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寒沥和往常一样开车到公司上班，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天他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份他之前从未见过的早餐，按照付晚晴的说法，这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非常受欢迎的“煎饼果子”，煎饼果子外部包装袋上被一块小毛巾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显然是为了保温。
他下意识往她的座位望去，没见到她人，只看到她办公桌上屏幕亮着的电脑，这丫头一大清早的就开始忙，真是够拼命。
踱步去茶水间泡杯咖啡回来，他坐下座位解开毛巾，瞅着手上捏着的这块棕黄色长方体许久，打开塑料包装袋低头咬上一口慢慢咀嚼。这是他第一次吃这个玩意儿，嗯，味道有点奇怪。
手上抓着煎饼果子起身，他走到白板前，一边用记号笔勾画出近期需要完成的项目任务和进度，一边低头咬几口早餐。
“James，你啥时候也吃煎饼果子了？”走进办公区域的Mike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地走向他，惊异的目光落在他的早餐上。
时寒沥转头看向他：“换换口味，这东西味道还不错。”
“味道还不错？”Mike更惊奇了，“James你这是大鱼大肉吃惯了偶尔尝试一下清粥小菜反而品出了珍馐美馔的节奏？”
时寒沥回过头继续写白板：“天天牛奶面包的西式早餐，也确实吃腻了。”
Mike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果然无法理解有钱人的烦恼。”
接近年关，项目组的同事们越发的忙碌，连带着付晚晴也丝毫不得空闲，一天忙到晚直到下班时分才抽出些许时间跑去时寒沥旁边学做表格。
“你的毛巾，还给你。”他把一块叠得整整齐齐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小毛巾递给她。
她接过，歪头笑问：“煎饼果子好吃吗？”
“还行，挺有特色。”
嗯，虽然还是那一张万年面无表情的冰块脸，不过她能得到这样的评价已经算很不错了。
“明天给你带煎饺。”她嘿嘿笑。
“后天再换手抓饼么？”他问。
她搔搔头皮：“手抓饼有点油，我猜你大概不会喜欢，后天再看吧，我吃啥顺便给你带点啥。”
“不用麻烦。”他适时提醒她，“后天我去外地出差三四天，你不必想着给我带早饭。”
她愣住：还有一周就过年放假了，他后天出差，年前肯定回不来S市了。
“你是准备在客户那待到小年夜直接回S市过年放假吗？”她不由地跟他确认。
“嗯。”他两根手指的指腹轻敲桌面，“所以你记着，年初二的盘点别忘记，早上你自己打车到客户那里，跟着我们项目组盘一天。盘点缺人手，需要你帮下忙，后面放假你正常休息即可。”
“好的，我知道了。”她低头咬咬嘴唇，又感慨道，“那你这样等于没怎么休息，后天去外地出差，小年夜回来也不过就连着除夕、大年初一放两天，年初二我们大家一起盘点，后面别人照常放假你还要继续工作——”
“所以说别对事务所抱有太大的幻想。”他回身盯着电脑屏幕沉声道，“这里工作强度大，你一个女孩子，现在年轻一腔热血可能支撑得了，但从长远来看，这份工作并不一定适合你。”
她承认他说得有道理，这是摆在面前很现实的问题，不过，于她来说，如果她的生命里不曾遇见他，今天别人跟她说这番话她也许可能会动摇，只是如今这番光景，她无论如何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进入Z所工作的机会，不为别的，哪怕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不再自卑地站在他的身旁。她的家境已经落后他一个阶层，她不想在可以依靠自身努力追上他的地方再落后于他。
时寒沥走了，去外地出差，虽然顶头上司暂时不在，且接近年关还有几天马上放假，但因为事务所的工作性质，付晚晴仍然天天忙得天昏地暗。
“Rebecca，你这几天还好吗？”正弯腰接水的付晚晴听到身后传来Mike的声音。
“Mike是你啊。”她抬头，冲走到她身旁的Mike笑笑，“我还好。”
他捧着杯子站在边上，一边等她接水一边和她攀谈：“自从Mary走后，我们部门就你一个实习生，我看你整日焦头烂额的，没一刻空闲。这不，再两天就过年了，你还那么忙，真有些不好意思。”
“Mike你说的什么话。”她接完水直起身，退开一步让他，“事务所现在忙季，所有同事都很忙，我怎么能例外，你们不给我事做我才要不好意思。”
他笑着摇摇头：“没见过像你这么拼的实习生，所里不知道的同事还以为你是想在S市买房扎根的外地人，牟足了劲地拼命。”
她俏然一笑：“在追求目标这件事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是啊，都一样。”他点头，又问道，“那年初二是你最后一天工作日？之后放完假开学你回校继续学习，在我们这儿的实习期就算结束了？”
“是的，过完年实习期结束，学校开学我得回去继续上课。”她有些出神，喃喃道，“不知道大三读完能不能还来Z所参加暑期实习。”
“肯定可以啊。”他不假思索地道，“像你这样表现优异的实习生，你要想再来实习我们绝对欢迎，只不过暑期是事务所的淡季，学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说不定你觉得浪费时间还不愿意来呢。”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来。”她笑笑，心说只要时寒沥在，她巴不得天天过来“浪费时间”。
“也是，你一心想进事务所，目标明确，自然不觉得是浪费时间了。”他给她竖个大拇指，“好好干，加油小姑娘。”
“谢谢，我会的。”她弯唇甜甜一笑，“我先回去工作了。”
Mike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小年夜下午，出于市中心交通管制等原因，公司早放，一众员工高高兴兴地拎包下班回家过年。
付晚晴不像其他员工一般急切，她仔仔细细地整理着自己的办公桌，把电脑文具等公物分门别类有序摆放，同时清点齐全自己的私人物品打包带走。年初二是她在Z所寒假实习期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安排外出去客户那盘点，她不会再进公司，所以今天是她在公司的最后一天。
摘下脖子上挂的临时门禁卡，她望望时寒沥所在的座位，那儿空荡荡的，并没有人接收她的门禁卡。
“Rebecca，你收拾好了吗？”Mike从另一头走过来。
她回神，看向Mike，“嗯，都收拾好了。”
Mike瞥到她手上捏着的东西，主动凑上前：“哦对，James这两天不在，要不Rebecca你把门禁卡给我，等年后我帮你转交给他。”
她下意识地缩一缩手：“不用了，谢谢你Mike，年初二不还要盘点吗，到时候我直接给他就好，不麻烦你啦。”
“也是哦，你年初二还在。”Mike收回手摸摸自己的板寸头，“那这门禁卡先放你那，你保管好，年初二别忘带过去。”
“嗯。”她将门禁卡塞进自己的贴身小包里，冲他摆摆手，“我先走了。”
“诶Rebecca，”Mike叫住她，“我跟你一起走，我和你一样，都去地铁站。”
“哦。”她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出公司大门。
Z所位于S市四通八达的市中心，公司距离最近的地铁站并不远，不过也就三四百米的距离，一路上，Mike不时地找话题和付晚晴聊天，诸如问她是哪个大学的学生，平时喜欢干些什么之类的问题，她礼貌地一一作答，但并没有主动回问Mike任何问题。
“你家住在柳巷，后来我回去到网上查了一下，原来在S市南片区，那地方不错，就是离我们公司稍微远了点儿，交通不是很方便，你一个小女生每天上下班来回也挺费时的。”Mike继续不遗余力地挖掘问题搭话。
她笑笑：“是有点远。”
付晚晴虽然尚未毕业，还是个大三在校生，年纪轻轻也没经历过太多，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身边亦不乏追求者，Mike的一些举动传递的信息太明显，以至于她无法忽略。她转头看看身边满脸通红语速飞快却故意放慢脚步拖延时间的Mike，心中默默叹息，Mike是个很好的男生，可惜，她的心里，早已有人占据了那一方位置。
终于还是到了地铁站，她如释重负，回头同他告别：“我俩方向相反，我往南你往北，拜拜啦，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诶Rebecca——”这回Mike没能叫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径自踏上一辆到站列车。
他无奈地低头笑笑，摇摇头往对面站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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