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有误,周郎顾。
庐江人人都有一张琴。
周瑜的颈椎劳损严重,堵上耳朵在家中静养。
突然一股强劲的噪音穿透堵耳朵的帛绢直刺入耳。
周瑜苦苦煎熬半柱香,终究抵不过强迫症,冲出门朝声音的来源方向狂奔。
“果然又是你!”
“自然是我。”
抚琴者抬起头,笑吟吟地看他。英俊潇洒的青年一身江湖侠士的利落打扮。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右手拨弹的指法不对,左手按弦的徽位不准。”
“我弹不好,你教我。”
一双明眸里洋溢无限热情。
“这张琴该调调音了。”
周瑜似乎被他的灼灼眼神烫了下,别开视线,拿下塞耳朵的帛绢,坐到抚琴者身侧,动作娴熟地开始调琴。手把手教他指法揉弦时,发现他的手指温热有力,虎口掌缘布满茧子。
这样的手怎么能弹好琴呢。周瑜不停腹诽。
“在想我?”
突然一张鬼脸——鬼的脸——贴过来。
“你说话跟你弹琴一样难听。”
周瑜抄起茶盅飞掷。
那鬼身手敏捷地避开,茶盅落地,摔个四分五裂,碎片兀自穿过鬼的身体散落。
鬼无不落寞地感叹:“看来我果真已经死了。”
“那还躲什么躲?”
“自然反应,”鬼勾起嘴角,“要是你扑过来,我肯定抱住。”
“我才不上当。”
那鬼哈哈大笑,还想说些什么,话未出口忽然开始变得稀薄,然后带着复杂的表情渐渐趋向透明。
“又搞什么花样?”
没有人回答,屋子里的静寂瞬间让心透凉。
曹操率八十万大军欲南下,江东临危不乱有条不紊。
“我听说你要考诸葛亮?”孙权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我只是请他帮个忙。烤人是你的强项。”
孙权挑眉,道:“公瑾知我,我何尝不知公瑾。江东的箭我全都帮你收来过,你怎还不满足?”
“不够,没有收齐。”周瑜镇定地答道。
“照公瑾之意,我堂堂江东之主都收不齐,难道那诸葛亮就能收齐?”孙权不悦。
“传闻中他夜观星象知天下事……”
“我夜观月象知阴晴圆缺!”
周瑜无语。
许久,孙权背过身,为刚才脱口而出的蠢话后悔不迭。别人都认为他少年老陈处变不惊,而在周瑜面前,他总是沉不住气。
单论年纪,孙权已经追赶上了生命永远被定格住的男子。
那人临死前向他一指,江东臣子与世族首领一下子齐刷刷聚集在年仅十八岁的少年周围,但是他们的眼睛无一不盯着站在那人床边的周瑜。
那时的周瑜对他点点头,掀袍跪下。
于是,众人皆跪。
少年的视线越过他们的头顶,那人靠在床头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却笑容不减从容不迫。把手搭在周瑜的肩上,他满意地闭上眼,与世长辞。
能追赶上的恐怕只有堪堪年纪而已。可是追上又能怎样?往后无论多少岁数,他永远得唤那人“兄长”。他越想表现便越急躁,越急躁便越在最重要的对象面前出丑。
孙权轻叹:“其实你从不信我。”
你只信……
周瑜却在他的背影里试图寻找一两分故人熟悉的感觉。
“我信你,”周瑜笃定道,“我信你会答应让诸葛亮帮我这个忙。”
诸葛亮来了,带着赵云一起抵达江东。
江东山清水秀,美景目不暇接。
“南阳卧龙,久仰久仰!”
“江东周郎,失敬失敬!”
周瑜眼前一亮,笑问:“这位是?”
赵云作揖道:“常山赵云,赵子龙。”
俊秀的周郎不失为江东美景之一。
周瑜稍稍客套一番,进入正题:“准备如何收箭?”
诸葛亮笃悠悠道:“如果我未猜错,收箭,意在寻箭。关键的人我帮你带到,子龙定能助你一臂之力。”
“孔明明鉴。”周瑜转身拿出一只木匣。
木匣中躺着一支箭,箭身血痕犹在,箭头淬着莹莹绿光。
吊儿郎当的鬼魂在柜子上盘腿而作,满脸不屑:“刚才你笑了。”
周瑜皱眉:“我想笑就笑,你管不着。”
诸葛亮和赵云齐齐答道:“都督多笑笑才好。”
那鬼如恶作剧得逞,嬉笑道:“你在我坟前哭着发过誓,不再对人笑。”
周瑜看向鬼魂,这身衣服是自己亲手烧给他的,华丽帅气。死了也有好处,衣服永远不会不合身。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装装样子假哭,现在你就当我假笑。”
周瑜仰头走到柜子旁,柜子上空空如也。诸葛亮默默与赵云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心中了然。
都督最近总是满屋子乱翻,有人断言定患上了失心疯,有人猜测是在打老鼠,胆子大的人上前询问,都督不耐烦地回答,抓鬼。
现在的症状比听说的更可怕,诸葛亮和赵云的后背莫名窜起一股森森凉意。
“这赵云啊一直保持超高人气,迷恋成痴的不在少数,特别是在寡妇群体中!你喜欢他也很正常,嗯嗯、很正常!”鬼坐在柜子上边说边自我肯定地点头,两条小腿垂在柜旁欢快地摇摆。
鬼……不是应该没有脚嘛……
赵云正聚精会神地研究木匣里的箭。
“那你还不赶紧恭喜我?”
鬼爽朗地大笑,戏谑道:“第二春可不容易,值得庆贺啊!”
周瑜冷哼。
刚想去拽那鬼的脚,伸出的手突然顿在空中。
那边赵云的研究有了结果,道:“没错,就是我见过的箭!”
周瑜快步过去询问详情,只听耳旁尽是鬼的声音——
“要幸福的话,就别妄想在他身上找我的影子!”
周瑜猛地侧头,那鬼却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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