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还有藏刀跟香。”甘瓦尔摇头道:“黑贝跟虎仔不吃牦牛干。”
“黑贝把虎仔带坏了,虎仔以前什么都吃。”王宝甃歪鼻子道。
“牦牛干太有嚼劲了,他们俩老了嚼不动。”正说着,外头传来孩子喊声,甘瓦尔跑了出去。
“不错,混上朋友了。”王宝甃对着镜头涂唇膏。
“主要是有单车,滑板。”
“小孩不都是靠装备吸引玩伴?”
“你嘴唇裂了。”
“风嚎的。小的给甘瓦尔,大的你留着。”
“什么?”
“藏刀。”看着他问:“你状态看起来很糟,失眠的厉害?”
“差不多。”王西平道。
“我这段状态不错,吃得饱睡得好。”
“看出来了。”
“你把那香燃上,有镇定安神的功效,味很淡,有点像夏天雨后的土腥气。”
“好。”
俩人看了会,没话聊,谁也没提挂电话。王宝甃把手机转到风口,问道:“能听到风声吗?”王西平摇头,
“风很柔,也很香。有菌菇香,腐树香,苔藓香,还有刚下过雨的泥土香。”嗅着鼻子道:“还有股奇怪的味。”低头看四周,皱鼻骂道:“我靠,我踩到马粪了,还是稀的…,”
王西平笑道:“你身后有棵半倒的腐树,鞋底在上面蹭蹭。”
树干太潮湿,长了层苔藓,马粪蹭下去了些,可白色的运动网面上,尽是绿苔。
“这白鞋第一次穿,我实在没鞋穿了…,”踮着脚走到河边,鞋底在水里沾沾,踩在鹅卵石上蹭蹭,越弄越恶心。
“你别蹭了,回去用鞋刷…,”
“活该扔了,我才不刷!”王宝甃指着鹅卵石道:“我昨儿差点装一包发回去,你铺一条路在院里,后来想想不划算。我又想起一则警告,说出门旅行不宜捡石头回家,非常不吉利。”
“这是什么河?”王西平问。
“尼洋河。”抬头嗅着道:“我闻到炖鸡的香味了。”往村里走道:“回去给你们炖石锅鸡。”
“院里养了群鸡鸭崽。”王西平扬唇道:“是太爷爷给的。别人送了他几十只,他给了我二十二只,昨天它们钻进菜地把菜芽啄了啄。”
“正好,长成就能做石锅鸡了。”看了眼时间问:“你不烧晚饭?”
王西平掀开被子下床,外面天色擦黑,走到屋檐下开灯,俯身在临时搭建的鸡圈旁,让王宝甃看鸡崽。
“不错,看着就有食欲。”王宝甃道。
王西平撒了把小米进去,鸡崽们埋头啄食。
“我想做鸡蛋饼,辣椒圈怎么腌?”
“晚会发给你。”
“好。”
“头上伤口好了吗?”
“好了,已经结痂了。”
“照顾好自己。”
王西平点点头。
“要是睡不着,可以找我聊天。”
“没事。”
“你像我奶奶养的老猫,整天啥也不干,卧在被子上昏昏欲睡。”补充道:“你头发剃了好,板寸精神。”王西平摸摸头。
“半长不短跟没睡醒似的。”王宝甃补充道:“你太爷爷说的。”
……
王西平做了鸡蛋饼,腌了辣椒圈,勉强吃了一个。这半个月断断续续的低烧,整个人还有点焉儿。自小病少,严重不过就扎一针,隔日就生龙活虎。这是生病最拖沓的一次,缠缠绵绵,心力交瘁。
甘瓦尔洗了碗,收拾了厨房出来。拿出包药用擀面杖擀碎,冲进杯子里递给王西平,“明天去挂水吧?医生说炎症太大。”
王西平喝了药,随手拿过观察日记翻看,上面记录了蔬菜的生长状态,从萌芽到成熟期,每日一记。甘瓦尔指着处道:“生菜跟胡萝卜芽都被啄了。院里的大蒜该浇水了,叶尾都发黄了。”
“出蒜苔了?”王西平问。
“有迹象,长出了条小尾巴。”甘瓦尔补充道:“上周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是观察春天,大家写的有桃花杏花,溪里的鱼,发芽的树,花朵上的蝴蝶,只有我记录的是农作物。老师还让我上台讲了呢。”翻出书包里的笔记本道:“老师奖励我的呢!”
“不错。”王西平看他道:“明天你给大蒜浇水,等蒜苔出来了给你炒肉片。”
“好。”甘瓦尔道:“今天我跟王垣去溪里玩,溪水没有我们上次钓鱼的时候冻脚了。我还看见了太太爷,他在桃园里说桃树该追肥浇水除虫了。”
“桃花谢了?”
“落了很多。我们家的桃树枝上流脓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脓,就是透明的黏胶状。”
“估计是桃流胶病,得等花谢了才能治。”王西平道。
甘瓦尔打了盆水,拿着毛巾擦拭滑板,连轮子也擦的锃亮。王西平问:“明天不玩了?”
“让它休息一周,明天骑单车。”
雄鸡一啼,东方白。
王西平推开堂屋门,站在院里活动筋骨。安神香确实不错,一觉到鸡啼。走进厨房熬上粥,进菜园薅了把小葱,和上面,烙了张葱油饼。
甘瓦尔洗漱毕,看着桌上磕碜的葱油饼,端起碗猛喝粥。王西平在菜园给黄瓜苗搭架,甘瓦尔背着书包,把水杯塞进单车杯架,骑上就往学校赶。
王西平洗洗手回屋,桌上的两张饼,丝毫未动。盛了碗粥坐下,拿起饼咬了口,半生不熟,还硌牙。想了半天,拿出手机拍照给王宝甃,问她葱油饼,为什么里生外糊。
王宝甃视频过来,人半趴在枕头上,张着嘴打哈欠,泪花潋潋道:“你烙的不是饼,是盾。美国队长手里的盾都比你的饼有食欲。”王西平嚼着饼不接话。
“别吃了,不易消化,剁碎了喂鸡。”王宝甃靠坐起来道:“面和的太硬,饼烙的太厚,火太大。”
“我怕里面葱花出来,就擀了一个拳头大的面团。”王西平斟酌道。
“这面团至少能烙三张饼,你吃过鸭蛋没?”靠床头点上烟道:“面团鸭蛋大小就行,你把它擀开擀匀,抹适量的油,撒盐跟葱花,一点点的卷起来,团成团,按一按,擀成饼就行。”
“我忘记朝饼上抹油了。”王西平一副平原来如此道。
“你意思是,你烙的饼跟街上卖的饼,只差一道油?”王宝甃看他。
“我没这意思。”王西平摇头。
“你语气就这意思。”
王西平不接话。
“你这饼从和面到出锅,每个步骤…,”一番打击的话到嘴边,改口道:“晚会给你发和面的步骤。”
“你在哪?”王西平问。
“阿里。”
“行程受得了?”
“我跟车上一人闹翻了,那男人要占我便宜,我使计让他出了洋相,然后我就被撂这了。”王西平拧着眉头看她。
“没事,我昨儿连夜换了青旅,我先在这休息几天,前台有合作的户外,我想走随时都能。”
“不要单独出门。”
“没事,我这宿舍有三四个姑娘,过两天我们包一台车走。”王宝甃伸手够过包,拿出个电击棒道:“我安全意识很强。”
“别让人摸清你是自己一个人。”王西平看她。
“我一直跟人说有车队。”补充道:“其实这治安还好,就是荒山野地的一个人怯了点。”
“包车把车牌号跟定位给我,青旅位置给我。”
“没事儿,本地人还挺和善,不犯他们忌讳就行。主要是咱内地有些人作乱。上月初在大理酒馆,一个男人跟我搭讪,我没理他,晚上他偷跟着我到客栈。我差点报警。”
“尽量别单独住客栈,住国际青旅的宿舍。要包车出去,就让青旅安排车。”王西平看她道:“主要社会对女性单独旅行怀有恶意。”
“对啊,一个女人单独出来,男人就认为我们好约,玩得起。”王宝甃歪鼻子道:“我要是出了事,网上首先炮轰我为什么一个女人出来?而不是谴责凶手。”掐灭烟头问:“最近睡眠怎么样?”
“不错,藏香好闻。”
“你真识货。”
“很贵?”
“你等会干嘛?”王宝甃问。
“去桃园除虫,下午补房顶的过来。”
“行,你去吧。”又问道:“甘瓦尔说你在打躺椅?”
“镇里怕杨絮乱飞,统一砍伐了杨树,我就拉了几截回来。不知道打出来怎么样。”
“你怎么拉的?”
“三轮车拉的。”
“他们让随便拉?”
王西平顿了下道:“杨树伐的满街都是,我正好经过就拉了。”
“………”
“银行开的满街都是,你每天经过不也没抢?”
“………”
“镇里那谁偷伐树,判了几年,不信你问我爷爷。”
“………”
“你偷的是国家的树。你自个掂量吧。”
“………”
王西平背着打药机回来,门前站了一行人,有拍照的,有讨论的。邬招娣领着人出了院,看见王西平,迎上来道:“这些都是扶贫组的同志,他们刚从羊沟村回来,顺道来你家看看。”
有位同志指着菜园问:“这都是自己种的?”
“这是自家的宅基地,种点不是能省点?”邬招娣道:“刚两位同志也跟我进屋了,屋顶渗漏墙脱皮,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沙发八仙桌是二十年前的,电视是个摆件,最值钱的恐怕就是那架子书。生活上已经这么困难了,精神上还在不断学习。”众人点头符合。
邬招娣指着篱笆道:“院墙还是篱笆围的,那群鸡崽是我公公送的,你们看看这破墙寡院的?”又走到摩托车旁,“这就是出行工具,少说有十五年。”
王西平傻站在那,不知什么情况。
“我这孙子以前是武警来的,立功有级别的那种,是什么校来的?好像是少校?他自己生活上都难以为继,还收养了个十一岁的男孩,现在读五年级。”
几个人诧异的看一眼,有人质疑道:“那他这是?一般退役正常都会安置…,”
“不是,他情况比较特殊,转业费都用来还他父亲的账了。”邬招娣道。
“这情况不符合吧,他这是欠债致贫…,”几个人嘀嘀咕咕。
王西平也不管他们,扯条水管到菜地浇水。大半晌,几个人过来跟他握手,让他静等佳音,回去上头讨论了再说,看他情况符不符合。
几个人离开后,邬招娣折返回来,朝王西平道:“我回去让你太爷爷召集族里开个会,大家看能伸把手都拉拔一下,你们家就你自个…,”
“没事,太爷爷春节就跟我提过,我拒绝了。我爸的账去年就还清了,我爸有个生意伙伴还了笔钱给我,他曾经私下借我爸的。”
“哎哟这人真不错,讲良心!”邬招娣道。
“我打算这段把家里收拾下。”
“好好好,早该收拾了!”邬招娣爽快道:“缺钱了吱声,大钱没有小钱有!你二爷跟你爸关系铁,我跟你妈也说的来话。”
“好。”
“刚那几个人正好经过,我拉他们过来入户看看。申请通过也好,通不过就作罢。”
“我够不上条件,不需要扶。让他们去找那些真正…,”
“犯傻,申请过了就收着!咱们镇有指标来的,他们有楼有车使不着扶!”撇撇嘴道:“陈家那老太吃低保,她孙子开辆宝马吽吽叫!早晚有人举报他!”想起什么道:“西周那事都传开了,他怎么还不照路呢?长的人五人六,穿的也怪排场,怎么干的事净下作…,”说着王西周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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