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园(ようちえん)
***3月6日
“ねこ どこ行った ねこ どこ行った ”（猫咪在哪里，猫咪在哪里）
“あら たんすの上よ ” （猫咪跳到衣橱上了啦）
“ほら ねむってる まあ ねむってる ” （哎呀在睡觉，猫咪在睡觉）
“ほら おひさま わらってる ”（你看太阳都在呵呵笑）
……
干净明亮的教室的角落放置着一台朴素的钢琴，幼稚园的年轻女教师用灵巧的手指弹奏着旋律，孩子们站成圆圈，跟着旋律大声歌唱着。
纲吉跟着张了张口，这样应着旋律唱了几句，最后干脆闭上了嘴巴。
后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师的弹奏的指法，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散射着柔软太阳光的细小灰尘在黑色的钢琴架上飞舞，他记得总部也有这样一架纯黑的钢琴，总有一些疲惫的下午，有个人会抚上那架琴，谦谦地为自己弹奏几曲。
每当悠扬的旋律响起，他都能感到心境飞离了痛苦无奈的现实，获得了暂时的解脱。
不过说实话，隔了这么久远，他已经记不清这首小小的童谣的内容了，不过这样一遍下来，朗朗上口的歌词也都记住了。
“大家都学会了吗？明天我们就要去福利院表演了哦。”一曲结束，女教师拍拍手，对练了这首歌好多天的孩子们道。
“学会了！”年中班的孩子们一起欢呼，叽叽喳地开心地交流起来。
“老师，他还不会唱！”一个站在纲吉旁边的小男孩突然指向自己，大声说道。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对班里最落伍的那个孩子议论纷纷。
“怎么还没有学会。”
“是那个爱哭鬼呢。”
“怎么又是他，一直好笨！”
年轻的女老师似乎有些紧张，她看看了纲吉，迟疑了一会合上琴走过来，在他面前轻轻蹲下。
安慰似的拍了拍纲吉的肩膀，她让其他小朋友安静下来，并对他们说道。
“纲吉小朋友之前生病请假了，没有学习这首歌，大家谁愿意教他呢？”
孩子们有些面面相觑，好久后，一位有些灰蓝色短发的小男孩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
“老师……我！”
***
“隆晴？”
今天一整天，纲吉在热情又有点腼腆的男孩的帮助下终于“学会了”这首快要在神经里长出耳虫的歌，他也算是在幼儿园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男孩尽管显得心事重重，但他真挚的态度还是很让纲吉受用，如果他以后会遇到的小孩子都能像横山隆晴一样天真烂漫就好了。
因为明天的福利院演出，幼儿园给孩子们提前放了学，受到男孩的邀请，纲吉用公用电话打给了妈妈，奈奈很开心地同意了自己去新朋友家里去玩。
“阿啦，小纲又交到新朋友了吗？”
他还记得奈奈刚刚欣喜的语气。不过现在……似乎有点状况？
他看着不远处的巷子，从小生活在並盛，很多路他还是认得的。
“那个，你确定是这条路吗？我怎么记得那边是……”
一直走在前面的隆晴突然停了下来，他背对着自己不说话，仔细看肩头有些颤抖。
纲吉疑惑地走上前，却发现他在小声哭泣。
“对不起！！”
他猛的把纲吉推向了前面的小巷，在对方疑惑的空隙转身快步逃跑了。待纲吉稳住步伐，回过头发现已经另有人挡住了出口，再看向小巷里面，是更多的孩子。
“喂，隆也，就是这个小子吗？”一个男孩从他们之中探出头来，问向站在最前面的男孩。
“看起来超弱啊，才上幼稚园，有必要教训他吗。”站在他们旁边的另一个痞里痞气的男孩附和到。
“闭嘴！当年云雀也是幼稚园的年纪，谁能打过他？现在这个小鬼可是在那个云雀身边晃荡！”
站在前面的孩子明显不爽的样子一记头槌就招呼上，对方摸着头连忙喊是。
“是是是，疼疼疼，大哥别打了。”
听到他们的这几句对话，纲吉大概也弄清了事情的缘由。
带头的一个被称作“隆也”的灰蓝色头发男生和隆晴长得很像，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兄弟，而隆晴很有可能受到了自己哥哥的逼迫来接近自己。这位哥哥为了一解被云雀打的仇，想把自己这个“在云雀身边晃荡的人”找来解恨。
他慢慢地退到巷子中间合适的位置观察他们，一共五个孩子，都是八九岁的小学生模样，这个年纪就已经开始混迹于校园暴力了，想想现今的教育还真是有些令人担忧。
纲吉默不作声，积极思考着应对的方案。虽然很想一跑了之，但对方明显是会继续找下去的类型，而且他跑了隆晴也说不好会怎样。
在对方认定自己没有反抗能力出手不会重又不敢负责任的情况下，沟通和解似乎不太可能。但既然是因为云雀事情才发展成这样，他还是不准备让对方如愿的。
五个孩子这时已经包围了他，看来是准备把他打倒在地上并且踹几脚解恨。
高个子的男孩最先动手，很快的一个直拳冲过来，被纲吉险险躲开，其他人接着的几次攻击也都如此，他们因为扑了空暗骂了几句，想到他是云雀那边的人也不会太好对付，便一起发起了攻势，纲吉只是堪堪躲避没有反击，对付五个人毫无章法的拳脚攻击，虽然这并不困难但体力消耗太大，就算大脑能应变过来身体跟不上，这几轮下来身上硬是挨了很多拳。
气喘吁吁的他被逼到了墙角，纲吉准备忍一忍来结束这场并没有什么意义的打斗，期间他还可以花了点时间来编编应付奈奈的理由。而在这时，本已经跑掉不见的隆晴却突然冲了出来。
小个子的男孩挡在了那些已经上国小的高个子孩子面前，隆也本要往纲吉身上打的拳头因为面对自己的弟弟而被迫停止了下来。
“不要打了！哥哥！这跟纲吉没有关系！”
男孩做出张开双臂的保护动作，大声地喊着。他的脸色涨得通红，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走开，晴！你不记得那天云雀那个家伙把我打得有多惨吗？”
听到这话他不了克制地一怔，男孩的神色暗了暗，他怎么可能会忘掉那天哥哥回来时的可怕样子，他几乎以为他的哥哥要不行了，他什么也做不到，他只能大哭。那时窜生的对“云雀恭弥”这个人恐惧到现在还萦绕在心头。
“可是这不关纲吉的事啊……”
小小的男孩咬咬牙，支撑着张开的双臂已经有些僵硬，但他还是想要保护被自己骗来已经被逼到墙角的棕发男孩。
“不要！我不走！我不要听你的！”
他激动地吼了出来，声音带着难听的颤抖，谁都没有错，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好……
“我们……我们都只是想交朋友罢了！”
他震颤的声音带来了隆也短暂的沉默，后者脸上埋入阴霾，却又渐渐聚集起了更多的愤怒，然后猛然爆发出来。
他一把推开了隆晴，使男孩跌坐在了地上，无助地看着他们五个人又向那个五岁的男孩冲了过去。
“让开！别破坏我的计划！”
纲吉本只是静静地看着兄弟两人的对峙，现在回想起来，在这件事上他从没想过要去责怪云雀，或许已经成为习惯的思维方式了吧，受到攻击和埋伏从不需要什么理由，自己对这些欺凌的行为已经感到很正常了，但是……
想交朋友吗？
或许他会忍下别人的欺凌，但如果牵扯到同伴，他从不含糊。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原则。
很好，他改变主意了。就算这副身体还很弱小，但也是能使出力气的。
朋友嘛……
他屏住气全力注意着对方的动作，伸手一把握住了隆也全力向他袭来的拳头，右脚后撤发力，一个旋身猫腰将对方生生推了回去，准准地砸在了后面跟来的那四个孩子身上，他们互相拖拽，这一击带倒了所有五人。
不过因为这具身体太瘦弱，刚刚这段时间恢复的体力又不够，这一攻击的力度并不大，被带倒的五个孩子唾骂着又站了起来，隆也愤怒地抄起了一旁的木棍，向纲吉再次袭击过来。后面的四个人也分开了站位，他们再次包围住了纲吉。
刚刚的借力爆发得太猛，生生拉扯了肌肉，甚至骨头都有非常不适的感觉，纲吉的两只手臂有些僵硬的抽痛，几滴生理性的眼泪从他的眼角轻轻滑落。
“不要！！”
横切、挑击、突刺……
叫隆也的孩子使用武器的这几下连击带了些凌厉与变化，到不像小孩子学会的程度。
攻击越来越狠厉，看着自己哥哥使出了武器，被推到在一旁隆晴颤抖着尖叫起来，几乎绝望地捂住了眼睛。
险险躲过迎面的一击，手臂的疼痛分散了注意力使纲吉的动作越来越吃力。他很怕痛，却被迫去战斗，每每负伤，他总会按照从老师那里学到的样子调整感官，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一起。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凭着天生优秀的直觉滑出了隆也的攻击范围，抓住最合适的时机，一个扫堂带倒三人，又忍痛用一个肘击直冲第四个人的肚腩把他击到在地。
咔嚓。
！！
猛然睁开的棕色的眼睛，在距离越来越近的隆也此刻看来就像恶魔一样可怕。
那人擦过自己的衣摆，然后一个回身，一个冰凉的东西就抵在了自己已然向后倾倒的身体的脖颈上。
他被这种真实的感觉吓得全身僵硬，双腿发软，顺着对方矮一截的身高差带来的倾倒力一下子双膝跪到了地面上。
“那个……我只想说清两件事，其他我不管。”
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忍着让受伤的手臂不再发颤，在停顿处不着痕迹地倒吸了口凉气，又用深呼吸缓和下有些紊乱的呼吸。
“第一，请不要再来找云雀了，虽然我不喜欢这样，但他动起手来我也劝不住。”
他的声音很平和，没有吐露什么可怕的词语，也并无威胁的感觉。
“第二个是我的忠告，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要拿这种东西出来比较好，它真的很危险。”
一把小刀在他的手里转了一圈灵活地卡位关合，这把隆也从家里偷拿出来做“秘密武器”的小刀，竟不知何时被发现藏在了哪个口袋，然后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顺了出来。
“你刚才的动作就像电视里的剑道表演呢，超棒的样子。”
男孩带着轻松舒适的笑容，似乎刚刚根本什么也没发生，他将这把已经关合上的小刀移开对方的脖颈，轻轻地扔到了地上便转身就走，隆也这时还是一动不敢动，另外四个紧张得绷紧了神经的孩子这时却终于舒了一口气。
纲吉回头，看了看跌坐在地上已经愣住了的灰蓝色头发的男孩，简短地叫了他的名字。
“走吧，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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