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多久了?”
深山之中,一名光着脚丫,衣着褴褛,步履蹒跚,面庞黑到看不清五官,发丝几乎粘成一团的女子,双眸没有任何焦距,空洞而漠然的望着前方,她浑身散发着死气与腐味,不禁让人感到有些发寒。迎面扑来的风,很快吹散了她方才呢喃细语的声音,只剩下树叶晃动留存的“沙沙……”声。
一只灰色野兔从她身边跳过,她眸光顺着野兔身影飘去,随即眸光一冷,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兔子,便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女子上前拎起野兔,冷漠如猛兽般咬住它脖子,血液顺着女子唇角流下,红的惊心动魄,十分骇人。
她用牙齿扯开兔皮,撕咬着兔肉,咀嚼咽下,没多久,一只兔子被她啃食殆尽。
她随手扔掉手中骨架,继续前行,目光始终执着的望着前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叮铃,叮铃……”
女子听到不远传来的似铃铛,又似金属碰撞的声音,她的脚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动作,继续走着。
声音越来越近,女子看到一个身披袈裟,手持禅杖的和尚迎面而来。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和尚。眉似刀锋,眸似冰晶,唇薄而赤,身形壮的恰好。和尚的外貌气质,一点也不像和尚,倒更像一个威武将军。
女子只漠然的扫他一眼,便与他擦身而过。
“施主。”
女子知道和尚是在叫她,在这深山老林中,只有他们。她顿了脚步,并未转过身,但还是回应了,哪怕仅平淡的“哦”了一声。
“施主受伤了。”和尚声音也很平淡,不带任何情绪。
女子扭过头,肩膀却一动未动。她扭过头的脑袋微扬,姿势极度扭曲。女子目光斜撇向和尚,抬手横擦了下嘴角方才啃食兔肉的血迹,同样没有任何情绪,说话语调带着些生硬,“这不是,我的血。”
“阿弥陀佛,原来贫僧担心错了,那不知血的主人现在是否活着?”和尚单手放在胸前,口中念着阿弥陀佛,但在问女子血的“主人”时,表情淡漠,并没有呈现出所谓的慈悲之心,
“死了,都吃,干净了。”女子突然扭过身体,露出森然笑容。
和尚并没有害怕,但眉头微微一蹙,散发出强烈寒意。他手持禅杖,朝女子挥去,喝道:“食人之肉,嗜人之血,何以称之为人。”
女子森然笑容逐渐扩大,不躲不避,任由和尚禅杖落在她身上。
和尚力气很大,女子身形不稳的摔倒,胳膊完全被打断,骨头戳出了皮肉,但女子仍旧笑着,仿佛那胳膊不是自己的。
女子将戳出□□的骨头用另只手生生按了回去,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随后惊人一幕出现了,她的胳膊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如初。
和尚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但出家之人的定力,让他很快平复。
“和尚,你,要杀我,为那,小,野兔?”女子淡淡开口。
“野兔?”和尚这才知道,原来女子唇上的血迹,并非人类。可他也很无辜啊,哪里有活人活成了行尸一般呢?他收好禅杖,又恢复了最初平和之色,道:“阿弥陀佛,万物皆有灵,即便野兔,也是有生命的。”
女子直盯盯的凝望和尚片刻,“你是个,虚伪的,和尚。明知,伤错人,还找藉口。”女子面无表情的磕磕巴巴说完,转身离开,也不怨恨和尚方才伤害她的那残忍一杖。
女子依旧向前走着,但身后多了个声音,“叮铃,叮铃……”
“你为何,要跟着,我?”女子被禅杖的声音吵的烦躁。
和尚道:“贫僧以为,施主需要贫僧的帮助。”
女子停了步子,转过身,眸光终于露出微不可查的光彩,“好,那和尚,你就渡我,入,黄泉吧!”
和尚瞳孔骤然一缩,凝望女子的眼神中多了探索,“阿弥陀佛。施主,出家人,渡生不渡死,那会犯了杀戒。”
女子方才眸光中的些许光彩,瞬间暗淡,沉入漆黑瞳孔之中,“和尚,你帮,不了我,就,离开吧。”
和尚杵着禅杖,脚步加快几分走到女子前面,背对着女子道:“施主所行之路,恰是贫僧所行之路,既如此,贫僧要如何离开呢?”
女子不愿再搭理厚脸皮的和尚,恢复了空洞与冷漠,向前走着。
二人自相遇那一架,之后便未停留过脚步。和尚只是跟着女子,谁也不说话,始终保持沉默。
走了许久,天色眼看渐渐暗下来,直到黑尽时,女子突然,“咚”的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
和尚被突如其来状况,惊的握禅杖的手臂一颤,发出一阵乱响,然后连忙弯腰查探,并喊道:“施主,施主……”
女子并没有任何反应,但和尚却松了口气,他看着女子平稳有序的呼吸,才知女子是睡着了。
和尚手臂用力,将禅杖插入土里,盘腿坐在女子身旁,又望女子一眼,叹息道:“若非你有呼吸,贫僧当真要怀疑你乃行尸了。”
和尚从背上包裹拿出干粮咬了几口,便开始喃喃念起经来。
“施主。”和尚第二天清醒,发现身边空空如也,背好包裹拿上禅杖,快速跑了近一炷□□夫,方才看见女子身影,便气息略喘的叫住了女子。
女子转过身,眸光定在和尚脸上。
和尚先道一声:“阿弥陀佛。”又道:“既是同路,施主便与贫僧同行,又何妨呢?”
“我们,不同路。”女子毫无情绪的说完,转身不再理和尚。
和尚紧跟上去,“不如施主与贫僧说一说,施主要去何方?兴许同路呢?”
女子藏在长长睫毛下的眸子,竟闪过一瞬茫然,她道:“我,要去,远方。”
“远方……为何处?”和尚不解追问。
女子神色仿佛在思考,又像是在组织语言,半晌,她淡淡道:“就,只是,远方。”。
和尚神情专注的望着黑到看不清五官的面庞,他觉得,若是其他人对他说这一翻话,他一定觉得很荒唐可笑,但眼前女子对他这样说,他却感到一阵心酸,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毕竟他不是一个超凡脱俗的高僧,他只是一个普通又俗气的和尚。
和尚道:“那贫僧便送施主一程路。”
女子沉默不答,和尚便当女子同意了。握紧禅杖一步步紧跟着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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