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正好,一早起来鸟语花香,晚上下过雨,晨光下山间白雾氤氲,造出一片流光溢彩的虹光。
只见那颗圆润的小葡萄一早便喜气洋洋,头发半放下,发间插戴的簪子从古朴的藤蔓变作一枚金芒四绽的凤翎金簪,逢人便头往前倾,好展示一番宝物。
反观忆如,眼下青黑,一早便哈欠连天,敷衍的夸奖两句,单手支颌,头颅一点一点,又要垂到桌上。
原该寅时下值的夜神难得一夜好眠,推开门便见到这一幕情景,当即对面色一亮的锦觅仙子竖起食指,做嘘声状。
待她趴在案上熟睡,润玉翻手变出一件斗篷仔细盖在她肩上,施了一个小法术好叫外面的声响吵不到她。
“这盘棋我代她继续下吧。”
“好呀好呀,还是和小鱼仙倌下棋好玩。”
一大早,锦觅便殷勤地在忆如指点下泡了一壶花茶,此刻她奉上一杯茶汤,眨巴眼睛等着第三人的品评。
“芳香甘冽,灵气逼人,她定唬了仙子许多花蜜罢。”
锦觅摆摆手,大方道:“虽花蜜酿造不易,但我们不是都喝了嘛,好说好说。”
锦觅仙子虽然为人有些大大咧咧,学起法术仙诀总是惫懒顽劣,经常将旭凤气到仰倒,但论到诗酒茶乐,样样俱通,相处起来极有意趣,确实不负叔父点评,实在是个妙人儿。
她低下头筹算棋秤上的输赢,露出脑后金簪,让看到的夜神窒了一窒,手中黑子啪嗒落到一处奇怪的地方。
夜神一段时间不见,棋力越发高深莫测,不知这步棋是个什么新路数,叫人摸不着头脑。
她眯着双眼,打量整局棋型走势,心中慨叹:嗳,实在是蛇姬起手太臭,小鱼仙倌哪怕剑走偏锋也无法逆风翻盘啦。
“锦觅仙子这发簪倒是别致。”
她摸了摸头上发髻,喜滋滋道:“不过是随手捡来的。”
凤凰一生只此一支的寰谛凤翎要是能随手捡来,想必非把他那傲气凌人的二弟气到吐血不可。
她见夜神视线不离金簪,虽心中喜欢,有几分不舍之意,但果子精更重视朋友,当下豪气万分地拍拍胸脯,“若小鱼仙倌喜欢,大家都是朋友嘛,我可以送给你!”
夜神从棋笥内夹起黑子,扫视棋盘,闲散随意回绝了。
“这凤翎簪太过耀眼了些,不如锦觅仙子平日里别的葡萄藤风雅。”
此话正好挠到她心中得意之处,当下便觉得小鱼仙倌真真知己也!
“我也觉得葡萄藤好看,古朴典雅,低调暗藏华丽,唯有蛇姬头上那节木支有异曲同工之妙——若小鱼仙倌喜欢,我便送你一截吧。”
她欢欢喜喜赠出一段葡萄藤,而夜神亦十分赏脸,接过后看了看蛇姬头上发簪样式,变换了形状,当下便拆下头上白玉簪,将变化后的藤条别上。
忆如也不知梦中突然遇着什么,整个人一颤醒了过来,用力往后抻了个懒腰,才将眼神放到棋盘之上,当即懊恼大叫。
“谁人乱改我棋型!好好一盘棋怎的如此七零八落!”
锦觅此时已经稳稳算出自己赢了两子,才不理她的叫嚷,反而怪道:“世人都道金角银边草肚皮,哪里有你这样第一子落天元的,幸亏小鱼仙倌比你强,方才只输我两子而已。”
“明明是不懂装懂,不识我用意。”
因她开头搅局,此刻棋盘之上形式混乱,根本瞧不出先后手,她只愿承认夜神棋力确实不错,但两人脾性不同,强接棋局不过是狗尾续貂,叫她怎么都觉得别扭。
“好啦,别气啦。今日我赢了棋,便请你们两人吃早饭如何?”
她还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放在手上掂了掂,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我昨日赢了许多黄白之物,听闻在人间很有用,吃穿用度可买,官爵亦可买,还听说老婆孩子也可以买!”
她一边说一边脸上露出惋惜之意,不经意接了一句。
“唉,小鱼仙倌已是定亲之人了,不然倒是可以买几个老婆送你。啧啧,可惜了。”
夜神被吓得手一颤,手上棋笥一倒,已归整的棋子哗啦倾倒一地。
“多谢锦觅仙子好意。早点甚好,老婆便算了吧……”
忆如探手掂了掂她的钱袋,歪歪嘴,不屑道:“你还是请早点吧,还不够我上一趟花楼玩乐的呢。”
锦觅被连番拒了两次,面腮一鼓,略有不满道:“我原还想省一省,给你买个相公,原来是好心喂了驴肝肺。”
被说的忆如没什么,反而又是夜神被呛了一下,抬袖掩住半脸,咳嗽好几声。
忆如摆摆手,双眼翻成鱼眼珠,死白死白,了无生趣地道:“我身上有婚约呢,你且留着养小白脸吧。”
又是个有婚约的,如今看来只有她和凤凰还是孤家寡人,且自由自在呢。
话说到此处,她左右环顾,方才记起怎还缺了一人。
“欸,凤凰去哪儿啦?怎么一早没看到他?”
夜神缓过气,但不知为何脸色泛青,勉强弯起嘴角露出一笑。
“母神寿辰在即,旭凤估计一早回天界拜谒母神去了。”
锦觅仙子点点头,观夜神面色不好,赶紧又续了一杯茶推过去。
提到火神,便不能不想到昨日从他身上讨来的六百年修为,锦觅本身就是个爱闹爱现的性子,当即就想试一试自己仙法进步没有。心中一念既起,当即盯着满地白玉棋子,喃喃默念:“变包子、变包子、变包子……”
她也不爱盯那些黑子,形状模样上还是白棋更类雪白暄软的包子嘛!
夜神见她动作,十分配合地不再去拾棋子,且看她能变出什么。
园中突然旋起一阵凉风,寒津津间棋盘上突然噼里啪啦连番声响,那棋子最后嗖嗖变成一粒粒指肚大小的冰球,摊在桌上过不了多久便被日头晒成一滩水渍。
身后传出一声抽气,那往来完全不露声息的贼土地双眼瞪大,仿若要和湖里的锦鲤比大小,傻愣在原地。
“完全被我的仙术震撼了!”
忆如捧场地鼓掌三声,摇头晃脑憋出一句,“仙术真精巧。”
若她和锦觅能综合一下,不知有多好,她使法术向来大开大合,能放不能收,时间长了也不爱用法术。
忆如转头看土地神色,方才恍悟。
锦觅今天忘了变换模样,土地想必认不出她,且这土地仙可是山贼出身,如今看了美貌的女子哪里还能走得动道。
夜神想必也清楚,速速将锦觅仙子挡在身后,身上发出上神威势将小仙摄住,“土地仙有何事?”
土地仙被吓得一个激灵,回魂后胆小的低下头,双手抱拳,殷勤道:“小仙见过夜神大殿,小仙今日要去老君府上复命,临行前特来向大殿下、二殿下、陵光公子和这位……公子辞别。”
昨日他喝酒误事已被火神训斥一顿,领了太乙真仙坐下起炉烧火的惩处,如今贼眉鼠眼摸到夜神暂居之处,除拜别外,还想最后搏一搏网开一面的机会。
夜神猜到他心思,慢悠悠指点,“今日天后寿筵,诸神朝拜。土地仙若是现在赶去,许是还能赶上天后宴前大赦。”
土地仙闻言,也不顾探头探脑要偷瞧那仙姑相貌,当即满脸红光,朝夜神再三拜礼,“谢大殿指点!大殿下果如传言,是位顶顶仁善的仙上啊!”
“不必谢我。”夜神摆手,打断土地仙的道谢,只盯着他双眼,露出和风细雨的微笑,“至于这位仙姑……想必今日日头大了点儿,晃得眼花。”
这小仙既然能从一个占山的山大王开悟成仙,首先悟性定然不差的。
果见他一拍额头,连声应和:“对对对,小仙老眼昏花,什么都没瞧见,什、什么都没瞧见……要是没什么事儿,小仙就告退了。”
锦觅招人喜欢也不是没缘由,她见土地仙脚底一抹油用仙法遁了地去,奇怪道:“既是天后寿筵,小鱼仙倌怎不一同去,也好搭个伴儿。”
“他一个上神与土地相协同去才是笑话。”忆如对这等俗事无甚兴趣,眼见一桌冰雹吃不成,捂着开始叫唤的肚皮,无趣地趴在桌上,大声喊饿。
“乖乖乖——我扶你,咱们赶紧去吃早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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