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城如今的时节,正是春令。
所过之处姹紫嫣红,入目皆是繁花盛景。
白叶浑浑噩噩进入的地方,不巧正是属于孩子们的外围住所所在。
当然,住所内部,是小孩子才能进入的地方,别有出入口,并不可见,只有庭院是对外开放的。
带拱廊的石头建筑围成的方形庭院,五色石子铺就的纹样小路,正中央不是小喷泉就是小方渠,白叶瞟了眼,一路经过的庭院格局大抵如是。
庭院与庭院之间,或开洞门相通,或用漏窗相隔。庭外也是成片的树林灌丛掩映,出入口处的拱门小过道,无不悬挂着凉爽感十足的青翠绿植。
此外,门前、窗外、壁上、巷间,墙角,栏杆、窗棂,门楣上,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
种植花草的花器包罗万象,除了各色花盆,缺口的旧瓷杯,破碎的酒瓶,丢弃的贝壳等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
涂得雪白的墙壁上,各种彩色瓷盘乃至锅碗瓢盆,都被拿来做了装饰。
明明随心所欲至极,反而多出了一种充满喧嚣的热情。
哪怕在静谧的月光下,也依然吵吵闹闹,鼓噪不已。
和某个惯爱风风火火的家伙如出一辙。
整个“儿童城”曲曲折折迷宫一样,用来捉迷藏、躲猫猫再好不过,确实是很适合小孩子的圣地。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万年绿帽大王竟然还有如斯天赋才华深藏不露,真是失敬失敬。
白叶跟在小孩身后,左顾右盼,深有一种故地重游之感。
小桑颉自在穿行其中,心情极好,时不时拍拍实墙,摸摸假花,以至不觉哼起了小调。
曲调莫名好听,自带异域风情。
白叶不由微笑,“少年,这表演是免费的招待?”
“金主大人若是满意,可以打赏点小费,小的会很高兴。”小桑颉转过身来,双手抱着后脑勺,一脸悠然自得,面对着白叶倒着行走,依然通行无阻。
“唱的是什么?”
“嗯...想要摘下星星送给你,想要摘下月亮送给你,想要摘下太阳送给你,想要把全世界送给你...想要为你铲光撒哈拉的沙子,想要为你横渡大海,即使是过一千年,我永远不会停止爱你...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是不是很有意思?很好听?”
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恋,这位大兄弟绝对是BE了,不会是HE。
白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然后冲着他扣起了手指,“毛都没长齐的家伙,你真懂这歌什么意思吗?”
小桑颉飞快跳到一边,忍不住白了金主大人一眼,不以为然道:“不要小看小孩子,小孩子什么都懂。还有哦,小哥哥,你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废话真多,别绕路了,又不是按服务时长收费。”
“这不是看小哥哥心情不大好,想带你先观光观光,转换下心情,免得影响考核发挥。”
“呵呵,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考虑得真是周到。”
小家伙咯咯笑,一本正经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小哥哥不用太客气。啊,到了,到了,马上就到了。”
果然,下一个拐弯过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大大的广场,立满了一堵又一堵的高墙,也是迷宫一样曲曲折折,墙上挂满了彩虹,哦不,是彩虹车。
彩虹车,又见彩虹车,白叶想起了入口的遭遇,不由有些手痒,很想拆几个来玩玩。
桑颉扬起手招了招,一辆双人座的彩虹泡泡车飞了过来,停在了两人面前,“小哥哥,观光模式和普通模式,你想要哪种?推荐观光模式,随机触发有惊喜哟!”
于是,观光客白叶又狠狠体会了一把“坐地日行八万里”的感觉。
彩虹泡泡车腾空而起,电光火石之间,光影交替,画面切换成功。
夜空下,闪闪发光的泡泡车载着两人,先是越过了一片巨大的墨西哥巨型仙人掌地,然后横跨过了一个数千灰岩坑连接成的翡翠色湖岸,又在红绿白三色油彩画一般的平原上空盘旋了一匝。
如果我们白爷记忆没出错的话,那都是属于北美大地的风景,然而不待白叶细想,“嘭”的一下,泡泡车忽然长出了尾鳍,紧接着就是一个帅气地俯冲,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一个水中倒影世界。
巴拉巴拉变身成功的“小鲸鱼”号飞快地穿过巨大的海底之门,纵掠过绿油油的波西多尼亚海草织就的地中海海底草原,随即闪现在了一个绵延不绝的深山森林当中。
“小鲸鱼”号一个空中打滚,瞬间瘦身成功,变成了一只长着翅膀的“红蜻蜓”,没一会儿,又变成了一朵清凉的“小水花”,欢快的随着森林中喷流而出的上百道小瀑布一路下跌,直到汇入了一个巨大的阶梯状湖群。
头一回看到如此奇景的小桑颉看得目瞪口呆,木木的转头,嘴里喃喃道,“小哥哥?”
然而,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一只手死死按住了,转到一半就转不动了。
...从突然向大地的裂缝中倾泻而下的美洲大瀑布,到如珍珠一般散落在大海中的太平洋热带群岛,再到一望无际遍布兽道的非洲大草原...原来,那些年一起走过的千山万水,倒映在那个人眼中,是这个样子啊。
如此栩栩如生,连同那些逝去的时光,似乎触手可及。
干什么?干什么?打一闷棍再来一甜枣?逗小孩子呢?
爷生气了是那么好哄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让人更加生气了。
呵呵,影帝转世,戏精本精。
好歹也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还当人什么都不懂?
“小哥哥?”耳边传来小桑颉疑惑的声音,白叶的双眼早已模糊一片。
穿过弥漫的雾气,雪洞灯一样的泡泡车缓缓飘离了开满雪洞灯一般奇丽花朵的神秘高原谷地,最后抵达了一片梦幻的白色世界。
那里,极地冰川好像浓稠的太妃糖,似乎在山间缓缓流动,又似乎完全静止不动。
天地无声亦无息,好似亘古以来,便是如此,如此的永寂。
没有色彩,没有动静,没有风雨,没有阴晴,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
不热也不冷,不动也不静,不悲也不喜,不生亦不灭。
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之中,只有一片晶莹渺小的“雪花”翩然飞舞,白叶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片用精神力完美复刻的念想之地,虽幻美亦无常,本该波澜壮阔,却始终平静无风。
从开始到最后,都充满了诀别的意味。
管他,天南地北,几回寒暑。
总教人,渺万里层云,念千山暮雪。
大概自己始终不过一俗人,能体会到只有这些俗感。
为什么要这样一副“不悲不喜,万事休矣”的样子,好似要把生命里的千山万水一一告别?
然后呢?然后想要如何?
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行走,行走在那仿佛永远走不出去的宿命轮回之中吗?
为什么自己丝毫感觉不到超脱物外的超然,只有负重前行的隐忍?
心,忽然痛得无法自拔。
于是,在这亘古的静默之中,有一个万物难掩光华的灵魂,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伤心得连天地都黯然失色。
就算,这世间除却生死,没有哪一桩不是闲事。
就算,你我之间无关爱情,我就是无法忍受,和你谈论离别。
只是想想,都无法忍受。
... ...
与此同时,由小绿人星飞往格斗城的航线上,一艘小型私人飞船疾驶,外观漆黑如夜。
仔细看的话,其腹部不显眼的下方,有一个刀剑交立的烙印。
“小直儿,你觉得爷刚才的表现怎样?”裹在黑色大衣里的男人用手指叩着舷窗,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哇,玩得好一手项庄剑。不愧是被那位看中的人,目前唯一没有陷落的候选者,嗅觉还真是灵敏。再聊下去,爷的老底怕是都要被那小子给掀了。
哇哈哈,好怕怕!个死弟控!
“槽多无口。”不苟言笑的英俊少年,尔后,又横平竖直地补充了一句,“头儿,请叫我方直。”
男人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自得道,“小直儿,那种浑身上下只剩下非人冷感的高岭之花,可不是一般人模仿得来的。”
一个内心藏了一整片太初冰川的男人,真想要模仿,大概也就那家伙能得几分真味吧。
话说回来,一个随随便便一坐都是一幅画,一个正正经经躺着也是一滩泥,压根就没有可比性好吧?用我们白爷的话说,一个拿《易经》打发时间的高级文化人,一个枕着《三字经》睡大觉的不开化文盲,能产生交集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更遑论成为生死挚交,不啻于奇迹中的奇迹了啊喂!
某人,当初不幸成为两人中的“第三者”的某人,吐槽相当犀利。
男人摸着下巴露出一个坏笑,突然撩开长腿一脚踹了过去,“小直儿,丢掉你的伪机器音,正经支应一下爷会死么?”
少年面无表情跳开一步,准确地避开了袭击,“头儿,请停止侵占未成年便宜。好不容易活了一大把年纪,不是让您用在这上面的。”
男人不屑地“切”了一声,“真让你当侄子,还是爷吃了大亏。”
擦!老子的世界线正常的话,至少四代同堂起步了。
卧了个大槽!这特么什么神奇世界,老子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倒是给个准话啊!
再这样下去,想要积攒一户口本的子子孙孙此生无望了啊喂!
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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