给我一点指点!”

    “说是指点,我也没法很具体地告诉你到哪句话时要做什么神情,得由你自己来诠释角色才可以。而且你连基本的哭戏都做不到,谈何指点?现在科学都还没有研究出人类为什么悲伤时泪腺会分泌泪水,你让我来教你怎么哭吗?”

    山崎贵说话没有给人留情面。

    哀川贞子没傻到那份上,她当然感觉出自己刚才那段表演绝对是出丑,离优秀这条线还差了八条街,在阅人无数的真正的电影导演面前,那点不够入眼的细节早就被观察的彻彻底底。

    不会再有录音监督这样的好心领导来提醒你具体怎么做了,演戏这个行业一切都要靠自己努力理解。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小姐,我们时间有限,如果你真的想请教演技,那么试镜结束后邮件交流就可以了。我还没有那么冷酷。”

    “……”

    哀川贞子非常想得到这个角色,她认为自己还有上升的空间,还有想要去钻研的感情。可是机会不等人,眼看就要从眼前溜走,她着急了。

    眼下还有什么办法吗?难不成要死缠烂打?可是她干不出那种事。

    “松本小姐到了。”助理已经带着下一个女孩进屋了,导演们纷纷把资料簿翻到了下一页。

    “等一下!”

    因为好奇这个女孩还能说出什么话,评审席所有的人都带着看戏的心态往哀川贞子的方向看来。

    而哀川贞子表情严肃,字字铿锵:“因为我母亲从小就抛弃了我,小时候家庭也不温暖,我并不了解这种母亲和孩子的感情,所以才会这样!刚才走神是因为想到了母亲,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觉得我还可以做的更好!”

    ……

    场面一口气落入尴尬。

    一般来说,会有人把自己的悲惨经历这么大声告诉陌生人的吗?脑子里是有多少坑啊?

    妈妈。

    这个词对普通人来说应该是温暖的港湾,而对于哀川贞子来说却十分的陌生。这只是她情急之下的下下策,既然那个母亲小时候没有给予她相应的温暖,那么至少,现在让她利用一下吧。

    她握紧了拳头,这个赌局,输了也无所谓!自己丢脸的时刻还差这一小会么?倒是旁边的松本小姐是无辜的,她被眼前异常的阵势吓到了,尴尬到双手无措。

    这就跟你遇到一个不太熟的朋友,上去寒暄打招呼,随口问了句你最近还好么,然后对方实话回答说很不好还得了癌症一样。你会如何回应?不知道怎么回答对吧?

    山崎贵的眼神变了一下,他不开口,其他就没有人敢说话。

    他看到哀川贞子脸上决绝的表情和泛红的眼眶,忽然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个女孩用这种方式让自己陷入尴尬境地,想用来逼自己哭戏的同时,尝试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嗤笑一声:“哼,狡猾的小鬼,这是逼着我们帮她一把呢。”

    “噢哟,哀川贞子,有胆量。你在威胁我们吗?不给你机会,就显得我们很无情。你弱你有理,是这个意思吗?”

    山崎贵捉弄人的坏心眼又泛滥了。

    “万万不敢。”哀川贞子向前弯下腰。

    他不反感这样的演员。因为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所以会格外的努力,丝毫没有任性的脾气。尽管有时候会感觉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是泥水至少不会伤害到你,如果是带毒带刺的东西更让人头疼。

    娱乐圈里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少,他见多了。

    “松本小姐,不好意思麻烦你再等一会可以吗?”

    “……好的没问题。”

    山崎贵靠上座椅背,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将笔往桌上一抛,同时抛出了两个重量级的字瞬间压向哀川贞子的头顶。

    “加试。”

    审判席小声商量过后,给了哀川贞子一个富有深意的新题面。

    “请你抛开所有的原著设定,单纯演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放大悲伤,越夸张越好。”

    哀川贞子一愣:“可是……”怎么偏偏是她最不擅长的。

    山崎贵漫不经心的模样更是别人压力的源泉,他是那样云淡风轻地说着哀川贞子不能理解的话题,就好像你觉得难度十级的题目在别人那里难度只有一级一样。

    哀川贞子倍感压力地握紧了拳头。

    “其实很好理解,哀川贞子。你哪怕没有怨恨母亲,你对她也是没有爱的对吧?毕竟她那么对你。但是你的爱仍然存在于心里,你心中仍然和普通人一样有爱,不然你也不会站在这里。只不过你是把对父母的爱转移到别的地方了。那么,总不可能移到刚见两次面的我身上对吧?最终移到谁身上,你就把孩子想象成那个人就行。”

    移到谁身上?

    绫濑千岁吗?

    她确实很爱绫濑,也非常信任对方,她承认自己可以为绫濑付出很多。但是对绫濑千岁的爱并没有占领她心里的全部,所以答案不是大魔王。

    新妻英二吗?

    她确实很喜欢新妻老师,带有尊敬、崇拜、向往、想要更加亲密等等多种复杂情绪的喜欢。但她不是需要天天依附于、寄托于他,有些时候她自己待着也很自在。

    那么爱移到谁身上了呢?

    答案呼之欲出。

    是自己。

    哀川贞子常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是年幼的自己嚎啕大哭,年长的自己过去抚摸她的头。这个画面深深触动了她。

    当被不相关的人骂长得像幽灵女,女鬼附身,黑寡妇等等这些时候,她大可以放开了恸哭,可以倾诉,可以去追求获得某一个人的安慰和认可。

    但是她没有,她选择自己默默忍受,自己舔舐伤口。

    也许她心底里真正想要和解的人,恰恰是自己。

    山崎贵给出了一个大胆的思路,她完全可以把孩子想象成自己。因为真正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自己知道。外人是无法产生共鸣的,既然没有骨肉血脉相连的人,那就跟自己亲近,自己救赎自己。

    “到底好了没,别这么磨蹭啊,如果要崩坏,就崩坏的彻底一点。”

    真是讨厌呀,这世上为什么说坏心话的人这么多呢。大家最后一定要变成这样嘻嘻哈哈刀枪不入吗。

    哀川贞子的声音忽然低沉,又似哑了:“准备好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比较虐心的题目,所以没有人再发出声响,静静等待着哀川贞子的爆发。

    但是爆发并没有如期而至。

    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应该怎么演呢?正常的思路来说应该是大哭大闹,又或是精神失常。哀川贞子却没有急于表现出这样的状态,她先是低下头,看上去很焦虑的样子搓着双手,把指节都搓出了红色。

    ——哀川贞子死了。

    随着呼吸的断断续续,哀川贞子的双手也抖了起来,只是抖的不厉害,低幅度高频率的颤抖像是还在隐忍着什么。她看上去脑海里想起了很多事,两个眼珠东歪西拐一直向四周乱看,冲分地表演出了一个焦虑到极点的女人。

    ——哀川贞子,被什么人害死了。

    ——她明明小时候那么乖,那么善良,那么阳光。

    ——你们把那样的她完完全全杀死了。

    之所以这么讨厌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并不是她最初的名字,尽管现在的居民证上就是贞子。可是,那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呀。她最初的名字,明明那么好听。

    “Hikari……”

    眼泪就这样流出了眼眶,不是溢满漾出来的那种感觉,而是随着她一声轻轻地呢喃,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就自然地流下来了。

    哀川贞子不再乱动,而是慢慢将双手握在一起,抬起来抵在了额头处。嘴唇在颤抖,呼吸停止了,最后吸进去的气息酝酿着什么,最终吐出来时是像小孩一样的一声呜咽,饱含着委屈、悲伤和难过的情绪。

    “这哭腔挺厉害的。”

    “嘘。”

    就在评审席有人在想她要捂脸捂到多久的时候,那两只细胳膊唰地就落了下来,刚才的惊惶无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愤怒的双眸。那眼神就像她挥舞着钝器冲过来,并不尖锐,但是极具冲击力的一种愤怒情绪。

    眼眶红的非常夸张,再加上眼妆的渲染,使得哀川贞子的双眼变得铜铃一般大。

    “啊!!!”

    突然的一声怒吼让评审席瞬间鸦雀无声。

    仇恨默默覆盖了哀川贞子的眼白,那双眼睛发了疯似的泛红,眉骨因为深深的皱眉而压迫眼睑,让她的目光顺着长长的睫毛装了火弹一般射过来。评审员忽然感觉自己脚边是不是已经有东西烧起来了似的。

    “你们这些怪物!你们把我的小光还给我!”

    山崎贵没有观察到其他人的反应,因为他自己已经被深深震撼了,现在连左右转头都做不到,只能愣愣地去接这个直球,还不能反击。

    小光是谁?他不得而知,他猜测也许是她的弟弟之类的。

    “还!给!我!”

    此刻的哀川贞子,面部表情像恶鬼一样恐怖。

    大家都以为她会演痛哭流涕,又或者发疯乱吼,但是哀川贞子都没有。她的眼神告诉对方,她理智的吓人。

    评审员不知道自己被哀川贞子代入成了谁,但可以看得出她是真的在恨,发动身上每一个细胞在认真的恨,恨到头发丝都在发颤。

    终于,她崩溃地跪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还给我!!!把我的小光还给我!!!你们践踏她的好意!!一遍遍从她的身上踏过去!!看到她遍体鳞伤还不忘上去踩两脚!!够了!!够了!!!够了!!!!啊!!!!你们是魔鬼,是魔鬼!!不是人!!不是人!!小光快跑!!!光……”

    山崎贵不知哀川贞子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扫了他一眼,歇斯底里的时间不过只有几句话,只见她须臾间重新站直了身子,瞬间收敛了所有涕泪,剪断了所有痛肠,又恢复了那般冷酷的神情。这一次梨花带雨的眼睛里还富含着一种叫空洞的色彩,但是眼睛很快又有泪光闪烁,某种激荡的情绪在胸腔内起伏,更大的风雨欲来却被人使劲压抑着一般。而这种抑制力……

    是爱。

    刚嘶吼过的嗓音带有沙哑的质感,异常的悦耳。

    “我又解开了一个疑问,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和这孩子生活下去,过着只有我们两个的生活。”

    崩坏过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雨过天晴后的那丝舒快,那点温柔,都不及此刻哀川贞子这一若有似无的笑。

    “请把他当作普通的人类孩子抚养长大,他是个爱笑又健康的孩子。”

    最后这句台词,哀川贞子竟然说出了无比慈爱的感觉。

    表演结束,室内恢复安静,评审席却像在欣赏余韵一般久久没有任何回应。整个房间只剩下评审员们衣服窸窸窣窣,轻轻咳嗽,碰到笔纸杯子椅子的声音。

    “我说,山崎。”

    副导无奈地苦笑着,不知道眼里是被折服的感动还是心疼。

    “你要把这孩子逼到什么程度啊?”

    被点名的人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掐灭了烟,鼓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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