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小说:荼蘼 作者:变黄的树叶
    “我们要去哪儿?”荼蘼坐在马车内,此时手上多了个包裹,是昨日和尚订的僧袍袈裟,和尚走的匆忙,那衣裳铺老板,便将衣裳给了她,而她的衣裳,一直是由和尚背着,和尚背上总是背一个大包裹,所有行李都是他在负担,荼蘼平日什么都不用做,当真算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她身上穿的,仍还是那小村子老太太给她的蓝色粗布衣裳。

    蓝瑾温和道:“聚灵山。”

    荼蘼知道聚灵山是什么地方,聚灵山是凡人对修仙所向往的地方,听说聚灵山灵气极鼎盛,能入聚灵山之辈少之又少,山主更是神秘,除了聚灵山弟子,便无外人见识,且聚灵山弟子在山外,断不可提及有关山主的任何事,否则逐出山门都是轻的。荼蘼对聚灵山也是知之甚少。但她并没有问蓝瑾,为什么他们要去聚灵山。

    “花儿如今,变了许多。”蓝瑾不疾不徐的声音,再次传来。

    荼蘼默不作声,她是变了,她还在灵族之时,虽母亲待她淡漠,因有蓝瑾陪伴,她性子也算得活泼开朗,可……,荼蘼头疼,不愿想起她如何杀的母亲,更不愿想起她为何要杀母亲,故而她时常将脑袋放空,什么都不想,此时双眸便又是空洞起来。

    她,怎能不变呢?

    荼蘼不说话,蓝瑾也安静了下来,马车只有二人浅浅呼吸声。

    …………

    ……

    “到了。下车吧!”马车跑了五日,吃饭睡觉都不曾停歇,而那赶车的中年精瘦车夫,即便五日不曾停歇,面色也毫无疲惫。

    蓝瑾动作行云流水,姿态出尘的走出马车。荼蘼紧随其后,当她要跳下马车时,一只漂亮修长的手伸来,摊开着。荼蘼顿了下,才伸手扶上那漂亮手掌,温热又带着力量,不觉叫人心安。

    荼蘼一晃神,便觉回了幼年,每每她因母亲冷落而悲伤哭泣时,蓝瑾便会递给她手掌,温暖着她。幼年的荼蘼,几乎是由蓝瑾一手带大,自荼蘼开始记事认人,蓝瑾便是这副脱俗出尘,温润如玉模样,面上永远带着柔和暖人心的笑。无论是谁,只要看着他,心情便不由明朗起来。这许多年过去,他容颜依旧,气质依旧。荼蘼曾经便暗自揣测,蓝瑾许是老天派给她的守护神,虽然母亲让她唤他哥哥,可她依旧认为他是她的守护神,否则哪里会有人青春永驻,容颜不老呢?直到现在,荼蘼也是这样认为。

    荼蘼总想,当年若是没有蓝瑾陪伴,她这一生便是连半分欢愉都不曾有,那该是何其悲哀寂寞。如是离开蓝瑾的一百多年,她便似那行尸走肉般活着。倘若她不曾离开蓝瑾,那么她这一百多年的漂泊孤寂,是否能够避免?而如今的相遇,又是否能够消弭她多年来的孤寂痛苦。

    “在想什么?”蓝瑾温润好听的声音传入荼蘼耳中,打破了荼蘼纷杂思绪,“没什么。”

    蓝瑾牵着荼蘼冰冷刺骨,却柔软无骨般的手,温柔的眸子有了些许苦涩之意,“果然许久不见,便是从前再如何亲近,也是会陌生疏离。”

    荼蘼低着头,不言不语,睫毛遮住了眸,红唇紧抿,多有郁色。

    蓝瑾轻叹一声,“走吧!”便牵着始终垂头的荼蘼,一路向山上行去。

    一条望不到头的石阶,由山脚一直延伸而上,好似一条通往天界之路。

    “累吗?”走了许久许久,蓝姬垂眸望着比她矮近乎一头的荼蘼。

    荼蘼仍旧未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荼蘼走了一百多年的路,在遇见和尚之前,她几乎从未停歇,所以又怎会轻易说累。

    荼蘼虽摇头,蓝瑾还是关切道:“歇会儿吧!”

    荼蘼也没拒绝,只当是蓝瑾累了,直接坐在石阶上。蓝瑾一身白袍,若如荼蘼一般坐在石阶,待会怕是不好见人,毕竟荼蘼的蓝色粗布衣裳,便是染了灰尘,也不会太过明显。故而蓝瑾只能站着。

    歇息片刻,二人再次继续爬台阶。

    抵达山峰时,四周云雾缭绕,放眼便可观翻滚云海,当真仿若仙境。眸光移过那仙境般景致,便是一座挂着北斗星宫的宫殿,宫殿修的高而巍峨,黑瓦覆顶,暗红漆门,殿前立有几根似要冲天的石柱,给一种压抑又强势之感。

    “蓝先生。”由宫殿走出一名眉清目秀,身着青衣的男子,对蓝瑾抬手揖礼,眸光却偷乜荼蘼一眼,顿时怔了片刻。

    蓝瑾对男子轻点了点头,道:“离墨,山主可在?”

    离墨再次揖手道:“回蓝先生,山主此时在凝香亭。”

    “好,你去吧。”蓝瑾说着,便带荼蘼走了。

    离墨尊敬的声音从他们身后浅浅传来,“是。”

    蓝瑾的手一直牵着荼蘼,紧紧的,仿佛害怕自己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一般。

    到了凝香亭,亭子周围养着许多花,多有芬芳之气。

    “回来了。”懒洋洋的声音,似有醉意,桌上散落着五六个空酒坛,在酒坛空隙间,趴着一玄衣男子,他满头乌发散在背后,顺滑如丝,抬头间,面上几缕青丝被风吹开,露出一张邪魅面容,剑眉下是一双深色紫眸微微上扬,眸光迷离,略薄的朱唇轻启,竟是有些妩媚之感。

    蓝瑾带荼蘼入亭,坐在男子对面石凳,终是不舍松开荼蘼,扫了眼石桌上空酒坛,不冷不热道:“北君今日兴致很高。”

    “我的兴致有多高,别人不知,你还不知吗?阿瑾。”北君涣散的目光,此时多了些戾气。甚至不小心将肘边空酒坛撞翻在地,发出刺耳的破碎声,他面色便是成了忧伤。

    蓝瑾神情从容平静,未有任何波澜,从善如流的起身,自然的牵过荼蘼,“你今日这番模样,我不该带花儿瞧的,待你酒醒,我们再来探你。”

    北君近乎冷酷的眸光终于对上荼蘼,荼蘼空洞似深渊的眸子,寒的北君酒醒一半,但很快他便是一副自嘲模样,“怎么?阿瑾是觉得我这模样污了她眼?她如今……”

    “北君”蓝瑾语调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有着十分威严,“还请谨言慎行,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便是醉酒,也该在嘴上加把锁。”

    北君“呵呵”笑出两声,却给人感觉如此悲伤,摇晃着站起身,动作滑稽的对他们揖礼,“是我错了。”

    蓝瑾只是睇眄他一眼,便拉着荼蘼离开。

    荼蘼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酒坛破碎声,和低沉压抑的悲愤,但牵着她的蓝瑾,神情还是不变的温润平和。

    蓝瑾带她入了一个名为玉柔阁的地方,阁内地铺青玉,云顶檀木作梁,水晶壁为灯,珍珠为帘幕,沉香木床围着白色轻纱帐,风由窗外拂来,便如聚灵山顶四周翻滚的云海一般飘逸,床头是白玉枕,床上铺着蚕丝被,屋内摆设虽不多,但处处透着低调尊贵,蓝瑾松开荼蘼,柔声道:“今日该是累了,桌上有糕点,吃些便休息片刻吧。”

    荼蘼点头,仍是未说话,和尚走后,她的话更少了,对于蓝瑾同北君为何相识?二人关系为何?蓝瑾又是什么身份?为何当初会出现在巫族等等,半分没有好奇疑惑,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一般。

    蓝瑾安顿好荼蘼,再次去了凝香亭。

    北君此时坐在亭中地上,身子半倚着石凳,眸光涣散,发丝凌乱,因醉酒而绯红的面庞,颓然又极尽魅惑。

    蓝瑾见状,难掩不快之色。北君看到出现在他眼底的白色靴子,缓缓抬头,眸中带痛的对上蓝瑾嫌弃目光,哑着嗓沉沉唤了声:“阿瑾。”

    蓝瑾蹙眉将北君扶上石凳坐好,已然没了面对荼蘼时的温和,冷声道:“北君,我是来提醒你,日后在花儿面前说话,记得好好斟酌,莫要乱说。”

    北君凝望着蓝瑾,嘴唇艰难动了动,“你便是专程来说这个的?”

    “是。”蓝瑾语气坚定冷漠,北君身上的浓重酒气飘来,他便再次蹙眉,“我让离墨送你回去。”

    北君望着那个转身决绝,如月般皎洁的背影,徒然间很无力,瘫软在石桌上。

    离墨得了蓝瑾吩咐,来到凝香亭,见到瘫软的北君,动作娴熟的将他扶起来,无奈摇头道:“山主,您这又是何苦来的呢!”

    北君浑身无力,重量都压在离墨肩头,他哀哀道:“离墨,你不懂,你们都不懂。”

    离墨除了叹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因为山主说的不错,他是不懂。

    离墨不懂山主与蓝先生之间的微妙关系,更不懂他们这微妙关系是如何来的。但离墨知道,蓝先生极喜欢那位他带回来的姑娘,从离墨第一次见那姑娘离墨就知道。因为那姑娘同蓝先生十多年前捡回来的柔儿,样貌有着些许相似,虽只是浅淡几分相似。以前离墨一直不知蓝先生为何对捡来的柔儿宽厚,如今见了那位美到不似凡人的姑娘,他终于知道了。柔儿只是沾了那姑娘的光。

    蓝瑾离开凝香亭,便又回了玉柔阁。玉柔阁很安静,只有沉香木床的轻纱帐内,发出浅浅呼吸声。蓝瑾拨开轻纱帐,坐在床边,近乎痴迷的凝着白玉枕上的美丽人儿,瞧她将蚕丝被裹的很紧,活脱脱一个大蚕茧模样,蓝瑾不禁轻笑出声,眼弯如月,自言自语道:“花儿,你回来了,真好。”

    蓝瑾拂了下飘在她面庞的绯红发丝,起身将轻纱帐重新拉好,遮住床上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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