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无垠的太空,用佛家之言,就是一片无量虚空。
承载了银河帝国无限荣光的最速旗舰野蔷薇号,眼下就穿行在这一片无量虚空中。
偌大的1号公共休息室里,一众亲卫队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聊得热火朝天。
“说起来,幸亏埃尔大人又做了多余的准备。”
“什么叫多余的准备?海恩,你真是完全不懂说话的艺术!”
“唉,真替这小子以后的人生伴侣捉急。”
“什么?那个‘噗噗、噗噗’一阵一阵放屁的放屁罐就是副官大人带来的新补给?”
“哈哈,不得不说,设计的人真的十分恶趣味啊!”
“噗噗,还带着相当相似的臭味,这么具现化的放臭屁,也没谁了。”
“感觉真是微妙,不,是相当一言难尽。”
“难道感受到了其中暗含的微妙恶意的,只有我一个?”
“不不不,我仿佛听到了帝科院的崽子们对前来催单的埃尔大人说,‘拜托你,不要过来放臭屁了’,是不是很像?”
“或者说,‘请你就当我们是臭屁放了,请你放过我们吧,大家都还是只会放臭屁的宝宝!’这个是不是更有道理?”
“噗噗!”
“哈哈!”
“不过,真的很好用啊。”
“就是,兽类专用麻醉剂竟然不起作用,老子还以为要亲自下场一个个打晕呢!”
“竟敢说什么用对星兽专用麻醉剂,那玩意儿有多贵重心里没个AC数么?还好殿下没理会,不然老子活拆他一百个雷恩都不解气。”
“帝科院的人什么意思?一会儿必须活捉,一会儿全部猎杀?大脑呢,被外星人劫持了?”
“还好遇到我们殿下过来巡视,不然要出大乱子吧?”
“龙兽伤亡殆尽,森林毁了,火山炸了,基地没了,产业崩了,星球残了大半,千千万亿资产瞬间飞灰湮灭,这乱子还不够大?可怜我们的陛下,可有得头疼了。”
“侏罗星算是帝科院名下的特级生物科研资源星球吧?那帮子科学狂人真的全军覆没?”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大殿下的地盘吧?”
“呵呵,那个喜欢捧臭脚的雷恩少将,大殿下可未必看得上。”
“凑是凑是,雷恩又不归大殿下管。再说,大殿下接手帝科院才多久?”
“那又怎么样,损失这么惨重,责任追究下来,还有谁比大殿下更适合背锅?”
“我去!这么口大锅,大殿下就是军工灶也背不起吧?”
“难说——搞不好,我们家殿下都会被拉下水。”
“什么?!我们可是给他们救火了!”
“这个嘛,上面的大人们,最近蹦跶得格外厉害,脱了轨的脑回路难说的很呢。”
“对对对,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胡搅蛮缠,你跟他拼智商,他给你秀下限...总之,有得撕了。”
“不不不,快抱走我们家殿下,我们不约不约。”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殿下也不是软软肉,随便什么人都能捏啊。”
“呵呵,我倒觉得有好戏看了——帝科院的人都只记得大殿下被青梅竹马的OMEGA嫌弃抛弃的笑话,看大殿下总是一副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懒散样,似乎完全忘了某人当年从军的风采,至今仍是军中一大传说啊!”
“啧啧,要是还敢攀扯到我们殿下身上,哥都不敢想象他们的下场。”
“老子想想都不寒而栗。谁不知道咱们七殿下是几位哥哥不可触犯的逆鳞,真希望他们能够聪明点,”
“智商瘸了,眼睛瞎了,心被屎糊了...敢来招惹我们殿下。”
“小比格角的遗迹可还在呢,当年最嚣张霸道的星盗组织可是早早化作了宇宙尘埃。”
“呵呵,还号称星际第一呢!才多久啊,老巢被一锅端了,整个组织都被打烂了。”
“哈哈,是啊是啊,那时候帝国境内外可是好一阵清爽,星盗们好长一段时间全都保持安静如鸡仔。”
“这都快半个世纪过去了,星盗一党还是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都是因为大殿下那雷霆一怒啊。”
“找大殿下自己的麻烦也比挑七殿下的刺好。大殿下对自己的事反而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不太过分的话都是一笑置之,脾气不要太好。这点很像我们陛下呢,不愧是继承大统的第一继承人。”
“那大殿下为什么不回军中?难道真的是情伤太重,心如死灰?我家中哥哥姐姐们经常念叨,好多人都想大殿下重新回来呢。”
“你们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外面的人都在担心帝国后继无人呢。”
“你在说什么傻话?!”
“哈哈,皇家七个金刚兄弟,可是个顶个的有用,各有各的能干,怎么会后继无人?!”
“可也是各有各的任性呢,都过了成婚的年纪,至今可是没有一个大婚的,第三代可是一个都没有,连私生子都没有!枢密院的大臣们全都头疼不已,每天不是恨得拔头发,就是愁得揪胡子,扫地的机器人都忍不住抱怨呢。听说,只要和皇子有关联的大人们的圈子里,速效生发剂供不应求,卖得可好了。”
“话说,你们不是在商量怎么写遗书么?”
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休息室的亲卫队大队长黛莉忽然出声,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心拔凉拔凉的。
“×!那丫头,真勇士啊!”
银河帝国第七舰队头号耿直BOY、“完全不懂说话艺术”的海恩忍不住喃喃自语,算是对此段聊天流做了个最后总结。
奇妙的是,所有人都觉得非常恰当。
虽然,并不合时宜。
几乎是同时,在野蔷薇号的另一处。
“殿下,听说你被一个BATE得手了?还是一位美丽无比的年轻女性?”
雅罗从浴室中出来,就听到了自己的副官大人如此说道。
不请自来,不请自入,背着手,倚着门,一脸招牌式微笑,欢欣鼓舞之意溢于言表。
雅罗一身华丽的紫色长袍半掩,大大的浴巾包裹了灿烂的金发,侧着脸对着他,冷冷道:“埃尔,你这话,立场在哪里?”
埃尔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忍不住兴致勃勃,绕着雅罗慢慢转了一圈,一个劲的歪着头看向雅罗的左脸,可惜被浴巾遮住了。
“立场?我想想——嗯,来自三十年真挚交情的副官的慰问?来自五十年真诚友情的发小的嘲笑?”
“呵呵,那还真是谢谢你,你这么说,我还真是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雅罗态度更加冷淡,捂着浴巾揉了揉头发,朝会客厅走去。
“就算这样,把一个还是伤患的未成年关在那里,不大妥当吧?这可是大大违反了《星际未成年保护法》啊,亲爱的雅罗。”
“呵呵,我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
“不是吗?听说亲卫队的人聚集在一起,正在商量怎么写遗书呢。”
“那不是应该的?”
“你都应付不来的对手,下面的人反省有什么用?”
“对手?你也未免太抬举那小鬼了!老子只是一时失手!”雅罗猛然摔了浴巾,遮掩了半天的左脸露了出来,上面赫然一道漆黑的五指印。
埃尔一下子凑过来,伸出一根手指好奇地戳了戳,“去不掉?治疗仪都不行?”
“去不掉!”雅罗黑着脸,挥手打开了基友的咸猪手,“想笑就笑,憋过了气,我绝不会抢救你!”
“呵呵,我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
“不是吗?你现在在干什么?”
埃尔悻悻然收回手,捂着嘴假装咳嗽了几下,反手递过一杯水晶流火补充剂。
雅罗接过一口灌了个底朝天,随手就把空杯丢了出去。
“乱扔垃圾,习惯真不好。”
埃尔微微侧身探出手接住了,摇了摇头,将杯子规规矩矩放进了回收处。
“那就别捡,自有机器人收拾。”
“你的洁癖呢?”
“被你吃了。”
“我虽然不怎么挑嘴,但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我看你什么都吃得下。那种小丫头也看得上?真可怜!”
“容我先确认一下,你的同情是给谁的?”
“你说呢?异常不幸,你的眼光?异常不走运,被你看上的女性?”
银河帝国七皇子麾下的第七舰队久负盛(恶)名的埃尔大人,身兼第七舰队首席参谋官、野蔷薇号副指挥官和七皇子直隶亲卫队监理官等多项重任,大家一般都“(咬)亲(牙)切(切)的(齿)”称之为副官大人,和“永远的女王大人”亲卫队大队长黛莉一起,并称七皇子殿下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星际时代,美男美女遍地,好似地球集市上的大白菜。且不说艳光四射的“永远的女王大人”是如何美丽迷人,埃尔作为一名黑发BATE男性,虽然无论从身材还是长相,都算不得格外出众,但也远超地球的平均线了。
不过此君气质颇为温文尔雅,生了一双迷人的灰色眼睛,单单只是一个普通的注视,便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仅此一项就足够超脱凡人了。
不过嘛,实在却是一个“满脸笑容反手插刀”的家伙,一个相当恶劣的、了不起的大人物。
顺带一提,“满脸笑容反手插刀”这一评语,正是来自他此生唯一挚友雅罗、永远的上官七皇子殿下。
“就算好心想帮忙,用光束清洁仪就可以解决的事,为什么要用机甲备用冷凝剂?知道那温度有多低吗?还是对一位美丽的女性?这可一点也不绅士,一点也不像你,雅罗。更不用说明显还未成年的年纪,看上去不到二十呢。嗯,骨龄检测也不到三十,远不到三十五岁的第二成年门槛。就算是你的挚友,我也认为你这巴掌挨得真不算冤枉。这一次,我的同情分,你是一点也得不到。”
“对敌人也要讲骑士精神?”
“敌人?为了救银河帝国的无辜平民而留下来玩命的敌人?雅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OMEGA的构造,BATE的基因,ALPHA的能力,她的存在本身就不合理。”
“我的存在本身也不合理呢。”
“你什么意思?埃尔!”雅罗猛然拔高了音调,瞬间怒气勃发。
“雅罗,现实而已,何必生气?”埃尔说得相当平静,好像完全不是自己的事。
雅罗冷静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反问,“你这是移情?”
“不,我只是能够理智地看待所有已经发生的既成事实。”
“那个臭丫头,行为异常,行事诡异。”
“科学依据?”
“没有。”
“血液分析?”
“正常。”
“基因序列?”
“没问题。”
“人和兽,两方?”
“都是。”
“只是直觉?”
“直觉。”
出于对当事人好友神一样直觉的信任,埃尔顿了下,还是忍不住辩驳,“她不是可疑分子。”
“还是直觉?”
“直觉。”
“我没说她是可疑分子。”
“什么?”
“她肯定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又是直觉?”
“简单逻辑思考。”
埃尔若有所思,在沙发上坐下了,雅罗却转身走向了对面的卧室。
“说完了?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接下来的战后会议,看来你是不准备参加了。”
埃尔微笑,雅罗裹着睡袍的身子明显一僵,脚下却没有停下。
“你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大殿下?这事可不简单。”
“那是三哥该操心的事,我的事已经做完了。”
“真冷淡,你们的兄弟爱呢?”
“被你吃了。”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都吃的。”
“还有什么事?”
“那么,你现在是不想见那小丫头了?”
“等明天。”
“哦,是打定主意要给人家一个教训啊。我们家七殿下难得有些孩子气呢。”
“咻——”,寒光一闪,一把匕首从室内疾飞了出来。
埃尔头一偏,匕首擦过他修剪齐整的鬓角,插入了沙发之中,直没至柄。
“都说了,随手乱扔垃圾,习惯不好。”
副官大人微微一笑,站起身,冲着重新出现在卧室门口臭着脸的上官行了一个军礼,非常从容的退了出去。
不服气?
意外的耿耿于怀不服气啊。
意外?
不,一点也不意外。
这就是我认识了五十年的雅罗啊。
埃尔微微一笑,站在此生唯一挚友的房间门口,转了转手中的匕首,看了禁闭室方向一眼,朝着相反的方向转身,向公共休息室缓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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