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曾经逃过一劫的苏小笼正在安排五十万字校训的抄写任务。
校训还是要交,但苏小笼打死都不想写一个字。
她用106只槐木果,迅速跟魏先进和宋勇达成了交易。
一想到他们两个人离开时,游得飞快的样子,苏小笼就觉得自己一定是亏大发了。
第二天下午,苏小笼没课,傍晚去学校门口老墨家吃鸡汁小笼,吃了满满三屉。吃饱喝足溜达回来,发现魏先进和宋勇还在忙活抄校训。她一个人十分百无聊赖,就干脆出了校准备去暴风雪上网。
进了巷子没行多远,苏小笼就感觉有人跟着自己。故意钻了几条岔路,身后便没了动静,还没等苏小笼得意,绕回主巷上的时候,迎面就看见有一个人守着对面的小巷,探脑张望,十分鬼祟。
穿了焦糖色的长风衣,时下最新款,倒是显得人模狗样,只是背影微微佝偻,头发也有点发黄发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苏小笼给对方定了性,心里有了计较,上前几步,抬高脚对着对方屁股猛地一踹。
对方“哎哟”一声就摔了地。苏小笼上前一步踩住对方的背,还使了劲,幻出砖头,往地下示威性地一砸,零星的火光四溅。
“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敢跟踪你苏姐姐?”
“是我。”
苏小笼横眉竖眼,“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对方不知道哪里突然犯了毛病,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声音发哑,一刻不歇。双手握成了拳,像是想要克制,却忍不住咳得全身都在发抖。
抖得苏小笼踩在他背上的腿都要立不住了。
苏小笼怕对方有毛病,被自己这么一吓,一不小心归了天,赶紧挪开脚,让对方起来。
是个年轻的男人,衣服上沾了许多灰尘,脸上也沾了几道污痕,头发被砖头的火星撩卷了一些,十分不羁地迎风站着。
整个造型十分犀利。
对方还在咳,一只手掩着唇,一只手掐着胸口。
苏小笼略显踌躇,纠结了一会儿,还是上前半蹲下来,替对方抚背。
对方咳得双目泛红,布满水光,抬眸歉意地看了苏小笼一眼。
苏小笼倒是愣了,“是你?”
眸光有水光,连歉意也显得温柔又盈盈,可不就是舒中满。
“原来是你,你偷偷摸摸跟着我做什么?有什么事你直接喊我就是了。”苏小笼这个人,很多时候,正常的人话总能被她说得粗鲁又满怀怨气,可手上放缓了的力道却微微泄露了心思。
咳嗽平缓,舒中满拿开手。
果然是不需要P图的人,苏小笼心中冒酸,舒中满的皮肤甚至要比借阅证照片上的还要好,因为咳嗽,嘴唇有了几分血色,显出几分精神来,没有照片上那么病态,更好看了。
苏小笼扁扁嘴,心道一个男孩子这么精致做什么。
舒中满借着苏小笼的左臂站起身,半倚着墙,苏小笼忍不住搀着他,怕他一不小心就被风吹倒了。
倒是躺在地上的红砖头突然诈尸,又露出持强凌弱的倒霉脾气。对着舒中满左蹦又跳,身上火苗一突一突,正是在龇牙咧嘴地示威,一度妄想蹿上前,拿火咬舒中满的风衣角。
苏小笼觉得这个倒霉催的,从来在正经时候装死,没事时候捣乱。
抬脚轻轻一勾,就把红砖头,踢到了墙角边。
红砖锲而不舍,再次冲过来咬舒中满,又被一脚踢回去。
一个翻身,立起来,红砖冲着苏小笼,身上的火苗一突一突冒得更凶。
苏小笼翻了个白眼,转头冲舒中满解释,“你别介意啊,它就这熊样。”
红砖大概冒火冒累了,又见抗议无效,颠着方脚,转过身面墙,把头往上一戳,直直挺挺地斜倚着,收了火,不理苏小笼了。
苏小笼要被它气乐了,心里阴测测地打小算盘:等我回去把你往水箱里关几天,看你下次还胡不胡闹。
“真是个,有灵气的……”舒中满的音色也好,只是可能因为刚剧烈咳嗽过,或者生了病,声音轻飘飘荡在风里,倒是有点怪怪的。
“它吗?”
“对呀。”舒中满冲她微笑,笑容也十分柔弱。
苏小笼瞅在眼里,连声音也不自觉放低了几分。“你还没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觉得你很厉害,得了那么多槐木果……”
“哦~”苏小笼快人快嘴,一副了然,“你是想找我买槐木果吧。”
“对呀。”舒中满又笑,眸中波光一闪一闪,连牙齿几分白都合着天光好看得恰到好处。
苏小笼被他的笑晃得眼花。
“看在我不小心踹了你一脚,你不用买,你要几只,我送给你好了。”苏小笼大力一摆手,甩得十分阔气,倒是忘了自己还搀着舒中满。
对方摇摇晃晃地要倒,苏小笼赶紧伸手去扶,却突觉太阳穴一痛,眼睛一花,往前一栽。
原本摇摇欲坠的舒中满却直起身来,轻而易举就把苏小笼接住。
墙角处的红砖猛地跃过来,在空中身形暴涨,火气冲天,撩卷了墙头一片迎春花。
舒中满笑得还是那副温温柔柔地样子,“果然是有灵气的,见主人受了伤,居然能瞬间冲破我的困灵咒。”
说话间不急不慢,单手在空中划了道符,符咒泛黑,还裹着无数细小的,黑色更加浓郁深重的丝状物。
整个曲山都少见的术法颜色。
符咒弹出去的瞬间,弥漫成了一张蠕动的黑网,往前一拢。
红砖头被网住,在一片深黑里挣扎半晌,身形渐小,火光渐弱,被压回地上,裹着一层翻滚的黑气,不动弹了。
舒中满嘴角勾到一半,表情一变,又忍不住咳起来。
咳毕,扶着墙,带着苏小笼慢慢离开小巷。
几个拐弯,便寻到一个小屋,左右无人。
舒中满进屋,屋子中间地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符,周围还落着许多斑点,仔细瞧去,竟然是干涸的血迹。
舒中满把苏小笼放到符咒中间,转身去关门。
他的动作并不轻柔,苏小笼脑袋砸地,哐一声,听着就疼。
舒中满回来蹲下仔细观察她的脸。下颌微收,在空中划出道弧线,左右微转,试图从不同的角度看出点什么东西来。目光依然温柔,像是看自己的爱人。“这么粗鲁的女人,安静起来,模样依然粗鲁。”
像是被自己的笑话逗笑了,舒中满不咸不淡地笑了两声。
然后起身跪直,闭眼念了一段佶屈聱牙的咒语,完毕,打开桌子上一个冰镇的匣子,从里面拈出一把银蓝色的小物件,比正常匕首的长宽还要短,倒很像医院里做手术的刀,可又比手术刀宽上少许。
舒中满小心避开,拿刀轻轻划破了苏小笼的手心。
苏小笼晕了似乎依然感觉到痛感,眉头不经意微微一皱。
小刀上的银蓝色粘在了伤口上,突然活起来,慢慢往伤口里渗入,像一条刚从冬眠里苏醒的毒蛇。
舒中满摒住了呼吸,瞳孔忍不住微张,在银蓝色微光的映照下,表情有些扭曲,倒显得如花色斑斓的毒蛇一样,美丽又可怖。
银蓝色全部沁入伤口,舒中满坐直,盯着苏小笼,等着她的变化。
一刻钟过去了,没反应。
一小时过去了,依然没反应。
舒中满失了耐心,重新拿小刀在苏小笼的另一只手上狠狠地划了一刀。
这次倒不是没反应,只是还没等银蓝色全部沁入伤口,就被苏小笼的血给冲了出来。
舒中满从未见过这般,眉头一皱,突然伸手去掐苏小笼的脸,左右摇晃,想从她脸上窥出点端倪来。
又拿手去掰她的嘴,动作粗暴地完全失了风度,像对待一只牲口。
舒中满想了想,又去翻苏小笼的眼皮。
才翻开,就被唬了一跳,不是之前见过的全是眼白。
这次全是瞳孔。
黑色的瞳孔布满了整个眼球,簇成一道细光柱,锐利地扎出去。
舒中满手一缩。
眼皮重新合上,光柱也消失了。
舒中满突然起身,慌慌张张从床后一只隐蔽的小格子里拿出一本牛皮书。
书用线穿着,整个泛黄,用大了点力都怕捏碎,年代之久,没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了。
舒中满哆哆嗦嗦地去翻,扬起的灰尘又呛得他咳了半晌。
不知道书里写了些什么,舒中满眸中神色变换异常。
半晌,轻轻合上书,盯着躺在地上了无声息的苏小笼慢慢笑出声,有种得到意外之财的狂喜,表情才做了一半,又似乎因为某种疼痛克制住,整张脸扭曲又压抑。
“还真是个宝贝……十五……那,就先把你送回去养几天好了。”
已是星夜,红砖头顶着裹紧自己的黑气缓慢前行。等到第二天清晨,已经快要挣扎着挪进奈勒学院的大门了。
一群足球队的学生们从门里奔出来,一个男生跑到中途,突然停下来回身低头看了一眼,像是在找什么。
什么也没看到,远处教练正在催促,只好疑惑地挠了挠头,跑远了。
不远处,奈勒学院的护院河里,一只红砖头静静地躺在河底,彻底一动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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