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睡梦中突然感觉身上一重,气息一滞,绝对不做他想,那些冤家们饱食一顿回来了!
忆如又是睡不饱的一天,一边娇吟一声,一边挣扎爬起,从肚子上搬开一只肉嘟嘟身形骨龄不过月余的小魇兽,勉力睁开半边眼睛,果不其然她又被璇玑宫喂养的魇兽包围了。
那一双一双小鹿眼望着她,闪烁绿油油的贼光,吓得她一机灵,手指一攥手腕上的魔珠,摸到那圆墩墩的形状,才放下一半心,旋即感到手心湿漉漉一片——不作想,定是这里哪个小贼乘她睡着对着她的魔珠又啃又舔,沾了一堆口水。
“啊——我门窗都锁了!!你们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呀!!!”
忆如一想到又要清理床被,当即懊丧一叹,砰咚又往后倒回枕头上,摊开手脚只觉生无可恋。
夜神下值之时,便是她被吵起之时。
打开门,果然见到邝露捧着夜神今日换下的外袍准备送去避尘殿浆洗打理,见到她双眸一亮,朝她招手。
知道,又是她罢!
邝露自领了璇玑宫女官一职,一入夜便要提灯在前为夜神开路前往布星台上值,下值也是一贯这样送上神回宫歇息。
如此勉力为夜神布置一番尊神的排场,待夜神归来小歇补眠,她还需打理璇玑宫事物,方才能回屋安歇。
相比宫中其他仙娥仙侍,邝露更喜她非天上出身,背后没什么利害关系,因此如送洗外袍清点更换寝具一类较私密之事她乐意交给忆如这个小仙娥来办。
忆如自觉躲在璇玑宫受夜神庇护,这里不仅给她留出一块安身立命之地,月余还发她一些灵珠当零花,便认命将其当做一份工作,勤勤恳恳每日上工,也算不亏心。
混到仙侍群中领了一天唯一一顿沾肉的早食,忆如又扑棱棱被相熟的仙侍分到一块儿工作,今日随他们一起去更换九霄云殿、紫方云宫、栖梧宫、御花园和璇玑宫的花草。
听起来繁复,其实做起来也简单,待听清领头仙侍的吩咐,用一方刻着阵法的令牌对花草(其实主要是花儿)施法,一块一块变过去,顺便重新摆放一下花盆草木位置,变化一下布置便成啦。
“今日立冬,百花需化作白色,草木如松、竹、柏、柳……等常翠,余下皆叶黄。”
听听,冬日只得开白花,这便是为何天界仙娥并不认识鲜花。素日里脚边的玩意儿按照一年四季有规律的从粉变红再变黄变白,不带香味,走过路过谁认得谁呢。
还得赖锦觅仙子一番变花的法术,才叫这班没下过凡尘的小仙娥、小仙侍知道原来花儿又香又漂亮,还千紫万红,花色繁复呢。
“我昨日可巧听见了桩事,二殿下将寰谛凤翎送给了锦觅。”
“哪个锦觅?”
忆如站在留梓池畔柳林深处,正看着小抄上的洗尘咒唤来微微水汽冲刷柳叶,将它每一片叶子洗的油光水滑,侧耳一听听到外面有仙娥围在一处,悄声说私话。
“还有哪个,不就是栖梧宫二殿下身边养了近百年的那个书童!”
仙娥倒抽一口气,掩嘴惊呼,“啊哟,竟是那绝色精灵?!我瞧过一回,长得红颜祸水,真真是……幸而与大殿定了亲,否则不定要勾了多少男仙神的魂儿,据说二殿下都险心神失守!”
女子无论是凡人还是魔神,都仍是那般面上与心里天上地下的两副模样。她探出头去窥探那些仙娥,长得也都温柔貌美,冰肌玉骨,却少了两三分小霜花的真劲儿(叫傻劲儿也成),假仙仙之余还不如下界拈酸吃醋的悍妇、花娘更风情几分。
听到着紧处,耳边传来一声咳嗽,脑袋一痛,回过头冷飕飕的一张鸟脸靠近前,手上拽一根她头上的辫子,眯眼凶狠地瞪她。
忆如瞬间觉得背后寒毛一竖,肝胆有一霎简直被天敌吓得俱裂——蛇可在凶禽的食谱上,真个惨、惨、惨!
“火神殿下!”
几位仙娥见火神露出行迹,慌忙拜了礼,四下里瞅了瞅,利索登上云头,驾云而去。
旭凤摘下忆如腰带上的腰牌与对牌查看一番,方认出这个面生且毫无仙灵气息的仙娥竟是出自璇玑宫中,再想到近日传闻,方放下戒心。
——原来是魔界那个琴姬。
“鬼鬼祟祟躲在此处作甚?”
为了一顿早食混点肉末,容易嘛她!干活抵用还成祸了!
寅卯交替,于天界众位仙上正是好眠之时,却已是下层仙娥、仙侍需早起进食上值的时候。火神哪里知道这些俗务,见璇玑宫人摸到他栖梧宫门口,且行迹鬼祟,合上之前黑衣人偷袭之事,只觉分外蹊跷。
“殿下!”燎原星君拜下稽首,斜眼瞥了被擒住的小仙娥,躬身禀告:“破军星来报,方才有人闯南天门,好像是蛇仙,目前正全力缉拿中。”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旭凤将手上仙娥抛向燎原君,速速吩咐下去,“加派人手,今日务必助破军活捉彦佑。”
温香软玉抱满一怀的燎原君顶不住黑脸,立刻火烧屁股一般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将这面生的貌美仙娥双手反擒住,在忆如哎哎叫痛声中眼皮一跳,朝火神望去。
“派人把夜神请来,将她送回去吧。”
“遵命!”
却原来是璇玑宫的仙娥。
眼一晃,忆如双手被缚在身后,头上的发辫散了一半,翳影枝勾在发间,整个被狂风摧残过的残花败柳模样,狼狈的一屁股摔在地上,便见又回到璇玑宫的后院中。
此刻冷清空荡的后院围满白衣银甲的天兵天将,阵中一袭青衣的蛇仙牵着粉衣的小霜花,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蛇仙邀锦觅私奔未遂,被活捉了??
忆如也不急着起来,索性双膝盘坐地上,权且当看戏的。
“过来。”
“我不过去,你把他放了,我才过去。”
旭凤气的险些仰倒,伸手直接用请土魂咒将锦觅拘到手中。
“你这丫头,不在璇玑宫好好待着,怎么惹到旭凤了?”
即无锦觅打搅,天兵上前就要拿下蛇仙,素日里油腔滑调又显得没什么真本事的彦佑仙君脸色一肃,从袖中滑出一柄青玉笛,于身周舞得滴水不漏,顷刻将一队天兵打得稀里哗啦。
忆如正看得着紧,嗅到身后一片水雾缭绕的松香,但听头顶一个忍俊不禁的声响,目不转睛地随意答道。
“我也不知做错了什么,我自打理留梓池畔的柳林,洒水浇树,就被这火神二殿下不由分说当成人犯看管起来。”
火神一见天兵倒了大半,飞身亲自出手前去缉拿蛇仙。
锦觅与蛇仙是百多年的老友,当即站在原地急得蹦起,就要上前分开二人,却叫半途杀出的夜神挡住,立刻恨不得能蹦上三蹦,化作一阵青烟去阻他二人。
“小鱼仙倌,你是来劝架还是打架的?”
她毫不错眼望着战成一团的两人,撇撇嘴,“若是来打架大可不必,我估摸着凤凰一个人就能将他打成死蛇。”
“放心,目下不会伤彦佑仙君的性命。”
可见水神之女急得脑袋糊涂了,火神与夜神自然是站一道的,哪里会去救那彦佑仙君。
忆如悄声解开手上的绳索,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一颗梨子,叼在嘴上揉了揉已现出淤青的双手。
火神见夜神手中蓝芒一现,瞬时收手飞出场外。下一刻夜神手中执剑飞身直刺蛇仙眉心。
蛇仙举起青玉笛挡下这一剑,向后退出三丈远,方才泄尽这一剑之势,执笛右手仍震颤不休,目中比面对火神更加当心,严阵以待。
彦佑原身乃是一条水蛇,此际无论比武比术法都叫单修水系的夜神克制地牢牢地,面色难看,已是勉力支持。
锦觅也看出彦佑仙君力有不逮,而夜神不知是何缘由,每一次出剑每一次使出仙术,都是直欲将之置于死地的狠绝,当下抓住火神手臂,不断哀求。
“凤凰,快劝劝他们!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啊!”
火神抱臂于胸前,勾唇冷笑。
“彦佑,方才我见你水系术法修为尚可。夜神单修水系,修为高深,不知你可挡下他几招……若力有未逮,不妨加点火灵调剂一番。”
忆如啃下一口梨,感知夜神周遭灵力,便觉得锦觅若要奋发向上,该当立刻跪下拜师,这般深厚冰寒,千年难见呐!她生平只从一柄剑上领教过这等森然寒气,乃是当年琼华穷极全派之力前后花费近百年才打造出的两柄神兵中的望舒剑!
蓦然一抹赤红投入场中,直勾勾击向夜神额侧。
润玉眼角一斜,早已防备此招,翻身将赤红灵珠踢开,便见得灵珠落到花丛中,顺势将花木烧做灰烬,而他雪雪白的靴上分明与灵珠一触及分,也被烧灼出一处焦痕。
蛇仙此刻血热上头,见夜神收了法术,还待上前还手,却叫黑衣人一掌集中胸口,瞬间抛飞出去。
火神认出那抹赤红灵珠定是灵活住,当下手指成爪,一掌撕下黑衣人覆面的蒙面巾。
鼠仙?!
鼠仙被天兵围住,索性束手就擒,只傲气昂首,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要面见天帝!”
唉,戏落幕了,可真精彩!不免让人意犹未尽。
润玉见天兵天将褪去,见她坐在地上一脸悠闲,不免摇头探出手将她拉起。
手腕上的淤痕刺痛他眼际,轻轻触了触就怕碰疼她。
“可需要叫岐黄仙官过来瞧瞧?”
为了一个宫女去叫御医?话本里这等妮子要么是主角,最后仰天长啸,要不就是个活不过两章的炮灰。
忆如从不觉得自己能是什么主角,要是的话,哪轮到她继承女娲后裔之身。都道这是个为天下故,历代早死夭亡的宿命。
当即摇摇头,慌忙辩解道:“我抹点药膏就行,血行不通留的淤痕,不痛不痒的。”
拘到鼠仙,他还需与旭凤去九霄云殿面圣,四下里无人,当下就着她的手,也啃了那鲜嫩的梨子一口,叫忆如张红脸——气的。
“殿下什么东西吃不到,何必贪我这一只被啃过的梨。”
“我一早便被吵醒,都来不及喝一口茶便过来。如今又累又渴,忆儿还舍不得一个梨子叫我解解渴?”
“你要吃我削给你便是了!”哪有吃人剩下的,哪里还像一个上神!
夜神手指一顶,又叫忆如被那留着四个牙印的梨子塞了满嘴。
忆如瞪大眼,却叫夜神箍住两手,郑重其事告之,“我不吃切过的梨。”
你倒是能吃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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