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璐说,她对祁同伟的追求是对父权社会的报复。
呵,报复?
作为学生喜欢上老师,却又被大自己很多岁的老师抛弃了,就转而疯狂追求小自己很多岁的自己的学生“靓仔”,明知道对方的“下跪”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父亲的权势,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然后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梁璐这一辈子,都在和别人“求”东西,她自小不缺钱、不缺物、不缺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会缺的一切物质基础,但是她一辈子都在和别人“求”那些不困于生存的人才会努力去思考、渴求的关于精神上的玩意儿,却又没有与能够承担这种追求行为相称的能力。
她总是在“求”的,还是“跪”着“求”,却终于什么都没有求到。
她总是在“求”的,求什么呢?爱情?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连自己求什么都不知道,却总是不自觉地在“求”着。
她喜欢上自己老师的时候,那么年轻,她的家世那么好,她长得那么漂亮,她那么聪明,读书那么好,她自幼以来必然是高傲自信的,却被喜欢上的人若敝履一般的抛弃掉,这样被“作践”的经历最让人难过的,也许还并不是被抛弃这件事情本身,而是那对被抛弃这件事情作不了什么的无力感和“我其实没有我自己以为的那么好”的自我怀疑,梁璐消解这种无力和怀疑的办法是试图去“掌控”比自己更无力和弱小的人来求得她被击碎的自信。
一辈子,直到祁同伟以死亡为结局彻底地离开后,她似乎都没有不“求”着的一天,似乎不从别人身上“求”着、印证着、体会着些什么,她便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她与我,真是绝配。
跪着祁同伟近乎恶毒地在心里这么想的同时,抬起头用一对那样“无辜”“清澈”的眼睛,那样“无助”地看着梁璐,手指搓着身侧的裤缝,“仓皇无措”地道:“梁老师,帮帮我。”
祁同伟的眼睛很漂亮,汉东大学里不是没有长得或是漂亮或是帅气的学生,但是像祁同伟一样眼睛那样漂亮的,却真的很少很少。
祁同伟的眼睛大而深邃,像最上等的松烟墨晕开的痕迹,黑得氤氲缭绕,又带着点儿纯粹的黑的干净,这对眼睛里的蕴含了太多的东西,有着那些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天真、干净又单蠢的眼睛所有没有的神秘的魅力。
现在这样一对漂亮迷人的眼睛,含着眼泪近乎“卑微”地望着她,梁璐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心里酸涩地不行不行的,她依旧记得仿佛片刻之前,这双眼睛还是那么坚定决绝,这双眼睛的主人站在学校的演讲台上,告诉所有人:“我来这里是为了学习怎么样为和我一样贫穷可怜的人寻求法律的公正的,不是来学着怎样向权力低头的!如果在校园里,我们都不能小小的坚持下心中的正义与公道,难道指望我们这些为了前途折腰的人,在司法体系里,面对人命关天的案件时,有所坚持,不对权贵金钱下跪投降吗?”
她看不得曾经那样意气飞扬的祁同伟跪在自己面前,她看不得眼睛里有着那样神采的人受委屈,所以她也近乎无措地抓着祁同伟,死命地想把人拉起来,在察觉到祁同伟死死地跪在那里,拉不起来后,就蹲下来和祁同伟眼神持平地对话——她受不了俯视跪着的祁同伟,她觉得她受不起。
“怎么回事儿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这是干什么?”梁璐强自镇定地问,但声音里却有些许她不管怎么压抑都还是泄露出来的慌张。同样,急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梁璐,忽视了祁同伟也许是撬门或是翻窗才能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进了她的屋子等她回来的这件事情了。
梁璐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祁同伟便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毫无隐瞒,没有半点儿虚假,只是在时间节点的选择上,稍稍靠后了些——从他和侯亮平、陈海约好了在郊外农家乐吃饭开始说起。
梁璐开始安静地听着,等到祁同伟开始说到侯亮平到饭馆的时候神智模糊时,已经皱起了眉毛,等祁同伟近乎“难堪”地把后面的事情吞吞吐吐地说了些许又想咽回去时,梁璐觉得她已经完全搞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她伸手抚上祁同伟的颈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里有着一个还带着血痂的牙印时,怒火上涌,梁璐蹭地一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对了,他们谈话的地点已经转移到了卧室的床边,祁同伟和梁璐对坐在床交谈。
梁璐自己也许都没发现,发现祁同伟是omega后,她本能的放下了“戒备”,从来没让外人进过的卧室,很轻易地对祁同伟敞开了。
气冲冲的梁璐蹦起来,怒冲冲地像困兽一样在房间里来回来去地快步走,咒骂道:“侯亮平这是强女干!他该去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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