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宫的损坏程度比起土星宫,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坍塌就不说了,还到处都是大坑。我和辉火从后面返回,正好在出口和德弗特洛斯打了个照面,他圣衣损坏了不少地方,脸颊上还有几道血痕,目不斜视,像是没看见两个活生生的冥斗士似的径直走掉了。
我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注意到阿斯普洛斯站在十几米开外,除了擦伤之外好像没什么别的战斗痕迹,要不是周围被爆的太惨,我都要怀疑他们俩是不是偷偷在火星宫开了个和谐友好的兄弟座谈会。
“……你这就解决了?”我又确认了一遍,“我还以为你至少要把人打个半残,担架急救都准备好了,你就完事了?”
阿斯普洛斯注视着德弗特洛斯的背影逐渐变成一个金色的小点,眼神甚至有点温柔,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做哥哥的样子,张口居然用的是炫耀的语气:“阿释密达说的没错,他已经找到了自我。”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你们怎么又都满脸是血?”
“别提了,我刚刚也和勉强算弟弟的人打了一架。”我实在不想和他一起夸德弗特洛斯,怕他孔雀尾巴翘到天上去,抬手想擦擦脸,看到手上也全是干涸的血迹,又有点擦不下去了。此时此刻这里的氛围有点像是三位苦逼兄长齐聚随时准备细数那些年吾弟如何叛逆伤透哥的心,太可怕了简直,“你能不能不要面带迷之笑容了?”
“我很高兴,虽然我走了歪路。”阿斯普洛斯坦然地说,“但如果最后的结局是这样子,也还勉强能接受,就算我不当教皇,德弗特洛斯也能在阳光下而活了。”
“这也是你试图篡位的原因?”
“你有别的时空的记忆吗?”
“啊!?”
我和他同时开口,听见他说了什么之后,我瞬间把自己刚刚想讲的抛到了九霄云外,穿越这件事被扒出来是多么恐怖,从阿斯普洛斯嘴里被扒出来,恐怖数值成倍数增长好吗?我差点呛到自己,愣了足足五秒钟,冷静中带着几丝颤抖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我曾经听说过一个预言。”阿斯普洛斯用缓慢而清晰的语调说,“在我杀死巫女们的那晚,德尔菲神殿最后的预言,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听到它——关于异世的魔星。”
我等待着他的下文。
“很可惜我对这种东西不屑一顾,因此并没有看到影像。”他露出了个遗憾的表情,“只听说了几句话,比如圣战的局势会因此发生巨大的改变,说不定能够迎来终结。”
“哈?你说什么呢?就凭他?”辉火指着我,整个人像公主的后妈一样刻薄,“冥斗士里最不像魔星的就是这个人了,少听点神神叨叨没用的东西吧,你还相信命运不成?”
“谁知道呢,从小到大我在这两个字上吃的亏太多了,说不定这些挫折都是为了让我学会接受它。”
“你是谁?”我用了此生能发出的最疑惑的声音,“要是我认识的那个双子座,肯定不会这么说话!”
“那他会怎么说?” 阿斯普洛斯湛蓝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歪了歪头。
“我想想……大概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吧?或者‘老子一个银河星爆把你们叉出去’这种?”
他笑出了声:“前半句还有点可能,后半句肯定是你自己加上去的。”
悬在所有人头顶的沙漏中,星辰一般的流沙已经所剩无几,我看见又有大片的陆地浮上天空,化作了LOST CANVAS的一部分,大地一片苦难,可画中人却神色平和。天色有些黯淡了,光穿过卷层云,折射出一道道炫目的日晕,这具身体的故乡在挪威奥斯陆,记忆里还能翻出温柔的母亲在窗边指着天空,说这是生命之环的样子。这世间有那么多美丽奇妙的盛景,还远没到夕阳西下的时候。
“但你说得对,只有认命这件事是我绝对不会做的。”
我觉得阿斯普洛斯面朝着的可能是圣域的方向,身上的气势有点像很早、好像又没多久之前,他顶着冥府结界,一路踏着烟尘和亡魂从第八狱打进我的法庭一般。虽然现在和那时的状况大相径庭,我摸了摸心口,感觉找到了那么点脚踏实地的勇气。
“所以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啊。”我手里还有最后的底牌,事到如今绝对不能让哈迪斯开启日蚀,“双子座果然都胆大包天。”
“刺杀冥王而已,”阿斯普洛斯轻描淡写,“反正这身体也是有时限的,失败了也无所谓。”
“……”行,合着在他眼里我就是一陪葬品。
辉火脸上写着果然如此几个大字,也没问胜算多少:“那你们还在这聊什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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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约只花了两秒钟的时间,就落到了冥王星宫外,相比上次被迫来到这里时,笼罩在整个建筑物周围的小宇宙明显更加庞大而黑暗,到了让人感觉呼吸都变得粘稠的地步,守卫最后一道防线的是我,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接触到地面的同一时间,最前面的阿斯普洛斯立刻伸出右手阻止了辉火的脚步。在哈迪斯所处的画室大门前,除去飘来荡去的云,栩栩如生的画作,还有一个男人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我甚至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这怎么可能呢?就连没有小宇宙的冥府侍女,也绝不能像这样一般把自己的气息掩盖得几乎接近于无。
“啊哈?这真是令人惊奇的组合啊!”男人抬起头,脸上挂着浮夸的笑容,愉快地眯着眼睛,像是察觉不到空气里飘散着的杀意似的说,“仅剩的三巨头、贝努鸟……还有这位双子座的小哥?上次那一发银河星爆还真是够呛啊!”
他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却没有绅士应有的矜持拘谨。上衣的衣摆不知为何破破烂烂的,变成锯齿状垂了下来,胸前打着一个鲜红的领结,还戴着一顶和表情一样夸张的高礼帽,一只手按在帽檐上,装模作样的、毫无敬意地鞠了个躬。
“你是谁?”我意识到这就是阿斯普洛斯所说的,让他身体自动想打一顿的迷之冥斗士,把脑内资料筛了一遍,没有任何关于此人的信息,不好的预感渐渐升了起来。
“米诺斯大人,帮在下守护水星宫真是帮大忙啦。”他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在好戏开幕前得先自我介绍一下才行。我呢,是天魁星梅菲斯特的杳马,圣域的希望之星——‘天马座’的父亲哟!”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信息量有点大,天马的爹是冥斗士就算了,原来水星宫的守宫者是真实存在的,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冥王军人手不足,亚伦随便抓了个什么东西顶包呢。在我愣神的时候,杳马的嘴一刻都没停,分分钟从嘲笑辉火重蹈覆辙,巴拉巴拉讲到了十几年前和阿斯普洛斯的月下相会,听得我目瞪口呆。
“可惜啊,真的可惜。”他向前走了两步,毫无预兆的、戏剧性的张开了双臂,“难得我给你种下了邪恶的种子,火星宫的战斗却不痛不痒……兄弟相残是多么美好的剧目啊!你的弟弟看来根本不成器啊,身为影子,怎么能不想追逐第一位,咬断兄长的喉咙呢!啊哈哈哈哈!”
这毫无疑问是在踩阿斯普洛斯的雷点啊!连我都不敢这么说话!
我的两个队友气到爆炸,杳马深刻的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嘴炮的终极,黑炎铺天盖地的卷了过去,一瞬间就接近了他,但被火焰包裹的人分毫未动,嘴角的弧度都没能改变一厘米,火光闪动,视野逐渐模糊了起来。能焚尽一切的贝努鸟的烈焰甚至连杳马的衣袖都未曾点燃,这样的结果让辉火冷静了下来,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不愧是单手接下银河星爆的男人,继嘴炮之后,又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你的力量不值一提。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守在哈迪斯的门前,但绝对不是可以友好相处的对象,时间紧迫,我立刻做出了决定,小宇宙燃烧至极限,在阿斯普洛斯做出银河星爆的起手式的同时,羽翼扇动起狂风,眼前的敌人是未知的——对我来说,未知正是最可怕的。
“银河星爆!”
“巨翼翔风!”
数亿星辰从眼前划过,无声无息引爆了整个星系一般的小宇宙喷薄而出,在如此炫酷的大招前,我的风暴理所应当地沦为陪衬,但它的威力犹在,还裹挟着辉火的黑炎。这一发轰击如果命中,说效果等同于雅典娜之惊叹也不为过,但这凶狠的爆发却并没有如人所预料的那样,狠狠击碎这个笑容令人生厌的男人的身躯。
它们停下了。
“——什么?!”
正如字面意义,这片领域的一切都突然静止了下来,流云不再随风飘荡,画中天使的羽翼不再微微颤动,连天穹之上的沙漏,都停下了流逝的步伐,这攻击也在开始的瞬间,就湮灭在了这个奇怪的时间夹缝里,万籁俱寂,仿佛整个宇宙都停止了运转,只有我们三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麻烦、真麻烦啊。”让这超乎人类想象的一幕发生的男人仅仅只是伸出了他的右手而已,“主人公马上就要登场了,配角却还在这里纠缠不休。”
“没办法啦,就送你们一个华丽的谢幕吧~”杳马语气高昂,眼神却是冰冷的,“不思议空间!”
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他身后,黑洞似的有着巨大的吸引力,阿斯普洛斯和辉火不受控制的向前踉跄了几步,我震惊的发现,他们的身体正在从下至上的粒子化,消失的部分像风中的蒲公英一般飞向了漩涡中深邃而黑暗的空间,再无踪迹可寻。
下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的世界恢复了转动,冥王星宫前似乎还是几分钟前那样,宁和得不像话。我站在原地,表情僵硬,发现整个人居然无法动弹,更想不通独独只有自己被留下来的理由,这个男人根本不像是冥斗士——冥王军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带着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还要效忠于哈迪斯?
“不要这么惊讶嘛。”他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我身边,贴着我的耳朵,呼出的热气让我浑身颤抖,好似在寒冬被人迎头浇了一桶冰水,从身体冷到了心底。
“你可不是配角呢。”
“是十分、十分重要的,我和该死的克诺罗斯进行的博弈中——扣下的一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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