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那个时候没有人怀疑，为什么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萨博会知道这种感情上的事情。那一天孩子们的耳膜险些被达旦崩溃的嘶吼声贯穿，在被达旦握着一根铁棍绕着房子追了十几圈之后，他们澡都没洗窝进房间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达旦一脚踢开房门终于发现了事情有哪里不对。
萨博和路飞被她踹门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还嘟囔着“怎么这么早呀”之类的话。而对她的早起踹门习以为常的艾斯和洛卡雷打不动地躺在床上，洛卡趴在艾斯的胸口睡得死沉，右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她愣了一会。
现在这房里有三个臭小子了，她的闺女肯定不能再和他们睡一块了。
达旦自认为不是一个会走心养孩子的人，但是今天她终于认识到，养闺女和养小子还是不一样的。
她走上前去拎小鸡似的捏住洛卡的衣领把她提起来放在怀里，然后沉默着转身，一步一步走出房门，然后恶狠狠地把房门甩上了。
艾斯怀里一空，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追到门口，听见门外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以后不许再和艾斯一块睡了，听到没有？”
洛卡挣扎道：“为什么嘛！”
“不为什么！你再和他睡我就揍你！这要是再过几年就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啊？不就是睡个觉吗？”洛卡实在是没力气挣脱达旦的禁锢，抬起头来生气地看着达旦，“我又不会把你儿子吃了！”
达旦气得瞪大眼睛：“不是你吃他，我是怕他吃你！”
“艾斯又不是食人族的！”洛卡不服气地反驳，“您就是不讲道理！”
“对，我就是不讲道理！”达旦抱着洛卡走远了，“真是的，这孩子这么大了一点心眼也没有，白白嫩嫩傻乎乎的最容易被骗了……”
艾斯有些不甘心，拉开门就追了上去。
“把洛卡还给我！”
“洛卡可是我闺女！”完全忘了这闺女究竟是谁捡回来的，达旦转过身不耐烦地对艾斯说道，“我想咋地就咋地！从今天开始她和我睡，你和卡普那个混蛋都别想打她主意！”
艾斯突然想起卡普说过的要洛卡做孙媳妇云云，忽然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忘了要追上去。
啊——卡普果然是个臭老头！
*
和达旦一起睡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洛卡捂着耳朵听着达旦打雷般的呼噜声，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忍不住坐起来拍了拍达旦的肩膀：“达旦阿姨？达旦阿姨？”
对方沉浸在睡梦中毫无反应。
洛卡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爬起来，踩着吱呀作响的老旧地板一步一步走向门口，将门拉开一条缝，侧身挤出去，然后轻轻把门带上，便摸黑前往艾斯他们的房间。
她小心翼翼地避过地上两个并排的床铺，又往前迈了两步时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啊！”路飞惨叫一声，捂着自己被踩的手指满地打滚，“谁？！谁踩我？！”
“路飞？”洛卡压低了声音靠近他，捂住他的嘴试图让他不要再喊，“不要出声，是我呀。我在达旦那里怎么也睡不着，就回来找你们了。别哭别哭，我替你揉揉。真是抱歉呀……但是你为什么睡在地板上？你的床铺离你足有五米远……”
洛卡在黑暗中抓起路飞那只受伤的手，胡乱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揉过去。
路飞一听是洛卡的声音便不闹了，被洛卡哄得再一次睡了过去。
再抬头时艾斯已经坐在床边看着她了。
萨博像是睡得沉了，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洛卡便小心谨慎地爬上艾斯那张小床，习惯性地钻进他怀里，同时感到他拍了拍自己的脊背。
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年幼的洛卡只是如此想着，很快便闭上眼睛顺利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挨了达旦一顿好打自不必说，萨博跑来替艾斯和洛卡上药的时候，他俩还因为屁股各挨了好几下噘着嘴不高兴地趴在床上。
达旦跟在萨博后面风风火火地进来，不顾艾斯的怒火中烧把洛卡带走了。
路飞不知上哪玩去了，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艾斯和萨博。
“兄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萨博按住艾斯的肩膀把他按回床上，“毕竟你和洛卡都是要有娃娃的人了。但是不能心急呀，达旦怎么说也是洛卡的妈妈，虽说是养母吧……但是我听说每对父母都不高兴嫁女儿，达旦也不例外。”
艾斯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知道，可能达旦这样的人在你眼里不会有什么细腻的情感，但她毕竟也是个女人，舍不得洛卡也是正常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再坚持几年，洛卡就完全是你的了。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
“不是，我不是说这件事。”艾斯急急地打断了他，眼珠几乎快要瞪出眼眶，“你说我和洛卡要怎么样了？”
“你和洛卡？”萨博听他这么问，神情也不由得变得严肃了一些，“要有娃娃了呀？”
“什、什么有娃娃？”艾斯确认了一遍，果然不是他听错了，“男女之间有娃娃……那不是结婚后才能有的吗？！”
萨博看着他震惊的模样，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学着大人的模样摇了摇头，压低声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深沉一些，“那都是大人骗你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啊，只要睡在一张床上就会有娃娃的。”
“……？！那、那岂不是……”
“娃娃都是长在母亲肚子里的。洛卡的肚子再过几个月就会像气球一样鼓起来，听说孩子还会在妈妈肚子里乱动呢。”
艾斯吞了吞口水：“这、这个我听说过……”
“你得做好当爸爸的准备了。”萨博俨然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所以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在这孩子出生之后养活他。女孩子生了小宝宝以后会极端虚弱，得抓点好东西给洛卡滋补。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的重担可都落在你身上了，艾斯。”
“哦……哦！”艾斯的眼神倏忽亮了起来，“我和洛卡的孩子……”
会是什么样的呢？
“所以之前我才说你和洛卡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会不会太早了……这么早就生宝宝，等孩子落地你们自己也才十一二岁，怎么养活孩子啊？”
“我……我会努力的！”艾斯不顾屁股和腿上的伤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我会去森林里找更多的猎物！绝对把孩子养得白白胖胖！”
“还有洛卡呢。”萨博笑着说道，“给你生了娃娃，她可就是你媳妇了……应该说她就算不给你生娃娃也是你媳妇……呃，还是说她既然是你媳妇就迟早会给你生娃娃？”
成功把自己绕晕的萨博挠了挠头，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艾斯瞬间爆红的脸颊。
媳、媳妇啊……
小小年纪还没有明白爱情和婚姻为何物的艾斯握紧了双拳，屁股也不疼了药也不上了，从床上腾地跳起来，不顾伤势下地追自家媳妇去了。
——“洛卡！洛卡！”
艾斯一脚踢开达旦房间的门，惊得达旦一把拉住一旁的毯子往洛卡身上一盖——她腿上的伤药才上了一半呢！
“你干啥！”达旦怒吼，“女孩子的房间不要随便进！要敲门听见没有？”
“洛卡。”艾斯没去理会达旦，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洛卡的头发，“你还好吗？还疼不疼？肚子……肚子有没有很难受？”
“肚子？”洛卡疑惑地皱了皱眉，“肚子不难受啊？肚子上没有受伤。”
就是腿上还有点疼。
“哦……那就好，那就好。”艾斯想到萨博说过的那些话，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那你有没有觉得肚子里有个东西，一直在踢你的肚皮？”
“……啊？”
不止洛卡疑惑不解，达旦听得此言也开始疑惑不解了。
“哦，应该还没有反应吧。”艾斯搓了搓鼻子，脸上的雀斑似乎都跟着笑纹嘚瑟起来，“你、你月份还小嘛。等以后四五个月大了，那娃娃就会开始踢你的肚子……”
“什么娃娃？”洛卡坐起来，好奇地摸了摸肚子，“我肚子里没有什么娃娃啊？”
“有的，有的。”艾斯也伸出手去在洛卡肚子上颤抖着摸了摸，“萨博说男孩子和女孩子只要睡一张床，女孩肚里就会有娃娃，就是你现在还不知道。哦，以后我不会带你去山里了，你就在家里躺着养胎，我会打野猪回来给你吃的。”
“……诶？！”洛卡瞪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他，“我、我、我肚子里有孩子了？”
“对呀。”艾斯嘿嘿一笑，“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你、你别看我只有十岁，我比那些大人可厉害多了。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嗯，我相信你。”洛卡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生、生小孩会不会很痛啊？”
“……不知道。”艾斯面色严肃，“我去问问。如果实在是痛，生的时候你就咬我……”
话音未落，艾斯和洛卡的脑袋就分别挨了达旦的一记重拳。
“胡说八道！”达旦气得失去理智，不顾两个小孩捂着脑袋的怒视，“萨博那个混蛋在哪里！老娘找他算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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