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嗑个蓝瓶先?

    冰冷的长剑穿透心脏的那一刻,只是怔怔地凝视着。

    凝视着,凝视着,那美丽细长、泛着冰冷锋芒的剑身。

    银白的剑,美得不似凡物,和拿着它的主人一样。

    无论何时,无论怎样,都很美。

    白衣无垢,剑不染尘。

    原来是这样子的。

    呃——?

    真冷!真热!

    冷,像千年寒冰入骨;热,如火山熔浆灼心。

    我也许是在做梦。

    对,我一定是在梦中做梦,不然怎么会这样又冷又热。

    啊,原来,自己的血,可以如此的冷,如此的热。

    还可以,如此的红,比新嫁娘的嫁衣红多了。

    眼泪不自觉流下来,心却并不觉得想哭,只是控制不住。

    好想,好想美美地笑一笑,却发现连牵动嘴角都十分困难。

    不愧是千年寒髓陨铁打造的绝世利刃啊!

    曾经闪过这样的念头,如果注定要死,宁愿死在这个人的剑下。

    怎能,怎能,活在这个世界,没有你。

    幸好,幸好,先离开的那个人,是我。

    可是,怎么都没想到,最先离开的,竟然是你。

    白叶眼前好像浮现了无数过往,又好像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原来,人生的走马灯长这个样子啊。

    这下子,总该可以彻底长眠了吧。

    白叶昏沉沉地想着,直到一道异常尖锐的声音传来——

    [ 靠!白叶!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敢就这样玩完,这辈子,不,永生永世,别想再见到那小子!死都别想!]

    不断溃散的意识之海里,小奶音气急败坏,忍不住不停跳脚大骂。

    当然,如果小奶音真的在那里,且有脚可以跳的话。

    [ 你说真的?]

    条件反射一样,白叶立刻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哪里还像个垂死之人。

    [ 靠!你玩我?诈死?!]

    [ 你说真的?]

    [ 你这么蠢都活下来了,那家伙为什么没可能?!]

    [ 你说真的?]

    [ 你已经脑死亡了?只会这一句?!]

    [ 你没骗我?]

    [ 这不是同一个意思吗?!擦!竟然给老子诈死,还装得那么像!]

    [ 你那么喜欢动物世界,不知道大自然界里,遇到强敌,装死也是一项非常管用的技能?]

    [ 是呢,大自然还是你最好的老师。那么,大山出来的孩子,还能喘气就给老子死起来嗨,赶紧逃!]

    [ 逃?为什么要逃?]

    [ 你有多不正常你不知道?这待遇特么像是英雄礼遇?还是特别想等日后暴露被切成一千片?]

    [ 擦!爷才垂死病中惊坐起,你竟然就要玩大冒险?真当老子铁人?还是超跑?不费油不费气那种?]

    禁闭室的警报依然在狂响,光牢解除的瞬间,负责看守的海恩和金瑞正好进门,然后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一人一鬼(?)默契地达成了一致,白叶一边抱怨着,下手刀可没有一点犹豫,快狠准,分毫不差。

    [ 这不挺犀利的嘛?!]

    [ 内伤,内伤,都是内伤!我们师门的功法,厉害是厉害,可也很会要人命啊!话说,你给的线路真的没问题?]

    [ 是不是练得不到家?还是功法本身就有问题?说到底是人类的大脑凭空想象出来的。]

    [ 我说,你不会是住在我的松果腺里吧?]

    [ 松果腺?什么鬼?不认识。]

    [ 哦,人类可怜的灵魂曾经收到的一处房产,后来被没收了——一个冷笑话,某个叫笛卡尔的家伙讲的。]

    [ 你以为我住在你的灵魂里?哈哈,你离我想象中的那么蠢,还挺有点距离的。]

    [ 请夸,我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谢谢。]

    [ 没错,我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谢夸。]

    [ 错了?没道理啊。]

    白叶嘀咕着,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感觉充血过度,要中风了。

    [ 糟了!]

    小奶音忽然大叫,白叶吓了一跳,差点原地摔倒。

    [ 什么?什么!]

    [ 血槽已空,有心无力,哥需要磕个蓝瓶先。]

    这么紧急要命的关头?!摩拳擦掌大逃亡开幕之际?!

    白叶,白叶槽多无口。

    算了,听天由命,一切听从“宇宙大意志”的安排。

    反正,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

    [ 等等,让我先去奶一口再带你飞。]

    [ 喂—— !]

    白叶在意识海里大叫,没有回音。

    突然变得兴致勃勃的小奶音话还没说完,似乎就不在了。

    我擦,这家伙这些年到底偷窥了些什么?

    学了好一口“还有同志”的游戏腔调,真当自己是奶妈了吗?

    小奶音消失的同时,黛莉将将赶到七皇子殿下门口。

    整个野蔷薇号猛然一阵剧烈摇晃,亲卫队大队长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通道照明瞬间熄灭,只有油绿油绿的应急指示灯存活了下来。

    与此同时,响彻全舰的警报被拉响,在黑暗中不断激荡回旋,让人心慌慌不已。

    “怎么回事?”

    黛莉一手拉住身后的队友,一手牢牢抓住走道扶手,避免了摔倒。

    门从里面被打开,雅罗出现在门口,开着个人光脑。

    光屏照亮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嗯,还有一个越发明显的漆黑如墨的巴掌印。

    光屏对面,舰长满头大汗报告道:“星舰出现原因不明故障,现已无法动弹,紧急备用系统无法正常启动,人工检修正在进行中。”

    “通令,全舰警戒,机甲......”

    雅罗口中发布命令,脚下不停,刚朝着舰桥方向走了两步,忽然慢了下来,“埃尔呢?”

    黛莉带着人紧随其后,立刻回道:“禁闭室那边出了点问题,埃尔大人过去处理了。”

    雅罗正要说什么,舰长突然插话,脸上神情十分奇特,“技术人员来报,星舰能源中枢故障,能量告急。”

    黛莉惊讶道,“怎么会?出发前能量不是填充满了的?埃尔大人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仓库备用能量块呢?”

    舰长忍不住挠了挠头,困惑不已,几乎语无伦次,“是啊,就是一下子全没了,全部,一下子,全空了。”

    黛莉紧跟着追问:“机甲舱呢?”

    “所有需要能量支持的仪器现在都无法使用。机甲舱自动锁住了,无法打开。”

    雅罗突然道,“埃尔那边没有联系?”

    舰长摇头,“没有。”

    “立刻封锁所有出口!”雅罗停下来,转身换了方向,“我们去光牢。”

    黛莉一惊,立刻反应过来上司的忧虑,“不会吧?生命警报还能出错?埃尔大人那边,菲格、菲列随后就有带人过去支应。”

    下一个通道路口,雅罗突然停下来,然后毫不犹豫拐了进去。

    “殿下?”

    雅罗沉着脸,“先去确认逃生舱。”

    逃生舱所在的通道,埃尔带了菲格菲列两人,刚好从另一头匆匆赶到,远远看到了雅罗一行人。

    安全舷窗外,如同激射的银白子弹一般呼啸而过,划过一线月牙似的美丽残影,流星一样一闪即逝,瞬间不见。

    雅罗和埃尔在通道的两端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站住了。

    “阿瑞斯!”队长黛莉瞬间反应过来。

    “砰——”的一声巨响,墙壁凹下去了一块。

    七皇子殿下狠狠一拳砸下去,震得众人神经一阵哆嗦。

    埃尔慢慢走过来,瞟了眼某人手背上隆起的大包,笑如十里春风,“殿下,再怎么生气,请不要破坏公物。黛莉队长,稍后记账。”

    雅罗没有理会损友,扯下脖子上的空间戒指项链,随手扔给了亲卫队长,面无表情吐出一个字,“追!”。

    闻所未闻的铿锵有力,亲卫队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黛莉看了看雅罗,又看了看埃尔,捧着手中之物如有千斤。

    七皇子殿下一眼看过来,队长大人立刻条件反射般大声应是,然后非常有眼色地卷走了所有尾巴,带着满满一个标准空间的特级能量源石,急急往能源中枢赶去。

    通道只剩下了青梅竹马的一对好基友。

    埃尔忽然低笑起来,“小六殿下赠的‘陪嫁’被卷走了,大殿下送的‘老婆本’也要赔进去吗?”

    雅罗冷冷看了一眼,重新看向窗外,嘴上毫不留情:“你看中的‘对象’也飞了,帝都名流相亲场欢迎你。”

    埃尔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角,装模作样咳了两声,“放心好了,这茫茫太空,我们家的‘新娘’逃不到哪里去。”

    一眼就挑中了七皇子殿下最爱的专用飞船,眼光值得表扬,就是不知是幸也不幸。

    战神号“阿瑞斯”,有着白银子弹一般漂亮的流线型外观,是全宇宙设计最精巧的最速逃生专用飞船,全星际仅此一艘。

    同时,船上安装了全星际最先进的追踪定位仪,确保七皇子殿下不幸出事后,他那儿控老爹和弟控老哥们能第一时间把他捞回来。

    所以,银河帝国六皇子殿下制造之物,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且,第七舰队七皇子殿下钟爱之物,更不是随便能丢的。

    白叶根本没空想那么多,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大冒险之后,整个人像一滩稀泥巴,糊在了操控中心空荡荡的地板上。

    被劫持的小飞船眼下并无人操纵,却像只关了许久猛然间被放出来的二哈,在无边无际的太空放肆撒欢,跑得不可思议的快,颇有种如鱼入海的酣畅淋漓之感。

    [ 好吧,现在无人打扰,让我们好好聊一聊。]

    仿佛明了白叶迫不及待想要聊的是什么,小奶音秒秒变脸。

    [ 好啊,撩星星撩月亮撩人生撩理想,随便你撩。]

    [ 不要这么不开心,要不我先开个花给你看?]

    白叶努力挤出了一个大大的谄媚的笑脸。

    [ 滚滚滚,你这村花都不如的假花!]

    [ 村花?地球村的村花?我不需要成为那么多人的花,只要做你心中最爱的那朵就行!]

    [ 不要,走开!你不觉得你很不正常?特别是情感方面?]

    [ 我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人啊,你知道的。]

    [ 呵,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 喂,你抢了我的台词。]

    [ 呸,老子才不是人!]

    [ 嗯,对对对,你不是人,我又忘了——把你当人真是不好意思了。]

    [ 呃——?这是骂人的话吧?也就占占这种无聊的口头便宜——真是可悲的人类,就会贪小便宜,耍小聪明——你给我闭嘴,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 正相反,你这样,骄傲并不傲慢的家伙,我并不讨厌。你可以更骄傲一点,小可爱。]

    好像只要有人陪着玩就很开心了,真像小孩子。

    白叶这样想着,真的笑了出来。

    [ 别给我灌糖浆,老子才不吃这套。]

    [ 不耐糖体质啊,我懂了,注意饮食,小心糖尿病。哦,我忘了,你根本没有可以得糖尿病的身体。话说,你真知道糖浆什么味道么?]

    [ 你是在嘲笑我?明知道想让我形容糖浆的味道,就像‘一个哑巴想形容糖浆的味道一样难’。哼——,你骄傲起来,一点都不可爱。不,你跟可爱这类东西压根就没有血缘关系。]

    [ 语言学习力很惊人嘛,藏人的谚语也用得这么溜,我都差点忘了。你这样时刻陪在我身边,肯定不会忘了——本人就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呀。]

    [ 你是不是完全忘了你那不堪回首的前科往事?啧啧,完全就是两个人,转世重生都没那么大差别。]

    [ 你能随意翻看记忆?]

    [ 老子没事翻那些垃圾干嘛?吃力不讨好。]

    [ 那就是可以了。]

    [ 不,不可以。电波消逝,就捕捉不到了,除非重新再发射一次。]

    [ 也就是说,适当的刺激、诱导,让记忆泛起沉渣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

    [ 你要不要顺便确认一下,哥能不能制造出查克拉?]

    [ 咦——?不可以吗?]

    [ 滚——!大写的滚!]

    白叶捂着脸放声大笑,缩在冰凉的地板上笑成一只水煮的皮皮虾。

    就是,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样。

    如此自然而然,自然得不可思议,就像同一个人,就好像对着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

    简直如同,对着自己的灵魂,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被谁同化,谁被谁养成。

    真是,人生处处,总有转折——神一样的转折。

    别忘了,所谓交流的语言呐,是局限,亦是束缚——你在定义语言的时候,语言也在为你做定义。

    须知啊,所谓言语,里面不光有一个完整逻辑思维的映射,还隐藏有一个能够潜移默化的族群气质。

    少年,要注意啊,要警醒哟!

    生而为人这场游戏,到底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不到真正的最后一刻,谁又能说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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