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替嫁

    慧太妃瞧着朝云端上来一个砂锅,不禁摇头道:“你悄悄地喝,一会儿他们两个小家伙回来看见可不得了。”

    那两个孩子鼻子灵的很,也是苦了一个多月,整日地嚷着要吃肉。

    霍衣烟却顾不得那么多,打开砂锅盖子,奶白色的鱼汤,看得她口水直流。

    她先给自己盛一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在嘴边吹了几下,一口鲜汤下肚,顿时觉得心情舒畅。

    “来来来,你们也喝点?”霍衣烟说着就给慧太妃盛了一碗,转而又叫朝云再去拿一个碗来。

    慧太妃拗不过她,只好接过喝下。

    等到齐安和齐琦回来闻到味儿时,锅里就只剩下一堆鱼刺鱼骨了。

    于是,朝云不得不再悄悄去河里捞一条鱼上来,给两个小家伙也做份鱼汤。

    “今日的事,不许说出去,听见没有?”霍衣烟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本正经地对他们说道。

    “嗯!”两个孩子乖巧地答应着。

    “说出去,说出去!”

    不料那只绿鹦鹉却大声地叫嚣起来,好像是故意与霍衣烟为敌似的。

    “再叫一声?小心把你炖了。”霍衣烟起身走到笼子前,威胁地说道。

    绿鹦鹉立即闭嘴,然后默默地转过身,拿尾巴对着她。

    又来这招?

    霍衣烟轻笑一声,提着鸟笼子出去溜达了。

    “安儿,这鹦鹉我先养几天。”

    霍衣烟站在花田间,望着远处山上缭绕的云雾,不禁感慨:人间不自由。

    水笙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奉命保护太后,他必须尽忠尽职。

    “这都一个多月了,摄政王什么时候让我们回宫?”霍衣烟蹲在田埂上,把鹦鹉放在一边,像是在喃喃自语。

    但她知道,水笙那家伙耳聪目明。

    自从她回了那封信以后,谢炀再没有搭理过她。

    这个准帝王,有点难搞啊……

    水笙近前几步,沉声说道:“属下不敢揣测王爷心意。”

    “也是。”霍衣烟不满地拍了拍鸟笼子。

    看来要从他们嘴里问出些什么是不可能了。

    这段日子,谢炀尤其的忙,几乎很少待在王府内,所以霍青语几次都扑了空。

    因为皇上年幼,后宫空置,摄政王索性多宿在宫中。

    谢炀从白天忙到深夜,终于偷得半刻闲。

    “去康乐宫里拿两壶酒来。”他转而朝门外侯着的一名宫女说道。

    这宫女名唤连梧,原是长欢宫里的奴婢,为人老实,忠诚可靠,便又跟着霍衣烟进了康乐宫,但这次却没有跟去西苑,而是被留下来守着康乐宫。

    “是。”连梧垂眸应道,转身便去了。

    她原本就是秦/王/府的人,眼里就只有谢炀一个主人,对其的命令向来遵从不误。

    片刻后,谢炀从她手中接过一壶酒,提着便上了屋顶,他躺在琉璃瓦上,夜风从头顶吹过,他一边饮酒,一边赏月。

    当水箫从宫外赶来时,便看见王爷在仰止殿的屋顶上自在地饮酒。

    连梧站在屋檐下,把水箫拉到一旁轻声道:“王爷辛苦几日,先不要去打扰。”

    水箫沉默地点点头。

    许久之后,谢炀饮完半壶酒,又对月发几句牢骚之后,才从屋顶下来。

    他随手把酒壶扔给连梧说道:“小心放好。”

    这才转过身来对水箫挥手,示意他跟着进来。

    偏殿内,谢炀脱下外袍随手丢在卧榻上,回身问道:“太后最近都做了什么?”

    水箫认真地回道:“每日睡到自然醒,侍弄花草,去山上看风景,在河边看鱼,今日与慧太妃喝了鱼汤。”

    谢炀突然笑出声,当日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要为齐钧吃斋念佛?

    才过一个月,就绷不住了。

    “没喝过酒?”谢炀抬了抬眼皮,开口问道。

    一向反应慢半拍的水箫突然愣住,随后道:“没有。”

    谢炀突然笑起来,摆了摆手,叫水箫先退下。

    他坐在书案前,暗自思量着,齐钧是不是把密卫令牌给了她,霍相是否真的不顾这个女儿的生死。

    他想起第一次见霍衣烟时,因为惊艳于她那不同寻常的美貌,便以为她是霍家从什么秦楼楚馆里买来的女子,后来才知道,她是霍家不受宠的庶女,一直被丢在乡间。

    她的母亲并非大邺朝的人,是北域歌女。

    霍衣烟,到底真如她自己所说福大命大,还是另有隐瞒?

    从未有一个女子让他这般上心过。

    ~

    满山坡的花儿开得很艳,霍衣烟一个人坐在山坡上看花儿,看夕阳,看黄昏,直到一个人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上。

    她一抬头,就看见他站在落日余晖的天边,正一步步朝她走来。

    她无声地笑着,她以为他会从山下来,所以频频回头,却不知,他从山上来,出现在她的前面。

    “花儿开得很美,但看花的人更美。”他怀里抱着一壶酒走到她身旁,倾身说道。

    霍衣烟抿唇不语,他到底是来了。

    “哀家也觉得这里很美,舍不得走了呢。”她口是心非地说着,伸手去要他怀里的酒。

    是有好久没喝到了呢?

    而且是喜欢的味道。

    谢炀坐在她的身侧,扯着她的披风一角擦了擦手,笑说:“那是叫本王为难了。”

    霍衣烟打开酒壶,转头看向他略带不满地问道:“为什么只有半壶?”

    他笑得温柔:“怕你喝醉。”

    “才不会。”

    霍衣烟也不管什么吃素戒酒,更不顾什么尊贵太后的形象,抱着酒壶就喝了一大口。

    谢炀瞧着她满足幸福的模样,伸手用指腹抹掉她嘴角的痕迹,禁不住笑道:“只剩一半,是因为我喝了另一半。”

    霍衣烟刚准备把酒壶举起来再来一口,听完他的话,双手微微地抖了两下。

    她最爱的荔枝酒啊,喝还是不喝?

    霍衣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纠结中。

    她甚至怀疑,这人有没有往里面吐口水。

    “不喝了。”霍衣烟忍痛把酒壶放在一边,嫌弃地说着。

    “真的不喝?”谢炀把酒拿过来,仰头咕咚一阵喝光了。

    “……”

    霍衣烟张着嘴巴,欲言又止。

    有点后悔和心痛,是怎么回事?

    “太后娘娘。”谢炀扔了酒壶,忽然一本正经起来。

    霍衣烟知道他这是有正事要说,转过头认真地看向他。

    “月底,东郊围猎,还望太后娘娘与皇上一定到场。”他眉眼带着浅淡的笑意,语气也颇为平和。

    但是他这看似恭敬有礼的邀请,让霍衣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说什么到场不到场,表面上是说需要皇上亲自主持,实际上还得摄政王首肯才行。

    就像这场围猎,以往都是该安排在春日里,现在热火朝天的大夏天,他摄政王想要围猎,大家就都得跟着流汗。

    “到场,肯定得到。”霍衣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那便好,到时候就看太后的表现了,是想回西苑,还是康乐宫?”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能看到侧脸,还有那那粉嫩的耳朵。

    他走以后,天也快要黑了,霍衣烟又独自坐一会儿便也回去了。

    望着西边暗沉沉的天空,霍衣烟不禁生出几分怅然。

    “浮生有梦三千场,穷尽千里诗酒荒。”她低声哼唱了没头没尾的两句。

    “娘娘,您的酒。”水箫上前,手中捧着一壶荔枝酒。

    霍衣烟接过来,检查是没有开封过的,转身望着谢炀离去的方向,面露喜色。

    五月底,东郊猎场十分热闹,京城的贵族子弟,以及朝中大臣悉数到场,一些重臣的家眷也来凑热闹,比如霍夫人和霍青语。

    辰时一刻,霍衣烟身着暗色凤袍,头戴七宝玉彩凤冠,拉着小皇上到场,摄政王谢炀带领所有人皆跪拜迎接。

    其实这种场合,霍衣烟不喜欢,齐安也不喜欢,但他们不得不来。

    君臣祭拜天地之后,再由皇上亲自举鞭在场上象征性地甩三响,才算正式开始。

    霍青语跟随母亲身后,深深地看了眼高位上接受众臣朝拜的霍衣烟,不甘心地跪下。

    她望着霍衣烟那身暗色锦绣凤袍,心里极度不平衡,明明之前还是个任她欺负的小庶女,现在却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霍夫人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女儿,转头低声安慰道:“她现在是你的姐姐,你要对她尊敬。摄政王今非昔比,既然你在王府见不着他,就想法子留在宫里,霍衣烟能帮你。”

    霍青语受到母亲的教导之后,倔强地撇撇嘴,但她知道这的确是个办法。

    她不稀罕守着活寡的太后虚名,心知霍衣烟这个位置也做不了多久,所以她应该尽快赢得谢炀的心才是。

    等到围猎开始以后,霍衣烟望着炎炎烈日,眼睛都睁不开,她又忍耐两刻,才被朝云扶着去歇息。

    霍青语终于等到机会,便悄悄地寻了过去。

    以往,这后面的几座宫殿都是供着皇上和嫔妃们休息用的,另一边是皇子公主们住着的,但现在却是被谢炀早早地霸占了去。

    但今次情况特殊,霍衣烟只带了朝云和几名宫女,她以为摄政王会安排妥当,但显然谢炀根本没当回事,这宫殿只是草草收拾一下,连伺候的人都没有。

    而这时候,大部分宫女都在外面看热闹,自然是没几个人顾及这边来的。

    霍衣烟刚坐下,就听见身后有声音,她一回头就看见霍青语跟着。

    “妹妹什么事?”她喝了一口茶,神情淡淡地问着。

    霍青语皱着眉头,却不得不上前行礼道:“拜见太后娘娘。”

    “一家人,不用这些虚礼。”霍衣烟抬了抬手,不甚在乎地说着。

    霍青语坐在一旁,许久才开口道:“今日我来是要请你帮个忙,父亲有意让霍家与谢家联姻,希望你能从中牵线。”

    她刻意提及父亲,就是提醒霍衣烟必须帮这个忙。

    “要怎么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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