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商问鬼头:“你等的人,是否叫雅灯?”
“对,大当家怎么知道?难道也在等她?”
流商:“我最近见过她很多次,这屋就是她的。你朝那个方向看,那有一片花海,他就在那儿呢。但那里离七色池很近了,你不一定靠近得了。怎么不用传音问她有没有回来?”
鬼头窘迫地摸摸后脑勺,“几千年过去了,早不记得她的样貌了。大当家认得她,能否帮我传个话,我在这儿徘徊太久,最近修为在逐渐减弱,还以为等不到了......”
流商想想,就算鬼头所言为虚,实则与雅灯结怨要对她不利,也不能拿她怎样。
鬼头见他犹豫,道:“大当家,我会建完屋子再走的,不会食言。”
流商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觉得以我与她的交情,她可能不会理我......总之我先试试,正好也要向她借坐骑一用,要么房子遇鬼火妖火的化为灰烬,岂不白盖了?”
“多谢大当家!大当家真是我的恩人!”
流商扶他胳膊,“别再喊我大当家了。这样,你帮我一个忙,我也帮你一个,算扯平了。”
“那,少侠?少侠是爽快人,要早遇上,还能喝上两杯!”
流商:“早遇上......可能要找人酿酒......”
“哈哈哈,这鬼地方就是不便利,什么都没有。”
“那我试试看能否与她传音,你们先歇着,太晚了。我帮你们设个结界,免得招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没工夫打发。”
“多谢少侠。”
流商在小院周围设上结界,再与雅灯传音。
另一边,几个时辰以前。
余枫与穷奇带了家具回来,穷奇落地后张开大口,用长舌卷着桌子放到地上,上有一茶碗险些落下。
雅灯:“轻拿轻放,不要着急。”
穷奇:“灯丫头没有生气吗?”
“没有。”
“那来庆祝一下!”
长舌在余枫脸上舔了一圈,被袭击的仙一脸认命。
“快让魔头接我的班!”
来自于认命者最后的怒吼。
雅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受了流商话的影响,觉得余枫过于迫切。
要说与她相识千年的余枫可信,还是相识短暂的流商可信,她自会倾向于相信前者。
她时常梦见的那双紫色眼眸,总让她对流商有种排斥感,即便知晓他没有操控她的梦境与记忆,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然而如此,她却决定与流商见上一面,心中疑惑莫要藏匿,直面才好。
是违和或是要她接受一些东西,要听过之后再去判断。
雅灯没急着找流商,余枫还在身边,呆愣着传音易被他发觉。
雅灯和余枫将东西归类好,此时用得上的摆一起,用不上的摆一起,似花海边缘为界形成一份住户的温馨,即便没有屋子为轮廓,也有摆好的茶壶、茶杯连接着周遭广阔的闲适。
忙完后,雅灯又在花海中躺下,唯一不满的是那永不见晴的天,似乎与在此的魂魄的日子一般,只有放不开、逃不脱的阴暗。
雅灯问余枫:“师兄你知道我最怀念天界的什么吗?”
余枫想也不想便答:“点心。”
雅灯无奈一笑,“不是,其实是蓝天。我在这儿的时候都不知道,原来花朵不是那么暗的颜色。他与我说过,人界的天是蓝的,天界的天也是蓝的,非常清澈、透亮。”
余枫道:“现在我相信你绝对不是沉海而亡的。”
“哈哈,估计师兄弟们还在笑话这事。”
余枫道:“师父真是编了个符合你性子的死法。”
雅灯白他一眼,“看老太太去了。”
她发动镜子,见老太太买好了小袋东西,依旧守在墙角,不知是给她孙儿的,还是帮雅灯带的。
宅子里传来惨叫声、拍打声与求饶声,有小虎咯咯的笑声,也有少夫人凌厉的吩咐声,“打狠点,弹棉花吗?让你不看好宝儿,让他摔破了手,六十大板算饶了你!”
板子撞肉的声音低沉、闷响,比那明亮的喊叫声更抓人耳。
雅灯在头脑中想小虎的样子,镜中景象转至室内,叫喊声渐渐停息,只剩一求饶声,哭着喊:“别打了,姐姐她不行了!她真的不行了!少夫人求您饶了她吧,少夫人啊!”
少夫人轻描淡写道:“饶什么,肯定是装的,六十板子没挨完还想耍小聪明,不知府上规矩为何物吗?”
院中,小丫鬟挡到了她姐姐身上,以自身血肉抵挡那毫无人性的板子。
而后不久,六十板子打完了,小丫鬟心惊去探了探她姐姐的鼻息,吓得后倾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没气了......”
少夫人面不改色,“拖出去埋了。”
小丫鬟浅抬头,眼中满是怨怼。
少夫人道:“怎么,秋葵,看你的样子不服啊?”
有嬷嬷猛地跪地求情,右手背上三颗排成三角形的痣有些显眼。
“请少夫人恕罪,秋葵她只是一时糊涂!秋葵,退下!”
少夫人道:“就是个捡来的丫头,之前就被传勾引少主人,死不足惜,还真当自己亲姐姐了?”
嬷嬷保持以头伏地之姿,“是,少夫人罚得是,秋葵也没有异议。秋葵,别为了外人对少夫人不敬,还不退下?”
秋葵低垂了头,消散了反抗姿态,全身不知因愤恨亦或害怕而颤抖,声音很是卑微,“秋葵知道了,求夫人看在外面一家为府上效力的份上,饶了秋葵。”
少夫人:“罢了,弄伤小少爷的没有你,往后照看小心着点,要么也以血肉之躯抵偿,别喊受不住。”
“秋葵知道了。”
余枫看完,道:“为一句流言、为养子的一点伤要了人命,不知那丫鬟会不会化作厉鬼来到这破地方。”
雅灯:“但愿不会。免得遇上,又不能放她回去。”
“为何?”
“我只放善念者回去,免得为报一世之仇,化为云烟再无往后。”
余枫:“害人会直接魂飞魄散?”
“对。以前有几个,再三跟我保证好了,回去还是报了仇,回来后三魂七魄就散了。所以我总是衡量再三再给他们重生一日的机会,总觉得帮他们的我也会遭一份天谴。老太太这类就很好了,不与仇人照面,不会冲动做些傻事。”
余枫:“我觉得天既然极力公平,便不会看不懂你的善。”
“希望如此。穷奇啊,时辰快到了吧?”
“还差半个时辰。”
“叫饕餮过来吧。老太太若想回来,就现在放她回来;不想回来,就提前一刻放她回来。”再念叨,“饕餮这家伙,一天没见影儿,肯定给舒瑶捣乱去了。改天做好点心,干脆没它的份儿!”
饕餮来了,问有什么事。
雅灯:“忘了要把老太太带回来了?”
饕餮:“哦哦,现在吗?”
雅灯问老太太:“要回来吗?”
老太太呆坐着,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
“老太太,快到时辰了,是现在回来还是等会儿再回?”
老太太这才有反应,“现在吧。都是造孽啊!”
两只列好阵,光球由中央出现、变大,老太太拎着东西平安回来。
雅灯问:“你说的什么造孽?”
老太太将袋子扔给她,“我孙儿呗,还能有谁?好好的孩子怎么变成这样,眼见旁人没命还乐得开心得很!”
雅灯心情难以言说,老太太对小虎的宠溺也不少,只是未到伤及道德与性命之时。
余枫在旁一言不发,徒增的亡魂让气氛多少有些沉重。
雅灯言:“我有时候啊,真分辨不出让你们看这些是好,还是恶。算了,你都回来了,我们去忙我们的事了。对了,饕餮,你方才是不是吓唬舒瑶去了?”
饕餮:“没有啦,我都没见着她。就是花太香了,忍不住......”
雅灯面无表情,“我方才想好了,日后把你那份点心给舒瑶。若你再去欺负她,就回小屋与流商待着吧。”
饕餮小心翼翼地问:“灯丫头在难过吗?”
它看雅灯心情时总比旁人真切。
雅灯不答,转言道:“你们去砍两棵树来吧,我们在这儿建新的小院和小屋。”
饕餮不动,变得与真正的老虎一般大小,站立起来将雅灯抱住,“灯丫头啊,不难过,来抱抱。”
雅灯笑了,“你别以为安慰我惩罚就能取消。”
饕餮眼珠滴溜溜地转,“没事,我抢二师兄的点心。”
余枫:“......”
雅灯笑笑,招呼穷奇,“来抱。”
穷奇不肯,“肉麻兮兮的......好啦,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只抱一下。”
它也变成老虎大小,在雅灯侧面抱上来,嘴角弯着,有点陶醉的样子。
饕餮趁机耍起小聪明,“灯丫头开心了,庆祝一下!”
朝余枫舔过去。
余枫跳走,“为什么又是我?”
穷奇也不肯放过这好机会,由另一边舔过去。
雅灯用脸颊在它们脸上各印一下,“别欺负不中用的二师兄了,他该有理由不干活了。”
余枫瘫倒,“来吧,我不想干活。”
两只假装生气,“我们受伤了,也不想干活了。”
雅灯看见独自沮丧的老太太,“那让老太太干,她闲得要命。”
老太太:“我老太婆好半天没吱声,你又念叨我。臭丫头偷懒让我一个老太婆出力,害不害臊?”
雅灯:“不会啊。”
老太太:“我才不管你,镜子借我,我要看我孙儿。”
她坐下看镜子,雅灯在后瞄着。
余枫传音:“劝你还是别看了,接下来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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