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横塘》:“南浦春来绿一川,石桥朱塔两依然。年年送客横塘路,细雨垂杨系画船。”

    春寒料峭,街上人烟稀少,都猫在家中躲倒春寒,唯独一处地方长盛不衰,也怪老板会取名——长盛赌坊,可不就长盛、昌盛么。

    赌坊两扇门扉上贴了红底金字的对联,都是老板特特捧上润笔费,叫擅书的酸生写出的对联。

    左边上书集四面八方财宝,右边贴上聚三江九州鸿福,横批:招财进宝。

    里面人潮涌动,各个都激动的声嘶力竭面红耳赤,夹杂骰子、牌九、麻将的碰撞声,高兴与哀嚎齐飞,混着说不清道不尽的癫狂,编出一幕幕市井人生。

    荷官见人群里冒出个生人,且看他身上银底金边夹风毛儿的稠衣,手指上一个碧玉扳指端的富贵,当即双眼一亮,更加卖力吆喝起来。

    “买了买了买了,买定离手——”

    “开、开、开!”

    “大!买大!”

    这般群魔乱舞的狂热气氛果然将那小公子模样的生人引来,挤开人群好奇地盯着荷官手上骰盅。

    荷官与混在人群里的托儿使一使眼色,将那小子夹在中间,果见他被说动了,折扇一下下敲在掌心,仔细打量起盘面。

    若叫这初学者玩起来,最容易不过比大小——简单、畅快。

    “买小!买小!都开几把大的了!”

    公子模样的人物果然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团在一起的五十两银票,随托儿嘱咐押上去——为了勾得鱼儿上钩,赌坊惯会让他们先赢几把,然后连本带利收回来。

    果然,荷官打开骰蛊,三个骰子转出一、三、三,正是个小。

    待荷官数出银票递上去,那公子眼也不眨,又全都丢出去,正压在小上。

    “一六二,小!”

    “等等!”他突然叫出声,展开团在一起的银票,当即哎呀叫出声,“我扔错了,丢下去的是张千两的银票!”

    荷官展眼一瞧,瞬间白了脸儿,竟然真是张千两的银票!

    上千两银子,赌坊半月的进账尚没有那么多!荷官当下知道,面前唇红齿白的小白脸儿哪是什么财神爷,压根是来找茬儿的!

    但开赌场,便要讲究一个输得起、赢得起,否则哪个赌客会上门。当下荷官抹抹额上汗珠,一张一张咬牙切齿地数银票,一边使眼色叫人去找东家。

    年轻人捧起银票来回数了一遍,满面喜色,塞进怀里准备告辞。

    赌场哪里能让他捞着这样大一笔大摇大摆出去,自然是要周转回来的,因此殷勤小意的将他拦住,还要劝他再玩几把。

    那公子眨巴眨巴杏仁大眼,脸上一副单纯无知的模样,兴冲冲道:“我觉着自己今日里赌运昌隆,本想给你们留点本钱,但看你们如此挽留,便再陪陪你们——你们可还输得起?”

    匆匆赶来的东家脸一抽,露出假笑:“长盛赌坊打开门便没有怕的。”

    他赶走荷官,挽起袖子,亲手操起骰蛊,“我来陪公子玩两把。”

    “那便再玩两把吧。”

    锦衣公子看也不看手上银票的面额,待骰盅停下,全压了大。

    一五六,大!

    东家眼睑一跳,第二把使巧劲儿摇,却见他不肯出了。

    二二二,豹子!

    又摇了两个豹子,他还是不为所动,不肯下注。

    东家已是明了,这是个行家!果然下一次再停下,见他将银票都投入大,揭开盅盖,赌坊东家马上合上,大叫出声:“来人!有人使千!把他给我打出去!!”

    使千?!

    锦衣公子指指自己的鼻子,满脸莫名地看挂不住脸的东家,慢吞吞道:“我早说玩不起别逞强,如今赔不出便赖我了。”

    待他再从赌坊出来,一顶轿子已停在门口,侍女打起轿帘服侍他上轿。

    锦衣公子全须全尾,连头发丝都没乱,嬉皮笑脸地摸了侍女冷若寒霜的俏脸一把,涎着脸嗅嗅手掌。

    “今日涂得茉莉油真香!”

    待走了几步,他突然掀开轿帘,探出头吩咐道:“西市朱家的酸菜鱼锅不干净,派人给我去砸了!若那朱家人敢吿官,你就用这锦囊砸他!必要砸他个人仰马翻,脑袋上没包我可不依!”

    一天连砸苏州县官第三房小妾兄弟的赌坊、城中百年做酸菜鱼锅的朱家酒楼,林家堡堡主的外孙之名当天就响彻苏州城——姓李名如意,年方一十八,真真是个魔头哇!

    待林堡主知道外头的传闻,冷笑撇一眼自己的便宜“外孙”,拊掌赞叹:“你可真会闹腾!”

    李忆如撒娇地抱住他一条胳膊,娇嗔道:“我又不是无缘无故砸了店,全都是他们欺负我!”

    那朱家被她的钱袋砸了一个喜笑颜开,当天便关了酒楼,全家回乡去了。哪里有人知道长盛赌坊的人曾设套想霸占他家秘方和酒楼的事儿。

    可气这丫头也不知怎么想的,偏偏要用砸店的法儿去对付人,如今落了一身骂名,真是叫林堡主又气又笑,觉得幸亏她是个女儿家,否则定是个为祸一方的混世魔王!!

    十八岁的姑娘家是什么模样?

    多数已经成亲嫁人,哪怕江湖的侠女也少有人能像李忆如般随意打扮男装,顶着林家外孙的名头作威作福。

    不是没人想给她做媒,奈何她已是许了人——虽不知那人姓谁名甚,是死是活,真真叫活见鬼。

    反正,据说合过八字,是天作之合,至今没一个媒婆和尚道士敢拆。

    李忆如也乐得自在,以身有婚约之由扮起男装,甚至给自己改名换姓,活成了林家大外孙!

    什么叫逍遥自在的日子,这就是呀!

    今天也鲜花素果一盘,三柱清香敬上——远在天边的未婚夫大人,你老还是继续迷路吧。

    “阿嚏——”

    倚在天河边枕着魇兽毛茸茸肚皮睡得正香的夜神双耳一热,痒得不成。

    待他直起身,耳朵不痒了,背上一寒,立刻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将围着他横卧的几只魇兽吓了一跳,呦呦直叫唤。

    白色龙尾隐隐在河底下露出一鳞半爪,清凉的水流合着丰沛灵力冲刷过每一片细鳞,舒爽的叫应龙夜神又开始昏昏欲睡。

    尾巴处痒意越来越浓,润玉睁开困倦的双眸,却见一架风筝顺着水流一下一下擦撞到他龙尾之上。

    他好奇地从水中拾起做工粗陋的风筝,一眼就叫拴在其上的鲛珠给惊住。

    他手腕上的一串鲛珠据说已是世间仅存的稀世珍宝,可此刻被用线绳随意缠绕在风筝尾上的鲛珠大而圆润,已可穿线做一枚吊坠。

    饶有兴致地把玩一番,他才见到风筝上的字——你有多高?

    不知哪位仙娥特意用油纸做了这架风筝丢入天河,此情此景倒也稀奇。

    想是寒夜孤寂,润玉又不曾见过如此手段,当下化出一只毛笔,写上答案,轻呵一口气将墨汁牢牢锁在油纸上,随后将风筝又扔回天河之中,甚至龙尾扫过,划出道道涟漪将它送走。

    油纸风筝顺着水流荡荡飘向远方,捆绑其上的鲛珠荧光一闪,叫它突然沉入天河底。

    河底有旋涡,将风筝卷住吸入,呼呼折断竹骨,将其推向远方。

    第二天,在屋檐上找到风筝残躯的忆如展开一看,莫名望了望天。

    昨日她一时兴起,与赤狐妖余琰吹牛,说能问出天有多高。

    还信誓旦旦地放起风筝忽悠赤狐妖,“风筝飞到天上,叫仙人拾到定能回一个答案。”

    结果那风筝叫突来的大风扯断了线,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可怜她还捶胸顿足为自己丢了一枚独一无二的鲛珠懊恼,没曾想,今日竟然回来了。

    八尺四寸……呵,看来是个男神仙。

    “余琰!我问出天有多高啦!快把你的紫金土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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