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当日天气；晴
“李明初。”
付青咀嚼着这个名字，开始寻找关于这个名字的讯息，终于他在打开了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后找到了一个老旧的手机。
是那种从二手市场收来的杂牌手机，背面仿的iphone画了一个完整的苹果。
花了整整五分钟才打开手机，在位数不多的几个号码中付青看见了一个备注：李明初的备用。
付青立刻拨打了出去。
“嘟……嘟……嘟。”
短暂的忙音之后通话被接通了，电话中传来一个少年懒洋洋的嗓音。
“喂，你谁？”
“您好，我是春日学院的老…”付青的话还没说完，听筒中就传来了忙音。
对方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付青换了一个新的方式，她给刚才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
“来春日学院，手机还你。”
“等着，马上来。”
付青在几分钟后收到了李明初的回复。
还剩下一个，周暮色。
但付青在办公室无论怎么翻找都没找到关于这个孩子的线索，直到最后的光源熄灭。
烛火的燃烧时间已经用完。
虚空中血色的字体迅速浮现。
“彷徨黑暗中，我们总希望见到光，尽管我的爸爸妈妈总是告诫我，不要点亮那烛火，因为噩运也许会接踵而至。”
“啊……烛火点燃了，可我在镜子里看见了融化的自己……”
前面一句付青曾经在蜡烛的简介中见过，而第二句却是新的。
两秒钟后，新的道具解释进入了付青的脑海。
“触发道具隐藏属性，在十一点到十二点间，点燃一支蜡烛，面对着镜子，你将会进行一场灵魂的献祭。蜡烛短一寸灵魂烧一分，献祭灵魂的魂魄将常伴在你的左右，获得新道具：招魂蜡烛。”
付青抬头果然发现她的对面摆放的正是一扇巨大的穿衣镜，刚才应该就是通过这个触发了新的道具。
血红的蜡烛掉落到地上，将新的道具放进口袋，付青忽然觉得脊背一亮，此刻她已经停止翻东西了，小小的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就在此刻她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唯一的烛光已经熄灭了，那为什么房间还是亮着的，她能够清楚的看见周围的事物。
付青顺着光源微微抬起头，看见了那两个趴在窗栏上的男人。
办公室的门最顶上是有一块通风玻璃的，四方四正甚至都无法容纳一个小孩通行，但如果成年男人踩在某个东西上的话却可以通过那里向办公室里面张望。
他从什么时候在那里的，自己翻找东西的时候这个怪物一直看着在吗？
“不乖的孩子……”
“发现你啦……”
沙哑恐怖的声音从男人的口中向外迸出，伴随着办公室钥匙孔被扭动的响动，门渐渐打开。
男人爬下了放在门前的桌子，探进脑袋，接着微弱的灯光，付青看见了他们的模样。
他们本应该早就死了，一把砍刀从其头顶砍下，卡在连体的脖子位置，两人都是全身干瘦，管理员的蓝色制服像是挂在一副人形骷髅模型上一般，两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付青所在的位置，同样尖细的声音发出欣喜的笑声。
“不听话的人……是要被关起来的。”干瘦的满是血污的手随即伸出。
良好的视力让付青在灯光下看见了那四双手指甲缝中黑漆漆的腐烂血肉，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断裂。
那一瞬间，攻击的本能完全支配了付青。
“啊！！！！！！你不要靠近我呀啊啊啊啊。”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当那双干瘦的手触碰到付青的一瞬间，付青兔子一样蹦起，全身不知道从哪里涌现出来的怪力，双手抓着铁棍凶狠的抡了过去。
接着提灯的怪物觉得脑子一痛，头骨脆裂的“咔嚓”声让人听的毛骨悚然，但这并不是结束，付青伸出手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衣服，像甩麻袋一样把人掀翻过去。
怪物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股大力传来，他整个被摔在了地板上，付青慌忙的地上摸索到了自己丢到的匕首，抬起手狠狠扎入，只听“噗嗤”一声，就把人牢牢钉在了地板上。
双头男发出惊恐的尖叫，付青也丝毫不示弱，看着矜贵弱不禁风的身板里似乎有无穷的能量，硬是在这场声贝竞赛中拔得头筹。
“对不起对不起。”付青感受到从指缝间涌出的汩汩鲜血，她条件反射的一边道歉一边双手颤抖的松开手，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眼里写满了一次行凶的“怂”，但见提灯男抽搐了几下还想要继续站起来，那把插着刀的扭曲面容对着付青所在的方向，嗓子里发出咯咯咯的沙哑笑声，恐惧再次支配了付青。
她拿起旁边的铁棍再次抡了过去，迎接两人的是新一轮的暴打。
“砰砰砰。”小小的办公室传来一下又一下扎实的声音，直到铁棍被打断另一节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付青喘着粗气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怪物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她奔向门口想要逃离这里，但脚踝却猛的被抓住了。
这次，付青连尖叫害怕的力气都省下了，她毫不犹豫的抡起旁边的花瓶，猛的砸向男人的脑袋。
血条清空，怪物死亡。
此时凡是关注游戏直播又恰巧看见付青表现的人都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了，因为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穿的毛茸茸的娇小女生，力气却极为惊人在行动力和反应力方面更是一流，比起被打成一滩烂泥的怪物，这个漂亮女人更可怕。
黑暗的办公室中出现了一行血字。
“恭喜玩家完成华国区首次击杀，获得奖励点10点，木头箱一个。”
奖励点化作黑暗中的点点星光没入付青的身体中，木盒“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是是一封信。
“作为华国最先击杀怪物的玩家，我们给予您一个令人惊喜的奖励，上一代公测玩家使用的道具，幸运币，此版幸运币经过了改良，正面则你拥有怪物的各项身体属性，反面则怪物数量乘以2，幸运币持续时间增长至10分钟，游戏玩的就是心跳，幸运女神是否会降临在你的身边呢，我们拭目以待。”
虚空之中出现了一个古朴的钱币，流转之间隐隐可以看见上面刻着的是两个人的名字。
晚上十一点二十五分，刚刚开服的华国区炼狱首杀在游戏开局一个小多小时内被拿到了。
#我靠，求这个女生的联系方式，她好帅#
#游戏天才的诞生，极致的生存和适应力#
#直播公司重金悬赏这位女玩家的具体信息，有现金重谢#
网上掀起了血雨腥风，有人正好将付青的首杀片段录了下来在网络上传播，此刻付青却对这些全然不知。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经历了最惊悚的瞬间，其他的好像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她伸手将两个守夜人的尸体拖进房间，翻找了一下两人的衣服。
果然找到了一串校保安室的钥匙。
这一串钥匙差不多十几把，应该能打开学校里的大部分门锁。
付青记得保安室里面有一个登记表，里面有大部分学生家长的联系电话。
于是她将钥匙放在口袋中往楼下走去。
令人意外的是李明初居然已经到那里了，那是一个一头黄毛的少年，头发也不知是染烫的还是天然卷，此刻烦躁的站在春日学院门外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
听见渐近的脚步声李明初回过头。
“艹，真是个女的。”李明初骂了一句脏话。
“你性别歧视？”付青皱眉问道。
“那到不是，谁还不是娘胎里蹦出来的，这不是被选中玩恐怖游戏吗？女的叽叽歪歪叽叽歪歪的叫烦人。”少年说话直来直去，瞥了一眼付青羽绒服上沾染的血迹说道，”不过你好像还挺厉害的。“
这下付青到是惊讶了，全世界每天有很多人被选中，其中有十分之一的人选择直接自杀，之后又有一部分人在缓慢的精神折磨后疯了死在游戏中，当真正被炼狱选中的那一瞬间能坦然接受的人其实并不多，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年却已经做的比很多人都好了。
“你怎么知道你被游戏选中了。”
“很简单，我看见了你给我发短信的视频。”
“华国区开启，整个网吧的人都在讨论，他们在研究新出的几个副本，我就跟着看呗，结果我们看见你发了短信，他们都不知道你写了什么只看见你拿着手机在玩，但是我却收到了讯息，手机也变成了新的游戏界面。”
李明初隔着春日学院的铁栏杆给付青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
上面显示的和付青的游戏机差不多，屏保变成了炼狱两个字。
“以后我俩各玩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行吧。”李明初靠着栏杆问道。“你遇见了危险我也不可能救你的，女人很麻烦。”
“等你先有勇气踏进门的时候再说这种话吧。”付青抿唇，嘴角有些笑意，她走到安保室用钥匙将门打开。
周暮色，她还没有忘记这个学生，距离十二点还有半小时，如果不按时到达，他会死。
“你觉得我胆小！你觉得我害怕了？！”李明初气势汹汹的推开门走进来。
“怎么？要打我？”付青觉得李明初像是个头脑单纯的小孩，虚张声势的很。
“我不打你，我和你理论。”李明初烦躁的抓了抓头发道。
付青不理他，打开安保室的门从桌子的第一个抽屉翻到了学生家长进出入登记表。
周暮色的名字赫然写在了最后一页被用铅笔圈了出来，后面写了一串地址和电话。
该地址就在s市，和春日学院距离不远，如果抓紧时间三十分钟应该能来得及。
付青立刻按照纸片上的号码开始拨打。
电话响了几声被挂断了，付青锲而不舍的再次打了过去。
数十下之后电话终于被接通。
“你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吗苍天啊，简直阴魂不散，不就是欠了点钱怎么了？有本事找到我们啊衰比。”中年女人泼辣的声音从里手机里面传来，付青的心一沉。
她是个会说理的人，小时候无论想要什么母亲都会让付青说出三个合理的理由，但长大了之后付青才发现，有一类人最难缠和令人头疼，就是脸皮厚的和城墙一样从不说理的泼皮无赖。
无论多么有道理的说辞都抵不过一句-----“我就这样，怎么了？”
听对方这语气显然是个老赖，以为自己是讨债的。
“阿姨，您好，您家孩子能今晚送到春日学院吗？”
付青问的有些小心翼翼，毕竟这关系到这个孩子是否能活下去。
“孩子？那死孩子到哪去了谁知道,不对，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付青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小孩目前的处境了，糟糕透顶的原生家庭养出来的孩子，从小到大可能都是放养加上极度的语言暴力中度过的。
一咬牙付青道。
“我可以给你钱，如果在十二点之前你把孩子送到春日学院的话，我可以给你五万。”
她清楚的知道跟这种父母解释多少游戏的恐怖，你们的孩子可能会丧命这种话都是放屁，他们不会听哪怕一个字，只有钱，对于他们来说是最有诱惑力的。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实。
五万，这个数字足够两个在逃的穷鬼拼命不顾被抓的危险把孩子送过来了。
电话那头对方的呼吸声明显粗重了些，那是贪婪的喘息声，付青甚至都能够想象他们贪红了眼睛的模样。
“你凭什么证明你可以拿出五万给我们。”
电话被一个男人抢了过去充满警惕的问道。
“你们现在把账号给我，我先付两万的定金。”
付青当机立断道，两万块和一个孩子死亡的可能，这种抉择对于她来说是闭着眼睛都可以一秒选出的。
对方也不含糊，一分钟后付青的手机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银行卡卡号。
付青手中只有一个老式手机，自己的那个已经烧坏了，于是付青将目光移向了在保安室无所事事闲逛的李明初。
“有手机吗？”
“有啊，这年头谁没有手机。”李明初上下打量着付青，一副疯女人发什么疯的表情。
“给我，登录一下我的网银。”
“不给，凭啥给你。”李明初一副熊孩子欠扁的模样，笑嘻嘻的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一百块，借用一下手机。”付青道。
“好姐姐，成交。”李明初把手机丢了过去。
付青拿到手机用网银给他们转去了两万，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一秒钟也没耽搁。
“收到了，孩子十二点之前肯定送到。”男人再次打来的声音中满是兴奋，谁能想到呢，他造出的这个赔钱货居然能为他莫名其妙的赚来五万块钱。
“靠，你给这种烂人两万块就给我一百，你就欺负老实人吧。”李明初看到金额之后就和二愣子一样喋喋不休。
付青算是个耐心绝佳好脾气的人了，此刻都想找快抹布把这人的嘴给堵上。
李明初随便找了个楼梯台阶坐下，付青也坐在了他的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
“给。”
“谁吃这种水果糖啊，老土死了。”付青手心躺着的是几颗晶莹剔透的小糖果，用透明的泛着彩光的糖纸包裹着，李明初记得自己小学那时候一颗一毛钱，几块可以买一把。
“不要算了。”付青准备收回手。
“谁说不要了，我在挑口味。”李明初犹豫了好几秒才选了一颗黄色的橘子味，美滋滋的剥开放入嘴中。
“害怕吗？”付青问道。
“还行，反正我不参加游戏活的也没多好，而且听说游戏里面的金币可以兑换真的钱，我想要钱。”李明初扯了扯嘴角道。
刚才付青就发现了，这小孩年龄不大身上的伤口却挺多，高挺的鼻梁上草率的贴着一块胶布，脚踝也都是青的。
“你几岁了？”
“十七，要是能活过今年就成年了。”
“十七怎么还是初中生？”
“辍学了呗，出去工作了。”李明初回答的一脸无所谓。
“你想早点成年吗？”
“想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等成年了，那些黑心老板就不会以童工不值几个钱来搪塞我扣我工资了，多好，想想都美滋滋。”李明初不屑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准备点燃。
“小小年纪还抽烟。”付青瞥了一眼道。
“少管我，你刚才为什么给那个烂人转两万块？”李明初其实没怎么听清楚付青和那个人的对话，但可以猜到些，无非就是那种恶心人的地痞老赖跟人耍威风了。
“我希望他能把他的孩子送过来。”
“那小孩也是玩家？”
“是。”付青点点头。
“靠，你这人纯傻子吧，那小孩来不来关你屁事，辛辛苦苦赚的钱给这种人渣，我俩任务是双向任务，这个任务其实很简单，你找到一个学生的联系方式，通知他游戏的地址，另一个人在接受地址之后规定时间内到达，我俩都完成了，任务已经结束了。”李明初激动的站起来，别提多生气了。
“我想救他。”付青有些无奈的捂住脸，她也不想便宜了那个混蛋，但这个钱她还是会选择毫不犹豫的给出去。“不对，花的又不是你的钱，你那么生气干嘛。”
“我就生气！我就生气！现在这种人渣都比我有钱了！我天天打工兜里就几百块！”李明初小孩一样嚷嚷赌气道，“你就等着吧，就十几分钟了能到我算你狠！”李明初瞎嚷嚷一通跑远了。
春日学院的校门口剩下付青一个人。
李明初跑进了一楼的教室，付青原本以为他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李明初却去而复返，但他没有让付青知道，只手里握着铁棍安静的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校园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距离十二点还剩下五分钟。
李明初看着付青所在的方向，用手撑着脑袋，他不明白再等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一片漆黑的校园中只有付青所在的位置有月光的照射，她很有耐心的站在门口，眼中有着担忧，脸上的表情温柔的一塌糊涂。
“傻子。”李明初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等待着午夜十二点钟声的敲响。
十一点五十六分，付青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她听见了机车的轰鸣声，这声音越来越大逐渐靠近。
五十七分，摩托车前置灯的光照亮了小巷子，付青看着那一个光圈逐渐明亮，内心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欣雀跃，命运之神最终没有辜负她，努力有了希望。
摩托车停在了春日学院门口，一个大汉推搡着一个小男孩下了车，男孩很瘦弱，沓积着一个破烂的鞋子，大约十二三岁，眼神冷漠。
“快让孩子进来。”付青长舒了一口气，只要这个孩子进入学校那么就会被默认成为玩家，不会被当做弃权处理。
“死女人干什么呢？孩子我给你带到了，赶紧把剩下的钱转了。”
付青没空和这人废话，隔着铁门抓住小男孩冰凉的手就往里拉。
男孩的眼中出现了几秒的惊讶，随后他抬头看着付青微笑，小孩看着付青的眼神很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来。
“光天化日想抢孩子不成？”男孩被男人死命拉扯着胳膊扯到了后面。
“好，我转。”付青第一反应是找李明初在哪里，因为只有他的手机能转钱，随后在摸索中却发现口袋里多出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正是李明初的手机。
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输入账号密码，付青将剩下三万转了过去。
男人还是没有松手，眼看着距离十二点只剩下最后六十秒，他终于心满意足的收到了银行的短信，当即松开手嫌弃的把孩子往前一丢。
“给你了给你了，以后可别再给我们送回来啊，拖油瓶赔钱货。”对着男孩啐了一口男人径直走向了摩托车开始发动。
“你快进来。”付青微笑着催促道，这扇门她尝试过，里面的玩家是打不开的，只有外面的玩家进入时才会开启。
但男孩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思。
“听话，姐姐给你糖，你快进来。”付青把手里已经握的即将融化的水果糖塞的小孩手中。
“姐姐，我不会进去的，十二点之前如果不进去我会死的对吧，我都知道。”男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十分乖巧。
付青惊讶的睁大眼睛，她很难想象这种话会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
“我还知道一个秘密，就是如果我十二点前没有进入游戏区域，作为监护人的他们也会死。”
小孩冷漠的眼神看向不远处兴高采烈数着银行余额的男人。
他从最开始就是故意的，他比所有人都要早的发现了炼狱游戏选中了自己，并且研究了以前炼狱游戏的法则，游戏中失败则死亡，但有一种失败是会连坐的，那就是游戏开局第一轮未成年人因为父母失责而游戏失败，他想要达成自己的小目标所需要做的就是和平日一样，守口如瓶的当一个透明人，忍受无休无止的暴力。
他在脑中模拟了无数次他们死亡的场景，可能是在家里，可能是在赌桌上，可能在殴打自己的时候，可能……
他料想到了全部，却没想到会看见付青。
“进来，我和你保证你以后会很幸福，我认识很多很好的家庭，他们可以收养你，我和你保证！”付青抓着他冰凉的手，在此之前她没有接触过多少世界的残酷，而就在现在这个孩子用这样平淡的说话方式将世界的另一面剖开给她看。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付青眼中涌出，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是因为同情吗？还是因为无能为力。小孩认真的看着付青用，另一只手给她擦了擦脸。
“这次我的手是干净的了，没有把姐姐的脸弄花，漂亮姐姐不要哭，你的糖我收下了。”随后他剥开了糖纸将水果糖含在口中。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一丝红线出现在他的脖子处，头和身体分了家，远处的男人骑车摩托车撞向了不远处电线杆，飞起的身子插在了巷尾的凸起的木桩上瞬间咽气。
男孩没有告诉付青，这是他从小到大吃的第一颗糖，糖很甜，哄他的付青很温柔和他记忆中的姐姐一模一样。
寂静的校园中传来付青崩溃的大哭声。
“九月一日，雨，无休无止的争吵，我多么希望自己有能力结束这一切。”
“九月二日，雨，路边的小猫很可爱，但我带回家后被父亲杀了，他抱怨说猫肉有点酸。”
“九月三日，晴，设计大楼里的姐姐给我买了早点，她说我看起来像是要晕倒了，她真的好温柔又很漂亮，可惜我脏脏的手把她的裙子弄黑了。”
“九月四日，雨，我们要搬离设计大楼后面的巷子了，母亲说追债的又来了，那个姐姐我还没有道过谢。”
“九月五日，雨，我找到结束一切的办法了。”
这是周暮色的日记，他日记里的姐姐，原来是自己。
九月三日，付青曾经给大楼后面拾荒的孩子买了一份早餐，却不知道她成了这个孩子整月阴雨中唯一的晴天。
自责，愧疚，还有一晚上积蓄的痛苦和害怕在这一瞬间迸发了，付青毫无顾忌的站在校门口大哭。
沉重的铁门某一瞬间被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冲进门将付青抱住。
陆染用了很大的力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这个人是鲜活的。
付青的脸贴在陆染的胸口，她双手抓住陆染的西服遮住脸，眼泪把陆染的白衬衫浸湿。
男人轻轻的拍了拍付青的背部像是无声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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