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以后,余枫照常起来打坐,即便勤奋,也没见仙力有所长进。
雅灯又梦见那紫眸,时间久习惯了而已,没挣扎着醒来,于梦中一掌拍在流商脸上,看他委屈也懒得理。
晌午前雅灯才睡醒,洗漱后闻着花香继续看老太太的状况,正好见大宅门开了,少夫人带着浩荡的丫鬟侍卫队伍出门。
小虎在她怀里尤其高兴,左看看右看看,连见到陌生人都觉得新鲜。
老太太在院墙外拐角处,眼巴巴望着孙儿与买他的人亲近,犹豫着、犹豫着,在队伍即将走远时冲到大道上、扒开人群拉上小虎的衣角,悲戚地出声呼喊:“小虎、小虎!还认得奶奶吗?”
她的眼中噙满泪水,期盼地等待小虎回应。
侍卫上前一把将她拉倒在地,她就坐在地上向上够,“小虎,我是奶奶啊,你不认得奶奶了吗?”
一旁嬷嬷道:“哪来的疯婆子?还不拉走?居然到吴家来乱认亲!”
小虎对老太太张开手,“奶奶、奶奶!”
少夫人不满地拉回他的手,“奶奶什么奶奶,你是我吴家小少爷,锦衣玉食都是你的,哪来的乞丐奶奶?我怎么教你的?你生来便是我吴家人,只有在我吴家有好吃的好玩的!莫非我家宝儿不想吃上好的点心,不想吃喷香流油的烤鸭,要认个乞丐做奶奶?”
小虎望着老太太,猛然改口,“哪来的老太太,都把宝儿的漂亮衣裳弄脏了,一看就是坏蛋!”
还用手甩开老太太够来的手。
少夫人对他这表现相当满意,示意侍卫可以动手了。
她就是要让宝儿和一些不知哪来的乞丐知道,宝儿是她儿子,没人有权质疑,也没人能抢走。
侍卫上来将老太太挡在外,无情又嘲讽地将她拖到一边,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老太太听小虎投靠锦衣玉食不再认她,趴在地上流着浊泪,“是啊,是啊,是老太婆认错人了,老太婆坏,老太婆冲撞夫人和小公子,老太婆不知好歹......”
过了许久,老太太才擦擦眼泪从地上爬起来。
有中年妇女凑过来问:“那大户人家的孩子是你孙儿吗?那孩子本就是买来的,他们怕旁人说闲话,你别放心上。”
老太太摇头,“没有,老太婆认错人了而已。”
中年妇女疑惑着,“怎么还改口了?你家在哪儿?看你的样子不像走了远路的,快回家去吧。”
老太太:“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啊......”
不止她回不去了,小虎也回不去了,日子也回不去了。
老太太又说:“好啊,也好,成了吴家的小少爷,打不得骂不得的,不认更好......”
中年妇女听她自言自语,无奈地摇摇头,“你好自为之吧,别去招惹吴家了,第二次就没这么走运了。”
她最后看她一眼,走了。
老太太依旧缩在墙角。
有人真以为她是乞丐,往她面前扔了两个铜板。
雅灯在那边道:“看,买东西的钱来了吧?”
余枫:“我还以为你要批评下小虎......”
“不会的,已经惯坏了,没什么好说。”
余枫不多评价,问她接下来干什么。
雅灯情绪高涨,“到你还点心的时候了!”
余枫:“说吧,具体让我干什么?”
雅灯招呼饕餮过来,让它以大嘴存下麦穗,道:“你们到厨房那堆板子里找麻袋,然后回小院用石磨磨出面粉来,回来记得带些有用的物件。”
余枫:“你就什么都不干了是吗?”
雅灯:“你想我落入流商手中吗?要么我再给你画个紫桃花出来?你干脆变成我出去算了。”
余枫:“不了,你歇着吧,我们去。它们若不听我的话呢?”
雅灯看向饕餮,“我兴许会看着你们,谁敢偷懒、谁敢偷吃、谁敢捣乱,回来领罚。”
饕餮沮丧,“好。”
雅灯隔着袖子朝它大脸摸一把,“别垂头丧气的,很快就有点心吃了。”
饕餮高兴:“那人家可以先吃麦子吗?”
“不行!”
饕餮撇嘴,带余枫走了。
留下雅灯与穷奇,以镜子为媒介观察它们。
她忽然想起,自昨儿分开,鸟们便不见了。
雅灯给他们传音,“百乐、千华,你们飞丢了吗?昨儿看个花海就不见了。”
先传来千华的声音,“雅灯啊,我们正商量把家搬来呢。”
然后是百乐的声音,“我不同意,之前的三棵树岂不是白种了?”
千华:“树可以再重,你能造出这么大片花海吗?”
两只鸟叽叽喳喳吵起来。
雅灯抽空插句话:“你们不是从昨儿吵到现在吧?”
两只异口同声:“是啊。”
“你们继续。”
她不听他们那头,去看老太太了。
老太太在大宅附近徘徊,没有离开的意思。
雅灯看懂她宁愿痴痴守候也要等着的心情,还是问了句:“你要不要回来?”
老太太此番忘记挖苦她,“没到时辰呢吧?”
“快了。你总算见到小虎了,也算一种圆满吧。”
老太太还是原来的老太太,“臭丫头突然会说话了。”
雅灯:“懒得和你耍嘴皮子。东西的事你看着办,到时辰以前会让你回来。”
“嗯。”
老太太答完,依旧在墙角静坐,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雅灯露出一副同情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转而去看余枫与饕餮。
他们果然被流商缠上——石磨处有饕餮拉绳磨麦子,有余枫倒麦子,有流商围着余枫转磨磨。
雅灯不太想看这烦人的景象,又实在闲暇,躺下望着灰凄凄的天边听他们说话。
流商问余枫:“我夫人有没有想我啊?她怎么没同你们一起来呢?你有没有和她保持距离?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的麦子吹飞!”
余枫扯出一丝仙力探他额头,“你这魔气,怎么还乱七八糟的?”
流商要对麦子下手。
雅灯适时出声:“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余枫道:“我忘了告诉你,她说会看我们干活。”
流商:“夫人我说帮你把麸皮吹飞。”
便用法术飞散了麸皮,留下筛子筛不出的分离效果。
雅灯对余枫道:“让他在旁边折腾吧,你还能省些力气。”
余枫:“我也觉得。但我估计他这出了微薄之力的人,没有品尝点心的机会。”
雅灯道:“说对了。”
流商:“夫人你如何才能见我啊?”
雅灯:“首先,别再叫我夫人。你这看花认夫人的法子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流商问:“那我问你,你是否吃了紫桃花的花瓣?”
流商脸不红心不跳,“没有啊,我觉得那印记有可能是师父对我施展的法术,保我小命的。”
虽说早都没了。
余枫当场拆穿,“别听她的,她就是吃了。”
雅灯:“饕餮带面粉回来,让余枫在那和流商相依为命。”
余枫:“流商你继续说,既然你追到这来了,给你个机会说清楚。”
流商笑言:“仙家讲义气啊。我就是凭紫桃花判断的你是我夫人,没什么其他想说。”
他悄悄对雅灯传音:“能否见面言其他?我怕如此,被闲杂人等听了去。”
雅灯:“闲杂人等?余枫?”
流商:“对啊,又不关他的事。我一直觉得他下界目的不明呢,之前饕餮不是也说,他特意随你下来的吗?”
雅灯不言,也要对流商多留心眼。
至于余枫,她的确对他的目的有所怀疑。
与鬼妖打了上万年交到的雅灯,可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她倒想看看流商还能编出什么花来,忽然对他的话有些兴致。
装疯卖傻的流商是不是诓她,也要验证。
有机会吧,她要与他单独一见。
雅灯先打算着,问余枫麦子磨完了没。
“快好了。要我带什么回去?”
雅灯:“反正小魔头在那,让他帮忙,能抬什么进饕餮嘴里就拿什么。”
余枫:“你也是真不客气。”
雅灯:“被他烦这么久,客气什么?”
流商忽然又有些违和感,思考之前与方才为何会那般行事与说话呢?
那好像不是他,又似曾相识。
余枫说他的魔气还乱着,或许咒术效果还没彻底消退。
他要以意志保持自身正常。
时而想起自己怪异举动的流商,终于知道自己不正常了。
看来这事要与雅灯解释一番,但愿自己有和她见面的机会,而且在那时,脾性正常着。
余枫与饕餮已经到屋里收拾东西,进入的空隙有限,在与胡乱摆放的树枝树叶抢地方,不大容易。
饕餮倒是灵活,变小后没有入不了的缝儿、钻不进的空,余枫便站在外面指挥它拿些什么。
流商看自己没忙可帮,干脆施法将乱摆的树枝收了。
如树木疯长的倒退,盘踞小屋的蛇由戳出的洞往木桶聚拢,露出木桶原貌。
余枫:“你不早说!”
流商:“我琢磨这也不算什么高级法术吧?”
余枫:“你这是藐视我吗?”
流商淡漠地答:“没。”
余枫:“你怎么......怪异了?”
流商:“我这样才是正常的好吗?”
余枫摇头,“我觉得更怪异了。”
流商快速回到之前的话题,“那你为什么不用法术收树木?”
余枫:“我的法力和你又比不了!”
流商不动声色,用丁点法力探余枫身上仙力,发觉少了不少。
再怎么少,也不至于连个小法术都用不起,莫非一早有什么机会让他用掉了太多仙力?
余枫发现他的试探,“要试就用高级点的法术啊!我割麦子割了半天了,还不让仙力少吗?”
流商打哈哈,“原来如此。”
还是不对。
以余枫的资历,仙力怎的也不只如此吧?
余枫礼尚往来,再探流商魔气,发觉流动通畅,毫无问题。
余枫正纳闷,雅灯在那边大笑,“哈哈哈,确实,他收了好大一片麦子。不中用的二师兄嘛,仙力很快就恢复了。”
流商:“好吧。”
那边的雅灯看着正常的流商,觉得是该与他单独见面。
他正常本身就透着不正常。
雅灯看他装疯习惯了,一时适应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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