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可否一见?”
忆如趴在床上,咬住枕头一角,至今气的眼中含泪,双目通红,完全不想搭理门外的人。
“这株倚月蓉花需即刻采下煎服才能不损药性,我已栽入花盆内带回,望你快些服下,恢复康健。”
倚月蓉花?倚月蓉花!
忆如一想就知道定是太妃又使了坏!
“站住!”
她推开门,捧起地上还沾着露水的花盆,花香清奇凝而不散,通体赤红,越近花蕊越红的剔透,仿佛红玉雕琢,嗅之心旷神怡,确实是古籍记载上万年一开花的倚月蓉花!
“你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忆如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倚月蓉花栽种不易,我亦不过投机取巧,以灵气护佑才保它不枯。”
这是承认了与它相伴。真个不怕死!
忆如连根拔起此株,剥去泥土,此花花叶再漂亮,根茎上遍布瘤节,长得跟扭成团的蚯蚓似的,若划破皮还会流出黏黏的浑浊汁液,又丑又恶心。
她忍着厌恶将瘤节摘下,挑出其中一颗大的递给润玉。
“洗洗快吃下,倚月蓉花只有根茎可入药,花瓣晾干能驱散世间多数迷药毒瘴,但鲜活时带毒,久闻迷人心智,百无禁忌!”
“你不气了?”润玉收下瘤节,才算解了心中疑问。
当时他的作为实不像平日,冲动易怒,发现婚礼上有端倪,却克制不住脾气和口舌,也不想深思其中细节,原来是中毒了。
忆如又吸了吸鼻子,奇怪地横了一眼,“你这妖真奇怪,你又不喜欢我——管我嫁给谁呢!”
“我何曾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你喜欢我?”忆如指着自己的鼻子,万分奇怪,“你喜欢我什么?我脾气不好,长得也就这样,你读书习武我都说不上话,还对你颐指气使,碰到事情老拖后腿……”
哎呀呀,这么数下来,好像……她、她、她简直就是个累赘呀!
润玉愣了愣,即说不出喜欢,也说不出不喜欢的话。
“……润玉生平清寒,若是娶了你,想必能热闹几分。”
这也是理由??
忆如歪过头,挠挠头发丝儿,怎么听都不是滋味儿,半晌儿方才发觉这好像在变着法儿说她尽会找麻烦?
噫——谁要嫁给他啊!
她甩甩头,手掌向上朝他摆了摆。
“铃铛还来。”再不给你碰瓷的机会!
润玉指尖一转,握在手中的折扇已是调转头尾,扇柄敲上她嫩呼呼的掌心。
“送出去的东西随意讨回,朝令夕改非君子之仪。”
谁送你啦!忆如瞪圆眼睛,捂着手气鼓鼓道:“你就是不想还我吧!”
他斜睨矮墩墩的少女,唇上勾起一抹带着几分活气的坏笑。
“这是李前辈赠我的,你凭什么讨回去。”
拿、拿爹压她,真是好狠好毒的心啊!
忆如见他掏出金铃铛放于掌间把玩,分明就是要气死她,当即如他所愿,跳着脚扑上去。
“还我、还我……”
玩闹间不自觉地发笑,待他真笑出声,润玉才恍然觉得——若是有这样一个人能逗得他真心欢喜,日日夜夜相对也极为不错。
他在玩闹间取下忆如头上发钗,在她惊叫着双手捂住全部散开的青丝后,才认真许下一诺。
“你及笄礼上的发簪——我会送你。”
都不需要等到及笄礼,她一溜的亲朋好友都等着送她成礼时所用的簪子,她定当要选最好看的那一枚!与他有甚关系?
“你定要用我送的,知道吗?”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忆如心里连连作怪,面上只竖起眉毛噘起嘴,忿忿地望着他。
润玉好笑地看她捂着脑袋侧头瞪人的模样,最终用灵力化作一条红线,穿过手上金铃笨手笨脚地将她头发绑成一束,末了弹指奏响缠在发间的莫失铃。
“记住,若下次再落到我手上,我不会再还了。”
哼!哪里还会落到你手上,等上了蜀山就把你赶走!
忆如把玩缠在青丝间的莫忘铃,想着法儿的要扯断那根红线,偏偏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玩意儿,却叫她红了手指都弄不断。
“有我在一天,它便不会断。”
若你不在了呢?
忆如动了动嘴唇,最终娇声哼唧两声,怒斥一声:“丑死了,我头发都叫你弄得打结!”
****纪念第七条出现的分隔线****
刺史云垂野之子云霆,生于雷州,出生之日骤雨雷霆不绝,天生手中握雷霆,道士批命:乃六亲断绝之相,天煞孤星之命。
呵,臭道士真会编,若这云公子身带雷电,自然无法与人亲近,可不就是铁打的天煞孤星?
“圣女,云公子求见,你见还是不见?”
太妃拨过来的贴身女婢觑着她吃得欢快的时候细声相询。
忆如放下吃了一半的米糕,满脸不自在扭了扭,虽未拜堂,可她毕竟当着雷州城百姓的面坐上云家花轿,这桩冥婚虽半路被人搅和了,但她毕竟还有羞耻心,岂能见着人面不改色?
可不见不行,毕竟当日是她自己打定主意答应雨舒,替她完成冥婚。
“快快快,给我把屏风抬来!”
云霆来时,忆如躲在屏风后,端着那雨舒的作态清了清嗓子叫人奉茶。
“不知云公子此为何来?”
“送回婚书。”
忆如惊了,她从屏风后探出头,惊讶地追问:“你确定?你要把婚书还来?”
“并非还来,而是,就此取消。”
云霆打开侍从端在手上的锦盒,取出其中薄薄一页纸,唰唰撕成碎片。
“你不想娶雨舒为妻?”
“雨舒从始至终都是云某人的妻子,哪怕没有拜过天地,她仍是我之爱妻……但此情与姑娘何干——姑娘自有自己的姻缘,若因我和雨舒之事所误,乃是本末倒置之事。”
忆如细细打量云霆,自此才正眼相看对方——雨舒的眼光真的不错,挑中的真乃人中龙凤,可惜可叹两人情深缘浅。
“我才没那么好心掺和你们的事,我只是为了你体内雷灵珠。”忆如抬手叫人收起屏风,双手握在身后,脸上有些羞赧之色,“你之前恩情未报,我又想取你体内雷灵珠,因此才答应雨舒替嫁,连本带利偿还因果。你如今什么都不要了,我可怎么办?”
雷灵珠……云霆低头看向双手,“姑娘所指是我身上雷霆之力?”
“是呀——自古相传女娲大神聚天地灵气~风、雷、水、火、土,炼成五珠以镇伏群魔。五灵珠现世可解大地苍生之祸,但从没有哪一颗灵珠落入人胎,与人相伴相生。你也叫我开了眼界呢!”
五灵珠乃圣物,但叫云霆来说,确是桎梏他至今的一道诅咒。
他嘴角含笑,心甘情愿道:“姑娘说欠我恩情,我便请姑娘取走此珠做偿还吧。”
“从此便是一个普通人了,也甘心吗?”
“自然心甘情愿,再也不能更甘心了……”
好吧,既然有人那么求了,她便打蛇顺棍上!
五日后.
忆如背着背囊,满脸气愤。
“你做人作妖都忒不地道!你骑马,就给我一匹驴,亏心不亏心!”
润玉含笑睨她双腿一眼,取笑道:“若你能跨上马鞍,给你买匹马也可。”
他定是在取笑自己腿短!
我今后定要努力吃,待再长长,一定要长得比他更高,以后换我低头看他!
“喂,白娘娘——”
“名字是用来叫的,还是姑娘真心记性差,记不住润玉的名字?若是如此,我便日日提醒你罢。”
忆如咬咬唇,才不甘不愿地轻哼了一声,悄声念了一句。
“润玉——”
“忆如有何事?”
蹬鼻子上脸便指的这类人吧!忆如白眼翻上天,看也不看他,掏出一个布包朝他抛去。
润玉打开一看,一枚湖蓝珠子串在红绳上,粗糙地编了一个结当做手环。
忆如眼神飞来飞去,就是不看他,别扭地答道:“就当……就当我提前回你的及笄礼吧!我不喜欢欠人情。”
润玉展颜一笑,并不嫌她编的粗陋,将红绳戴到手腕上,装作听不到她那些欲盖弥彰的解释。
“你们修水法的忒麻烦,怕火又惧雷,雷属最为坚硬,雷灵珠与普通灵珠不同,乃是女娲娘娘昔年五彩石做载体,最适合随身携带护身。”
“耳朵还疼吗?”
忆如不自在地摸了摸两侧戳着两枚银耳坠的耳朵,勉强笑道:“我眼馋街上姑娘的耳饰漂亮想带,怎么啦!”
《眼儿媚·朦胧雾》:
身世飘零叹孤独,回顾盼相扶。情天不老,雷霆易逝,雨过云舒。
相思不忍轻离别,携手更如初。风疾波涌,扁舟不系,终恋江湖。
云霆展开卷轴,望着上面亭亭玉立的仕女图,终是忍不住含泪笑出声。
仕女含笑望着他,在画中翩翩起舞。
此图乃是忆如央了润玉以灵力画下,颜料中混了女娲后裔之血辅以她费心收集的帝流浆,兼之雨舒甘愿附身画中,终是以画灵之身留在人间。
……从此,雨舒便能长久伴你。
痴儿……泪珠从云霆眼眶中落下,他捂住胸口。
但我终是欢喜,欢喜和你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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