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第二天要想想办法的朝暮并没有想出办法。
周四放学的路上,朝暮感觉自己就像是文簌口中那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当然,这句话同样是文簌窃取他的妈妈的话。
按照文簌的水平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朝暮也同样说不出。
“被世界遗弃”的朝暮在路旁的路灯亮起的时候才走到大院门口。
她看着离大门最近的那个路灯看了十分钟,最后因为人矮仰头太累所以停止了这个“忧伤”的造型。
“忧伤”是朝暮自己觉得的,在旁边站了十分钟的谢珩看来只有一个字。
——傻。
就在朝暮低着头在组织明天对班主任说的话的时候,头顶突然被罩住了。
“我说,小树芽被农药喷傻了?”
欸?!
朝暮奋力抬头还是被牢牢罩着,无奈只能向“恶势力”低头,“哥哥,你这样压着我,我会长不高的。”
谢珩顺着朝暮的话想一下,发现这棵小树芽的确要比谢琢矮了不少。
“你怎么这么矮?”
谢珩放开了手,话说出口才想起前几天家里来的远房亲戚说的现在小孩子的自尊心特别厉害,尤其是十岁左右的孩子,那自尊心敏感的做家长的一句话都要反复斟酌才会说出口。
说出的话只要一不顺意就得闹得天翻地覆。
就在谢珩琢磨着要不要改改语气的时候,朝暮已经挠着头笑着说道,“陈明亮也说过我矮,陈春叶女士还带我去镇里的医院看过呢。”
说完又仰头看着谢珩感叹道,“我要是能和哥哥一样高就好了。”
谢珩都做好小孩一有哭的迹象立马走人的准备了,结果还迎来了一波熟悉的“崇拜”。
谢珩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再没有良心现在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因为这一点只有自己知道的不好意思,谢珩难得的开口安慰道,“放心,会和我一样高的。”
朝暮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吗?”
谢珩点点头,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
谢珩看见远处的路灯闪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目的,“你这么晚不回家在这里看什么路灯?”
朝暮,“我没有在看路灯,我在思考。”
谢珩被朝暮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思考什么?”
朝暮,“思考明天的家长会如果没有家长参加会怎么样。”
谢珩按照谢琢的经验脱口而出,“考得太差所以没告诉你爸妈?”
朝暮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考是考得很差,但是我告诉我的……妈妈之前,她已经要去朝夕的家长会了。”
谢珩知道朝邦国并不在家,因为自家老爸这几天也不在家,所以直接问道,“那朝阳呢?”
朝暮,“他要去接朝夕她们,没时间的啊,而且他也要上课。”
谢珩几乎就想反问“怎么就没时间了,他不会请假吗?给你开完家长会再去接就不行了?况且他妈妈带着他妹妹还能丢了不成?”。
但在这一连串反问说出口的前一秒,他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他没时间,我去。”
朝暮懵了,抬着头张大嘴巴,“啊?”
谢珩,“既然你妈妈和朝阳都没时间,我去就是了。”
说完又加了一句,“你不是喊我一声哥哥?”
朝暮还是愣愣的,“可是你要上课的啊。”
谢珩风轻云淡的解决了问题,“明天最后一节体育课,请假就好了。”
朝暮直到头被拍了一下才彻底回过神,猛地来了一个九十度鞠躬,“谢谢哥哥!”
谢珩被吓到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搞笑,同时夹杂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感觉。
直到几年之后,谢珩才知道那一点莫名其妙的感觉是一点心疼。
朝暮是哼着歌回到家的,当然饭桌上早已没有晚饭了。
她熟门熟路地去厨房吃了晚饭,继续哼着歌回到了房间。
仔细听还能听出来歌词: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包?我要炸学校,老师不知道,一拉线,我就跑,轰的一声学校没有了……
***
周五那天的天气并不怎么样。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下午两点左右就开始下雨了。
初二三班的体育课因为下了一个小时还没停的雨取消了。
改为英语课。
赵新理趁着英语老师还没来班里的时间,转过头和谢珩抱怨,“你说老天是不是故意和我们过不去?早不下晚不小,偏偏这个时候下。”
按照往常的经验,这一声抱怨是会石沉大海——得不到一点回应的。
但可能是老天真的觉得这场雨下得太不是时候了,所以今天特地开了眼让赵新理得到了回应。
谢珩,“待会老徐问起,你就说我去开家长会了。”
说完就迈步从教室后门出去了。
赵新理只能对着后门即将消失的衣角问道,“……不是,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有娃了?”
当然没有得到回答。
就在赵新理对着这个问题抓耳挠腮之时,肩上突然压下来一只手。
以及轻柔的问话,“赵新理同学,上课了还看着后门干什么?那里有单词或者范文吗?”
赵新理,“……”
艹,老徐这神出鬼没走路没声音的本事越发炉火纯青了!
***
“朝暮,你家长还没来吗?”
负责登记的班长,也就是谢琢向趴在走廊栏杆上的朝暮问道。
朝暮点点头。
她现在有点理解语文阅读理解上做的题目了。
文章第一段描写下雨天表达了小作者怎样的感情呢?
唉!表达了小作者和自己一样的感情。
正当朝暮“伤春悲秋”,谢琢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说什么的时候,楼梯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们两个在这儿欣赏雨景呢?”
这声音对于两个人来说都不算陌生。
谢琢愣了一下。
朝暮的反应就大多了,她蹦蹦跳跳着走到了谢珩身边,“哥哥,你有没有被淋到雨?”
正常人听到这么关心人的问题,为了不让问的人担心,通常会回一句没淋到,但谢珩不是正常人。
他轻微的甩了甩了手中的伞,“这么大的雨还没淋到,我是有特异功能吗?”
还很没有良心的说了一个反问句。
朝暮对此做出的反应也不似常人,她对这个反问句压根没做出回应。
而是自顾自的说起了别的话。
“哥哥,我看着这个雨终于明白了语文阅读的题目,我可真的太会从生活中学习了。”
谢珩正往教室里走,听到这话又停下脚步,目光神奇的看着朝暮。
朝暮挠了挠头,“怎么了,哥哥?”
谢珩没说话,笑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了。
朝暮疑惑的眨了眨眼,也跟着谢珩进了教室。
一直在旁边却被全程无视的谢琢,“……”
中途出来恰巧看完全程的徐璐璐,“班长,你跟我说实话,你哥哥其实不是你哥哥吧,他是朝暮的哥哥吧。”
谢琢,“……说实话,我自己也有点开始怀疑了。”
谢珩走进教室之后,目不斜视的坐上了前三排唯一空出来的位子。
朝暮本想着进来给哥哥指一下自己的位子,没想到哥哥这么厉害一下就找到了。
朝暮,“哥哥,你也太厉害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坐在这里的?”
谢珩懒得回答这么弱智的问题,照着小矮子的身高,只能坐在前三排。
前三排只有一个位子没坐人,难道还是给老师坐的?
比较吸引谢珩注意力的是摊在桌子上的数学试卷。
红彤彤的醒目的66分。
谢珩,“你这分数考得挺吉利的。”
朝暮一下就被引开了注意力,非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哥哥你也这么觉得啊。”
坐在谢珩旁边的人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笑了笑。
朝暮看过去。
是一名微胖的男子,笑起来眼睛眯得就像一条缝。
他笑眯眯的开口说道,“你就是朝暮吧?我是徐璐璐的爸爸。”
朝暮立刻弯腰问好,“徐叔叔好。”
徐叔叔呵呵笑道,“你也好你也好。”
就在两个人互相问好之后,班主任进来了。
“好了,同学们都到外面跟着胡老师,家长会结束了再过来。”
在教室里的学生听到这话鱼贯而出。
徐爸爸,“你和你妹妹的感情很好啊,你这妹妹很可爱。”
谢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和自己说话,低低的应了一声。
朝暮在随大流的离开这条走廊之前还频频的往教室窗户里看。
文簌,“别看了,再看下去王老师也不会不把成绩告诉家长的。”
朝暮忧愁不已,“我不是担心这个。”
文簌,“那你担心什么?”
朝暮转过楼梯口,彻底看不见教室的影子了,“你不会懂的。”
文簌,“……”
这语气也太像我爸说“你这个小屁孩懂什么”的语气了吧!
至于朝暮担心什么,其实朝暮自己也说不明白。
刚刚看到数学试卷的坦然此时消失无踪,只想有一台时光机能让自己回到过去把66改成99,这样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忧愁了。
***
小学的家长会实在是无聊又沉闷。
噢,应该是所有和“会”相挂钩的都是无聊又沉闷的。
就在谢珩偷偷打了第三个呵欠,旁边的徐爸爸打了第五个呵欠的时候,班主任终于宣布家长会结束了。
有些家长还要追着老师到办公室继续,有些家长早已拍拍屁股走人。
还有一些家长准备走人,但还没走人的状态下。
谢珩就是这一类“家长”。
郭慧也是其中之一。
郭慧是谢卫江的妻子。
谢卫江是谢珩的父亲。
所以,郭慧是谢珩的妈妈。
就在谢珩打完第四个呵欠之后,他就看见桌子旁站着一个人。
非常熟悉的人。
谢珩,“您怎么在这儿?”
郭慧不愧是征服了谢首长那样伟男子的女人,面色温柔的回答道,“因为我小儿子在这里念书。”
谢珩,“……”
对,谢琢也在这个班,还是班长。
郭慧和谢珩不愧是母子,在回答了自己大儿子的问题之后又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你怎么在这儿?”
谢珩下意识的回道,“替一个小孩……”
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慢悠悠的往后靠着椅背,“您不会是在出教室门的时候才发现我在吧?”
郭慧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笑着反问道,“难道你不是在我到你位子旁才看见我的?”
半晌没有应声。
刚刚家长会上都被班主任点名过的两个人到现在才知道对方的存在。
并且两个人还是母子,这也是非常神奇的一件事了。
可见母子情有多塑料。
谢珩当作自己从来没有问过刚才那个问题,面不改色的继续回答上一个问题。
“替一个小孩开家长会。”
郭慧得到答案也没有刨根问底,点点头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今晚我去你爸那儿,你和谢琢自己解决伙食。”
谢珩挥了挥手,“知道了。”
郭慧说完就踩着高跟鞋走了,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看见了自己的小儿子。
谢琢,“妈妈再见。”
郭慧摸了摸谢琢的头,“这两天你和你哥在家的时候注意一点,你哥要是还半夜三更不睡觉你就打电话给我。”
谢琢对于自己妈妈三不五时的出门已经习惯了。
郭慧朝着谢琢旁边的小女孩笑了笑,然后抬步下楼了。
朝暮转头又看了看下楼的人的背影。
这就是哥哥的妈妈啊,好漂亮啊!
“朝暮!朝暮!”
朝暮被叫得不得不收回“痴迷”的目光,看向右手边,“干什么?”
谢琢本来想问“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妈妈”,但是余光又看见了往这里走来的谢珩,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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