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专门给新人定做的碗筷，”江仲源认出来，他道，“我们这的规矩，成亲后新人的东西都要新的，所以会特地去找碗匠烧一套。”
“碗匠人在哪？”慕嵩云问。
“就在东卯镇上。”江仲源答。
慕嵩云闻言，对陆秦道：“我们顺路去看看。”
“好。”陆秦明白他所想，邪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尤其在一个有仙门驻守的镇上，哪敢随意出来害人。
“邪祟已除，你们不必担心，这套碗还是收起来，暂时不要再用。”慕嵩云吩咐道。
江仲源连连应下，外头的人也主动进来帮忙收拾残局，慕嵩云牵住陆秦手肘，两人一并走出门。
“哥哥要走了吗？”江浅浅追上来问。
“是啊，都吃饱了，哥哥还要做正事呢。”陆秦敲了下她的脑袋，笑道。
江浅浅眼底有些不舍：“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回程还从这走？”陆秦问慕嵩云。
“不会。”慕嵩云答。
陆秦便可惜地摇摇头：“浅浅姑娘，只能看缘分了。”
江浅浅失落地叹口气，从小荷包里掏出一把糖：“那这些都给哥哥，哥哥吃糖的时候，就能想起我。”
陆秦笑着接过，同她道别。
从弈村到东卯镇不过半天时间，肖家在镇中心，宅子虽比不上四大家族那般豪华，也算得上大户人家。
慕嵩云直接对管事亮明身份，他便急忙请来肖家现任宗主——肖萤。
如浅浅所说，肖萤表面看不过是个纤弱女子，不过出场气势却一点都不弱，她带了四名侍女四名家仆，见到慕嵩云行了一礼，道：“慕宗主，久疏问候，不知来我东卯镇，有何贵干？”
她不咸不淡的态度让陆秦有些惊讶，以慕嵩云的地位，仙门小家不是尊敬就是巴结，像肖萤这样，还是头一次见。
慕嵩云照样语气温和：“肖宗主，我未上拜贴，不请自来，是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
“哦？慕家家大业大，还有事找我们肖家帮忙，真是稀奇！”肖萤笑，“不过，既然慕宗主开口，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自然尽心尽力。”
慕嵩云便道：“我想打听一件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慕嵩云还没说完，肖萤便皱起眉，道，“慕宗主不是在开玩笑吧，十五年前我才六岁，能知道什么？”
陆秦忍不住开口：“肖宗主何不把话听完？”
肖萤淡淡瞥他一眼，口气冷淡：“说了不知便是不知，这位公子难道认为我是在撒谎不成？”
陆秦语滞，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既然十五年前的事情肖宗主不知，那么近来东卯镇频出邪祟，是怎么回事？”还是慕嵩云沉得住气，一问不成，又换一问。
“有吗？”肖萤面露疑惑，道，“肖家驻守在此，一直太平，东卯依山傍水，偶尔出个邪祟实属正常，怎么也称不上频发吧？”
“听闻有村子的人一夜之间全死了？”
“你们都哪里听来的传闻，”肖萤笑起来，摇头道，“去年是有个村子发瘟疫，死了不少人，和邪祟一点关系没有，慕宗主，如果你们是想问这些无稽之谈，抱歉，恕不奉陪。”
陆秦刚还在想她态度不好，这会儿居然更上一层，直接赶人了。
厅堂内气氛一瞬间有些凝滞，肖萤身后有个侍女站出来，走到二人跟前道：“二位公子，你们问的确实从未听说过，我……”
“肖萱，你还废话什么，送客。”肖萤袖子一甩，冷冷道。
陆秦见问不出什么，低声道：“慕大哥，怎么办？”
“走吧，”慕嵩云也有些无奈，站起身道，“肖宗主，不多打扰，先行告辞。”
肖萤点点头，将二人送到门口，便关上门，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陆秦嘴角抽抽：“肖家怎么回事，不想说就不说，用得着这样吗？”
慕嵩云拍拍他背脊，笑道：“算了，小门户有时未必喜欢与大家族往来。”
“为什么？”陆秦不懂就问。
“小门户之所以能自立为户，手里头往往有些宝贝，或是法器，或是异能，被大家族盯着的滋味并不好。”往前便是街市，慕嵩云便牵着马车，边走边解释。
陆秦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又道：“可我们只是问些问题，肖萤反应未免太大了。”
慕嵩云道：“确实，我刚说的只能解释她为何态度不好，她言语之间躲躲闪闪，想必是有事情不肯说。”
“那我们，现在去找碗匠？”
“现在先找个地方休息，天快黑了，明日再找也不迟。”
两人正一路找着歇脚的地方，忽听后头有人喊他们。
“慕宗主，请留步！”来人是个年轻女子，陆秦认得，是方才站出来说话的侍女肖萱。
“慕宗主，陆公子，”肖萱喘了口气，向二人行了一礼，才道，“方才厅堂之上，我家宗主言行多有得罪，肖萱在此向二位赔罪。”
“你姓肖，是本家弟子？”慕嵩云问。
“宗主是我姐姐，”肖萱笑答，又叹了口气，“近年来总有世家大族来规劝姐姐，希望肖家能归顺依附于他们，所以她的脾气难免会……”
肖萱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陆秦便岔开话题：“肖姑娘追上来，是想到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们吗？”
肖萱点点头：“两位公子想问十五年前的事，这点我家宗主确实不知，不过两日后我爹会从外地回来，届时你们可以问问他。至于其他的，抱歉，我也帮不上忙。”
“多谢姑娘，两日后我们再来拜访。”慕嵩云道。
肖萱羞赧一笑，转身离开。
陆秦望着她的背影感叹：“这肖家姐妹二人，脾性差别可真大。”
慕嵩云嗯了一声，回头突然问道：“你喜欢妹妹这种性格的姑娘？”
陆秦一脸惊恐：“怎么得出的结论？！”
慕嵩云低声沉吟：“唔，不喜欢吗？”又问，“那浅浅呢？”
陆秦惊恐更甚：“太小了吧！”
“不小就可以？”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陆秦否认三连，一头冷汗，“慕嵩云，你还好吧？”
慕嵩云轻轻笑了下：“无事。”
陆秦冷静下来，察觉出不对，慕嵩云该不会是……
“你在吃醋吗？”陆秦小心翼翼问。
慕嵩云牵着马车朝前走：“没有。”
陆秦仔细看他神情，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但耳垂分明一点红。
陆秦心下觉着乐，追上去道：“那你怎么觉得我会喜欢她们？”
慕嵩云答：“你看着她们的时候很开心。”
听他这么说，陆秦也不由自我反省了下，虽然他对两姑娘没任何意思，但能让慕嵩云产生误解，那一定是他平时没注意言行举止。
“慕大哥你要相信，我会开心绝对是因为和你在一起，”陆秦露出个乖巧的笑容，拉住他的袖子道，“再说了，这世上还有哪个姑娘比得上你？”
慕嵩云唇角微微翘起，翻过手牵住他。
大庭广众之下，陆秦起初还有些不自在，转念一想，只要慕嵩云高兴就好，管别人怎么说，于是厚着脸皮被他牵着，一路走到客栈为止。
慕嵩云像是生怕陆秦中午没吃饱似的，点了满满一桌的酒菜，把掌柜乐得见牙不见眼，亲自端着酒壶伺候他们，什么话都往外倒。
“您二位说的村子，我听说过，是刘家村，大约是在两年前，村子里的人突然中了邪，一夜之间全死绝了。”
陆秦奇怪：“我们拜访了肖家，肖宗主说只是瘟疫？”
掌柜道：“嗐，肖家无非是想堵住大家的嘴，我记得当时有胆大的还去刘家村看过，回来都说一村人死的惨不忍睹，明明是炎炎夏日，却像是冻死一样，根本不可能是瘟疫！”
“冻死？”慕嵩云听见这两个字，微微皱起眉。
“你想到什么了？”陆秦忙问。
慕嵩云道：“我曾在传记中见过一段故事，尝有女子殁于雪山之中，化为精怪为迷失者引路，她从不主动伤人，但若有人来犯，便会被它冻死，所以被称为雪灵女。”
掌柜在旁边道：“东卯镇确实有座雪山，常年积雪不化，不过我在这活了五十多年，从未听过什么雪灵女啊？”
陆秦笑：“我们也是猜测，修者总是对奇闻异事比较感兴趣嘛！”
“也是也是，”掌柜附和，他一副好眼色，知道两人在谈论仙家秘辛，便道，“两位公子慢慢用，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若有什么想知道的，随时喊我。”
待掌柜走开，陆秦才问他：“你觉得东卯镇有雪灵女的存在？”
“想去雪山？”慕嵩云问。
“哎呀，你怎么这么聪明，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说到雪灵女，陆秦脑子里就浮现出一个白衣白发白眉白眼的少女身姿，精怪一类在修仙世界里总是比邪祟可爱美丽，他自然是更感兴趣。
慕嵩云笑了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吃饱了明天带你去。”
“真的？可我们不还要去找碗匠吗？”陆秦受宠若惊。
“那就都去。”慕嵩云毫无底线。
“是不是我提议归隐山林你也要一口答应啊！”陆秦斜斜地看着慕嵩云，仿佛在看一个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昏君。
“未尝不可。”结果慕嵩云还真敢答。
“！”陆秦快给他跪了，晓之以理，“你走了慕家怎么办？”
“慕家也不差我一个。”慕嵩云无所畏惧。
陆秦着实是无言以对，男主不努力推动剧情，他总不能跟着懈怠，只好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去碗匠那里，有时间再到雪山。”
“你觉得好？”慕嵩云还皱了皱眉。
“好！”陆秦果断点头，“说不定碗匠那边找到的线索也在雪山呢？”
慕嵩云这才松口道：“好吧，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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