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电话那头的埃拉长叹一口气，“你要知道，我只是你的助理，空有军衔，没有实权……”
“而且脑袋聪明，遇事不慌，格局大，拎得清，是个做大事的人。”洛卡面不改色地吹了一串彩虹屁，“你这种血液里带着成功人士的基因的大佬竟然愿意做我的助理，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给我闭嘴。”
“哎呀，你肯定有办法的嘛。”洛卡听着对面的声音逐渐变得冷漠，开始习惯性地耍赖，“我们埃拉最最聪明了，最最机智了，最最……”
“你叫我想办法把斯摩格弄走，你以为我是海军总司令吗？！”埃拉坐在甲板上挫败地揉了揉太阳穴，“……好吧，我打电话看看能不能疏通。”
“嘿嘿，只要你出手了就一定有办法……”
“你在外面别玩太久，我快要兜不住了。”埃拉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已经被迫出来找你了，现在还在我叫不出名字的海域瞎转悠。我告诉你，再有下次别叫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我是你副手又不是你妈。就你这德行，真找着你兄弟了他俩也只会遭罪。啊，这大海我真是看腻了，我真的搞不懂你们海贼的套路，这一片蓝的有哪儿不一样啊有啥好看的……”
“……啊？”洛卡疑惑地歪了歪头，“你最后一句话是对谁说的？你那里还有谁在吗？”
那头的埃拉这才惊觉自己仿佛暴露了什么，通话就这么突然地被切断了。
洛卡看着电话虫陷入了沉思：“她是不是有什么艳遇了？”
艾斯和路飞看着她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艾斯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你刚才打电话是在想办法把斯摩格调走吗？”
“嗯。”洛卡应了一声，把电话虫还给他，“……毕竟我进我单位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仗势欺人。”
——准确来说，是在她发现和科研院的人打交道必须拿出后台以后，她就再也懒得和他们正常交流了。她的礼貌、耐心和教养都只会给她觉得值得的人。
埃拉做事效率高见效快，三个人坐在一家酒店的阁楼上目送着斯摩格的船队离去的时候，路飞刚收拾完一只烤乳猪。
洛卡捏着越来越长的账单暗地里捏了把冷汗，然后满面微笑地招了服务员过来，又点了一块烤羊排一道蜜汁猪肋一盘意面一个果盘，并嘱咐了都要往大了做，往多了做，然后在服务员疑惑猜忌的目光下继续淡定地保持微笑。
不怪人家猜忌，她好像还真付不起。
眼前的两人不仅没有店越大菜越少价钱越贵的自觉，甚至仿佛并没有付钱的打算。
艾斯抓起一块猪排就往嘴里塞，含混不清地说道：“洛卡你怎么不吃啊？”
洛卡搅着手里凉了的咖啡：“……我没事，我不饿。”
艾斯吃饭的模式，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狂吃→爆睡→起来狂吃→吃饱了环顾周围找一个时机偷偷溜走，还很有可能在街口给怒气狂追的餐厅老板来一个鞠躬，无意中将对方的怒气值点至最高，然后脚底抹油溜得更快。
她掩饰不住咧开去的嘴角，只能轻咳两声喝了口凉咖啡进去，苦意自舌尖蔓延开来，苦得她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放糖：“说起来，你们到这个岛上都是来做什么的？”
路飞拧了一只火鸡腿下来放进嘴里：“乔巴说这个岛上有好多药。我们……我们要来补充药材和食物。”
“噢。”洛卡了然地点了点头，“这里的确是医药之乡，你们那位小船医还挺有眼光……说起来路飞，你身上没带钱吧？”
路飞抹了把油光发亮的嘴：“出来的时候娜美给了一点点……”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可怜兮兮的厚度，“只有这么点。”
嗯嗯，所以财政大权果然是握在娜美小姐姐的手里嘛。
“行，那姐就放心了。”洛卡满意地笑了起来，给他夹了个香肠，“来，多吃。”
路飞不明白她放心什么了，疑惑地吞下了香肠。
“那你是出来干啥的？”洛卡转头看向艾斯，“我记得你都当上白胡子麾下的二番队队长了，出来瞎跑啥呀？”
艾斯缓缓地放下手里一根还带着不少肉的大骨头：“我……我出来找你。”
洛卡一愣：“找我？”
“你失踪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艾斯再也没有心情去啃那根骨头了，“这么多年从没在任何通缉令上见过你，我猜你是被掳你的人藏起来了……找你其实很没头绪，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去那些盛产药草、医生辈出之类的岛上看看。果然只要还在海上，就一定能见到你。”
洛卡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忘了他的手刚刚还抓过油光发亮的大骨头，看着他就这么把他的手伸出来，放到自己脑袋上揉了揉。
嗯，是记忆中那种温暖有力又带点油腻的触感。
——“所以。”艾斯看着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又捏了捏她的脸蛋，神色严肃，“到底是谁抓了你？你为什么……竟能调动海军？”
洛卡一滞，最不想面对的问题就这么被他问了出来。
她看着艾斯漆黑而澄澈的双眼，这双黑瞳中有压抑多年的思念和担忧纠缠交错，却没有半分猜忌和惊疑之类的让洛卡感到难受的负面情绪。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还好此时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穿着黑色执事服的胖老头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啊……啊，不好意思，我们刚刚才接到电话，说洛卡阁下来这儿了……啊，就是您吧？这可真是失敬，竟然让您独自在外用餐。我们已经准备了马车，您请上车吧？”
他仿佛是将一旁的路飞和艾斯无视了，凑到洛卡身边献了好一阵的殷勤，“千里迢迢来到艾格岛，您一定非常劳累了。不要在这样的粗鄙之地用餐了，请随我回宅子吧，我们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晚餐。”
洛卡抬眼上下打量了这胖老头一番：“你是……霍尔家族的？”
“正是，鄙人考尔比，是夫人让我前来迎接您的。”
夫人……指的大约就是霍尔家族那位年轻的遗孀，弗洛伦斯·霍尔了。
“好了，现在轮到我给你们讲讲我来干什么的了。”洛卡深吸一口气，嘴一瘪鼻子一皱闹出一张苦瓜脸，“我来查案的，唉。”
*
“你说查案……具体是怎么回事啊？”
路飞还要去和同伴汇合，不能跟着洛卡去霍尔家的宅子，因此只有艾斯跟着她坐上了这辆形似南瓜的镀金打造的豪华得有些夸张的马车。
艾斯一抬头就要撞上马车顶，只能憋屈地蜷缩着上半身。
“唉。”说起这件事洛卡又叹了口气，对着艾斯她不想说谎，也懒得再说谎了，“我工作的地方，啊，就是一个受政府控制的研究所。我们不是研究医药的嘛，这个岛上有相当丰富的原材料，我们一直都是从这里挑选原材料的，所以和霍尔这个家族有生意往来……但是前阵子这家的家主突然暴毙，死得蹊跷，上级派我们来寻访，半路上遇到暴风雨，我刚好喝醉了睡沉了，醒来的时候只剩我自己了。”
她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嗷嗷嗷，但是我上级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啊……”
她看了看前头正精神头十足地赶车的胖管家，压低了声音凑到艾斯耳边说道：“我上级其实想吞下这个家族，包下整个药草生意，省得出那笔成本费再让中间商赚差价……咳，就是派我来解决掉这家的继承人的……但是我哪有那个能耐啊……”
她说话时呼出温和的气息带着暧昧的湿意，让艾斯瞬间浑身僵直，耳根通红。
好在她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你的上级就让你做这种事情？”暧昧的气氛只维持了一瞬，艾斯深深地皱起眉，“你没必要逼着自己继续留在那里，跟我走吧。送你回达旦那里或者……跟着我，都行啊。”
“嗯……”洛卡抱紧他的手臂，脑袋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但是呢，当时也有机会……可以跟着卡普去做正常的海军的，是我自己拒绝了。”
“……为什么？”
“我想……我想知道我姐姐是怎么死的。”洛卡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很奇怪吧？他们说我姐姐是罕见的天才，却连她的死讯都没有公开。她死了，他们急匆匆地找我填上了她的空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所有人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你姐姐她竟然……”艾斯猛地转过头，脑袋险些撞上车顶，“你姐姐她竟然死了？！”
“小点声小点声。”洛卡捂住他的嘴，回头望了望那个胖管家——幸而他们刚好经过了一片热闹的街市，周围的嘈杂声湮没了他们的谈话，“不能声张，暴露了就不好啦……对了，你这是要跟我一块去查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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