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浑浑噩噩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脑子里一团乱麻。
耳边回响着慕容的话，“光是活不长久一点足矣，你们不合适。”慕容没有出口的话，莫染也清楚。连命都没有的人，拿什么给你幸福？
自己之前还以为自己很伟大。为了爱情付出良多，如今她可不就是活不长久的人吗？
这样的自己还要去见他吗？不管今生他会不会喜欢上自己，似乎都是一场悲剧。
他若是喜欢自己，自己却先他好久离开，最爱的人离世有多痛苦，她前世已经尝过了，今生还要让他尝尝吗？
如若他不喜欢她，那自己的喜欢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烦恼，自己这样没有问过他的意思，擅自留下记忆，还去烦扰他真的可以吗？
她对他是爱吧，不然怎么会在他战死沙场后违背天道，亲上战场大开杀戒。也因徒增杀孽，商朝气数流失殆尽，一个朝代就因为她，走向灭亡。
对于商朝，她确有愧，但不悔。
近千年，她都为商活着，只有那一次，她是为了自己的爱人。
以前是大爱，后来是私情。
她世代的守护，不知能否偿了这番罪孽。
可临死前，她用仅存的能量护住大商的百姓，至少他们是无辜的，不该为了自己的冲动而买单。
准确的说，莫染她是欠了大商皇室的，可同样，他们也欠她的。
前世这是笔烂账，谁又算得清呢？
如果爱，是不是就不应该再打扰他今世的生活，像冷媚那天说的，他也不一定非她不可。
等到莫染进了自己的院子也还没想明白。
莫染在树下席地而坐。
想起前世商允刚来祭司殿就在殿里栽花种草，他还种了一棵桃树，会结果子的那种。刚种的的时候还是小树苗，他每日都会悉心照料，还说以后等长出果子就给她做桃子酱，说是好吃极了。
可后来商允的父亲阵亡，那段时间他就没了照料桃树的心思，那时只是小树苗的桃树还很娇气，莫染私心的不想旁人去碰，便每日夜里偷偷起来照料那棵桃树。
现在想想，那时自己为什么不想让旁人去照料呢？
“小姐，这是惜玉给你做的垫子，你坐着它，免得着凉。”惜玉递上垫子就默默退下了，小姐的脸上明显的写着几个大字，我想静静，她可不想触了小姐的霉头。
莫染想到自己活不长久的身子，默默地将垫子垫在了身下。
快入秋了，过阵子天气该凉了，自己得保重身体才好。
凭着这虚败之躯，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也许是很自私不负责任的行为，那如果自己不出现，只是默默守护他呢？或者自己不企盼相守，只成为他的朋友，这是不是就跟寿数没什么关系了？
这一刻，捆缚在身上的桎梏好像被什么东西打破了。
既然不能相守，那就藏起喜欢，陪在他身边，只作为一个朋友也好。
想开了之后，不仅是心情好了许多，就连身子似乎都比原来轻快不少。
今天天晚了，明天再找慕容打听打听关于和亲的消息吧。
却没想到，莫天敬叫她去他的院子一同用膳，莫染还以为今天爹爹会请各掌柜到天香居用膳呢。虽是意外，但还是换了身衣衫过去了。
莫天敬命人特意特意做了一桌子莫染爱吃的，不过莫染的口味一向与莫兮大不相同，可想而知，莫兮面对这一桌子饭菜的心情。
“爹，你这未免也太偏心了吧。一桌子都是染染爱吃的，竟连我最爱的水晶肘子都没有！”
莫兮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不会真的介意。
“那肘子太油腻了，对身体不好，你以后也少吃。”莫天敬边说着还边为莫染盛了碗汤，“这汤是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药膳，对身体很好的，染染多喝些。”
区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
慕容只是笑着，眼观鼻口观心的吃着自己面前的菜，染染喜欢的，果然不错。
莫染看着好像闹脾气的一老一少，硬着头皮接过老爹递过来盛的满满的汤碗，感觉姐姐的目光能杀死人。心里只想说一句话，老爹，求放过。
不过莫染注意到慕容似乎蛮高兴的，这才离知道莫兮有喜欢的人过去多久，这么快就调节好心情，放下了？
不过慕容心情好点也挺好的。
“慕容，听说咱们西国就要和北国和亲了，是真的吗？”莫染想着趁慕容心情好，在饭桌上问的话也显得随意点。正好还能转一下莫兮和莫天敬的注意力。
“对呀，染染知道的不少嘛。”慕容咽下嘴里的饭食，用巾帕擦了擦嘴，悠悠道。
莫染看着慕容气定神闲的的做完这套动作，不得不说，慕容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一种贵气，这样的他倒是让莫染蓦然想起个人，前世那个少年帝王也是如他这般。想来除了商允，她最对不起的人好像就是他，毕竟商朝灭亡错不在他，是她的冲动让他成了商朝的亡国皇帝。
莫染驱散脑海中这些浮现的记忆，即便对他不住也没办法，如果只能选一个人补偿，莫染毫无迟疑会选择那个舍身为自己的少年，至于那个王上，如果有幸遇到他的转世，尽她所能让他过的好一点吧，也仅此而已了。
“染染怎么开始关注起这些八卦了？”莫兮对此也很意外，毕竟这根本不像莫染会关心的事情。
莫天敬倒是没想那么多，只当自己女儿身体好了，也有精力去关注旁的事情而已。
“确实，咱们西国现在和北国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咱们西国就提出和亲，这也是个权宜之计，西国与北国的战事怕是无可避免。”说到这，慕容敛了嘴角的笑意，神色间可见忧愁之色。
这还是莫染第一次见慕容露出这般神色，他向来是嘴角带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
“战事一起，苦的都是百姓。”莫染忍不住想起了商，大商就是这样灭的，“战场其实哪有什么输赢之分，只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前世她赢了战事，可商朝依旧灭了。
慕容见莫染失神地说出这番话，愣了愣，之后又目光柔和地注视着莫染道：“是啊，若是上位者都能明白这番道理，世上该少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又有多少百姓能摆脱颠沛流离之苦。”
是啊，总感觉这顿饭吃的越发苦涩了。
“所以这次的和亲，名义上是和亲，其实危机重重，两国关系岌岌可危，若是和亲途中，有人作祟，出什么差池，怕是两国战事将一触即发。“慕容继续说道。
“当今圣上也该想到了这一点，应该派了可靠之人送亲吧。”莫染一反常态的就在饭桌上与慕容聊了起来。
按理说，像他们商户之家不该妄议朝堂之事，可即便是非莫家之人的慕容也是一派自然。
“皇上还没定下送亲之人，不过人选有那么几个，皆是勇猛无畏之人。”似是想到什么，慕容嘴角的弧度大了一些。
“和亲队伍什么时候离京？”莫染看着慕容如齐风朗月般的明眸。
“如无意外，应该是来年开春吧，怎么？染染想去看看？”慕容问出这话，连自己都没有当真的玩笑调侃之言，可偏偏他听到她的回应。
“嗯，慕容，你打算何时回京，我跟你同行可好？”莫染直直地看着慕容。
而听此回答。愣住地何止是他慕容。
“染，染染，你莫不是在开玩笑？”问出这话的是莫天敬，不怪他惊讶，莫染自小就没离开过扬州城，甚至出府的次数都有限，而如今竟是要去京城，还是为着一场结局未知的和亲，教他如何不惊。
“爹，你见我几时开过这样地玩笑？”
细想想，还真没有。
“这我做不得主，你得问问莫叔叔。”不知是不是看错了。慕容的眼中竟似有隐秘的喜悦闪过。
莫染的目光再次转向莫天敬，对上莫染目光的那一刹那，是莫天敬从未见过的认真，那一刻，瞬间软化了莫天敬的心，也许出去走走也好。
“你若是想去就去吧，只一点，不能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外面不比家里，”对莫染说完，就又转向慕容启，“慕容，可能要麻烦你照料染染些时日了，我接下来得继续南下，怕不能与你们一道。”
“莫叔叔放心，京城一行后，定把染染毫发无损的给您带回来。”慕容嘴角的笑完美的让人无法挑剔，声音也是温和如风，真一个翩翩温君子。
“你我一直都是信得过的，那过几日你们便一起启程吧。”
“爹爹爹，你不能厚此薄彼啊，还有我呢，染染都要去京城了，我也想去。”莫兮在边上举着筷子急急道。
“胡闹什么，哪里也不许去，你就给我好好留在扬州城看家，省的出去再闯什么乱子。”莫天敬的脸色瞬间由柔和变回古板严肃。
“爹，你就让我去吧，我这次绝对不闯祸，求求你了，你最好了。”莫兮放下筷子，摇着莫天敬的胳膊撒娇央求，可见莫天敬还是那样板着一张脸，气的直接甩开莫天敬的手，“哼，你若是不让我去，我就偷偷去，你以为你走了，凭着剩下的人能看的住我？”
“你……”莫天敬看莫兮这样就气得太阳穴都突突，脑袋疼。
莫兮现在生气倒是没有，只是急倒是真的，背过头，桌下的脚隐晦的踢了踢莫染。
“爹，你也别生气，你看，我们都不在在家，留下姐姐一个人也挺可怜的，况且就像她说的，除了您，这世上还真没谁能拦住她，与其让她偷跑出去，还不如让姐姐与我和慕容一道，慕容，你说是吧？”虽然知道姐姐要去京城慕容怕是不太高兴，可现下相信他还是会站在莫兮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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