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艾斯看着山洞外绵密的雨帘，听着天边无休无止的雷声目瞪口呆。
萨博同样目瞪口呆地看向洞外：“不得了，不得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转头看向摆弄着钢管的洛卡，“刚才明明天空中一丝云也没有……”
“嗯……”洛卡皱着眉思索道，“我姐姐说一些上了年纪的、得了风湿之类的人也能感觉到。不过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体不好的缘故，下雨天总是腰酸腿疼。不过我没有这个病，要判断天气就是通过一些别的方式——”
“别的方式？”
“要通过学习的。”洛卡站起来，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手指指了指外面，“比如下雨。下雨之前空气中的湿度会不停地上升，风向也会变。但是大概再过五分钟的样子就停了——咱们现在看到的这片乌云是强风吹过来的，风向一直是固定的，所以它还会朝着这个方向一直移动。很快它就会被吹走的。”
“你刚才说的能教我们的事情就是这些？”萨博的双眼闪闪发亮，“这个要是真学会了那可不得了啊！”
“……不是。”洛卡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我可以教你们怎么做□□。我姐姐说那是她的专业，已经写在一本书里给我带过来了。怎么看天气好像只能是我的天赋，连我姐姐都不会。她说我还小的时候只能看看天气，等我长大了就可以把我的天赋开发到极致了。”
“开发到极致？”艾斯饶有兴趣地凑上来问，“还能怎么开发？”
“唔，我姐姐说还能操控气流啥的……”
萨博和艾斯对视一眼，又转过头去惊奇地看了看洛卡。
“洛卡！”艾斯激动地拉住了她的手臂，“你能看天气，跟我出海好不好？来做我船上的航海士！”
“……你太狡猾了吧艾斯！”萨博不甘示弱地抓住洛卡的另一条手臂，“这种事要公平竞争的！洛卡，你来我船上吧？”
“萨博你……喂，洛卡，在家都是我照顾你的，你当然应该来我这边吧？”艾斯不去和萨博争执，转头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洛卡，“我们可以一边探险一边找你姐姐，怎么样？”
“……那让你带她去你那还是我提议的呢！”萨博十分不满，将洛卡的手抓得更紧，“洛卡现在有地方落脚全是我的功劳！你说对吧洛卡？”
“好了好了，不要吵架！”洛卡努力抽回自己的手臂，抹了一把因为他俩吵架而喷了她满脸的唾沫星子，“我也不知道跟谁好……不如你们一起出海啊？这样我继续跟着你们俩就行了。”
艾斯和萨博同时转过头来对她怒目而视：“不行！”
——又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洛卡抹了抹脸：“……我想不出来，你们不是兄弟吗？为什么不能一起出海？能好好做□□是我姐姐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我姐说她可以等我长大了我们一起做□□。这并不矛盾啊。”
“你不懂，这是尊严问题。”艾斯皱起眉头，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们要是一起出海，坐在一艘船上，那就只能有一个船长。这个船长必须是我，这就是我的梦想！”
他说起这事来双眼熠熠生辉，仿佛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
“噢……”洛卡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那你们换着当不就行了？不然的话岂不是要兄弟分离？”
“就是说啊！”萨博大声说道，“所以让我当船长不就好了吗？我罩你们俩啊！”
“哈？凭什么不是我罩你们啊！”
洛卡看着吵个不停的两人，右手握拳抵在下巴上，秀气的眉头忧愁地皱起，故意作出一副深沉的神情：“唉，真是拿你们没办法。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做了这个船长好了，这样你们就不用再争啦。”
两个男孩终于停止争吵，齐齐地对她转过头来，异口同声地喊道：“不行！”
洛卡闭了闭眼睛，第三次伸手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唉，真是想不通你们男孩子。”
*
——洛卡从一开始惶恐地劝架到彻底适应这里的生活、习惯兄弟俩大多数时间和睦相处偶尔吵吵闹闹的相处方式，大概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路飞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盛夏了。
她头上的伤痕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只有艾斯会常常貌似不经意地去看她的脑袋，她自己早已将这道已经不很明显的伤疤忘到了脑后。
天天跟着艾斯和萨博上山打狼下水摸鱼，她彻底成了个野孩子。路飞被他爷爷卡普拎着耳朵一路从山路走上来的时候，她正跟艾斯两个人趴在树上捉知了。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啊！我明明都吃了橡胶果实了，为什么被人捏着耳朵还是这么痛啊！”
稚嫩的童声从不远处传来，洛卡好奇地从郁郁葱葱的枝叶中探出头去，看见了那对渐行渐近的祖孙俩。
“咦，是没见过的人呢。”她拉了拉艾斯的手臂，“快看，来生人了——噗，就这么过来怕不是要被达旦阿姨抢个干净……”
艾斯被她一拉，也顺着她的目光朝树下看去。
……啧，是那家伙啊。他皱了皱眉，抱着洛卡的肩膀把她拉回来，“没什么好看的。说起来我们该去找萨博了。”
“也是呢。”洛卡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她透过树叶眯起眼睛抬起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和湛蓝的天空，“我们今天去哪里玩呀？”
她额发长长了一些，已经将那疤痕的位置完全挡住了。艾斯却伸出手去撩拨了一下她额前的头发——他早已记熟那条伤痕的位置，就在她额头右侧贴近发际线的地方，长好的皮肉微微鼓起，泛着微粉色，在白皙的脸庞上显得十分突兀。
她原先照镜子的时候也会哀叹几声，最近已经浑不在意了。
“嗯？”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洛卡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没事，我们走吧。”
他拉着洛卡跳下了树，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艾斯？”身后传来的浑厚的男声让两个孩子愣了愣。
洛卡有些好奇地回头看去，那位头发雪白声音却中气十足的老者已经踏进了林子里，“真是艾斯啊！看来达旦把你养得不错！”
他总算是大发慈悲地把自己的孙子丢在了一边，解放了他红肿不堪的耳朵，然后不由分说地凑上来捏了捏艾斯的肩膀：“嗯，不错，很结实！”
艾斯有些不耐烦地避开了他的动作，下意识地将洛卡拉到身后。
“他认识你吗？”洛卡有些茫然地看了看他，“怎么感觉到处都是你认识的人……”
“……不认识。”艾斯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拉着洛卡转身便走。
“哦，你这是怎么啦！”卡普并不着急追，“交了小女朋友就不认识我啦！”
“……”
艾斯拉着洛卡走得更快了。
*
两人拖着一头濒死的野牛回到家的时候是傍晚时分，正逢晚饭的好时候，后厨飘来米饭的香气，院里架着的大锅也咕嘟咕嘟地开始冒泡。几个山贼正忙着架起篝火准备烤肉。
“咦，今天要开宴会吗？”洛卡好奇地四顾，“发生什么好事了？”
那山贼哭丧着脸抬起头来：“卡、卡普先生来了，说是要把他的孙子留在我们这里让老大抚养，老大正火冒三丈呢。”
另一位山贼神补刀：“反正最后老大也没什么还手之力，那个小孙子还不是得我们照顾？”
“孙子？”洛卡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个耳朵被揪得通红的小男孩。
“他要在我们这住？”艾斯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感到厌烦。
“——开什么玩笑啊！”
下一秒达旦愤怒的吼声就印证了两位山贼的话，“你知不知道艾斯已经从外面捡了一个回来了，被艾斯带得无法无天，没事儿就拆我房子！你不明白啊，那姑娘一眼看去像个省心的，拿起钢管来就和艾斯一个德行！我养不了，我真的养不了，你的孙子你自己带走！”
“那姑娘？”卡普避开了她话里的重点，“哦，白天那个艾斯的童养媳啊？可以啊你，那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我看着还很听艾斯的话。她今年多大了？哪里来的？”
“……”
艾斯抓紧了洛卡的手，一言不发地进了门。
洛卡察觉到他情绪不高，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只是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安地跟着他进了门。
“……”另一边达旦也被卡普气得有些无语，“谁说那是童养媳？那是我闺女！给谁也不给艾斯那个混小子做媳妇！少发梦了，趁早滚蛋！”
“那就给我做孙媳妇……”
“……滚！”
卡普见软的不行，只能皱皱眉头来硬的：“达旦，你可别忘了你能在这山上平安过活这么多年，全是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达旦听了多次早已不耐烦了，却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确实，若是没有卡普的庇护，她早该被投进监狱了。
卡普见她神色有些松动，不由得松了口气，知道这事至少已经成了一半：“说真的，那姑娘到底是哪来的？我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周正的姑娘了……你刚才说她是艾斯在外面捡回来的……？乖乖，这小子出息了，比他爹当年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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