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齐钧的苏醒,原本平静无波的后宫突然躁动起来。
独宠多年的陈皇后已经不在了,空守宫门多年的妃嫔们终于等到这个逆风翻盘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里,各宫的嫔妃,无不是使尽浑身解数,制造各种“偶遇”机会,与皇上来一场“上天注定”的缘分。
奈何齐钧本就身子不好,哪里经得起她们这样折腾,不过十日,竟然又卧病在床了。
霍衣烟听着消息不禁摇头,她怀里抱着太子感慨道:“说什么痴情一片,还是挡不住温香软玉的诱/惑。”
原本她听着皇上与陈皇后的故事,也是赞叹不已,毕竟帝王少有专情之人,即使他自身深情,也难敌现实的威压。
如今,陈皇后刚走,皇上就迫不及待地投入其他女人的怀抱,实在令人心寒。
所以,听说皇上又病发了,霍衣烟非但不在乎,反而觉得他去陪陈皇后也是应该。
这段时间,后宫的女人都围着病重的皇上团团转,只有霍衣烟一心照顾太子,并不去跟前凑热闹。
这一日,毓秀宫的慧妃找上门来,说是来看看太子殿下。
霍衣烟皱么皱眉头,却还是起身笑脸相迎,这个女人出身高贵,又是个有心机手段的,不能轻易得罪了去。
慧妃身着湖蓝色锦绣祥云纹裙衫,金环玉钗,面敷香粉,朱唇皓齿,光彩照人。
“原来是慧妃姐姐,太子刚睡下,得半个时辰才能醒。”霍衣烟摸不准她的真实目的,只如实地回答她的问题。
慧妃坐下端起茶盏,看向面前这年轻艳丽的女子,不禁感慨道:“宜妃这般天姿国色,整日躲在长欢宫里,岂不可惜?”
她弦外之音有几何,霍衣烟懒得探究,只是淡声说道:“有些福分,求之不得,便也不必强求。”
“妹妹倒是个通透的人。”慧妃气定神闲地说道,“可惜在这吃人的后宫,不是你不争不抢,就能安然无恙的。”
“那姐姐今日来此,是要争什么呢?”霍衣烟放下手中的茶盏,盯着她问道。
慧妃神情微顿,继而冷然:“太子殿下。”
她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表明心意。
虽说这位宜妃是霍家的嫡女,但据她了解,霍家对她并没有多少情分。而慧妃出身皇上外家,又是齐钧第一位皇后的堂妹,与皇家关系密切。
七年前,慧妃年纪尚小,就被陈皇后抢了凤位。如今她育有五公主,放眼整个后宫,谁也不是她的对手,但是太子殿下住在长欢宫,实在不合规矩,要住也是应当住在她的毓秀宫里去。
霍衣烟闻言倒不觉得惊讶,轻捻着手中的珠串,轻声道:“太子殿下虽然年幼,但也有他自己的主意,慧妃姐姐不妨先问问他的意思?”
看似询问的话语里,却带着满满的自信,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慧妃不禁蹙眉,转而不悦道:“太子还是个孩子,能j什么自己的主意?不过是被人教唆罢了。”
她语气间尽是不屑和嘲弄,万全不似起初的和颜悦色。
“本太子才不要跟你住!”
太子不知何时醒来了,默默地跑过来找霍衣烟,却听见慧妃这般不知分寸的言语。
慧妃美心突突地跳,转身看向太子以及他身后的朝云,又转过头来看向宜妃,不由地冷笑道:“宜妃妹妹真是好手段!”
“你出去!”太子指着慧妃气愤地说道,转而扑进霍衣烟的怀里。
“你,你们……”
慧妃气得脸色发白,颤抖的手指抬起又落下,连话都说不利索,最后愤然离开了长欢宫。
霍衣烟搂着太子安慰了几句,等他情绪平静下来,才缓缓说道:“姐姐知道安儿十分聪慧,但也不必得罪她。”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霍衣烟发现太子虽然年幼,但宫里诸多事情,他比谁都看得明白。
这或许就是张嬷嬷说得太子非同凡人的原因吧,那玄族人身上必然隐藏着什么秘密,否则也不会令大邺朝忌惮到灭其全族的地步。
可是,都说慧极必伤啊。
太子神情落寞,瘪着小嘴说道:“姐姐千万不要把我送给别人。”
他委屈巴巴地说着,可怜的模样让人十分心疼。
“是我不好,以后都不会了,姐姐会永远保护你的。”霍衣烟看得出他心里很害怕。
自从陈皇后故去以后,太子在人前一次都没有哭过,宫里多嘴多舌的宫女,难免私下议论这位太子殿下冷血无情。
但谁又看得见,小小的他躲在被窝里低声哭到睡着呢?
他是太子,即使小小年纪,也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晚间,月明星疏,长欢宫里廊下亮起数盏明灯,彻夜不灭。
霍衣烟知道太子心中害怕,便守着他到深夜,才放心地回自己的寝宫。
齐钧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医们皆束手无策,后妃们忧心忡忡。
所有人都在害怕,害怕失而复得的恩宠和希望再度被摧毁。
月底,开始了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气,整座皇城都显得阴郁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
玉隆殿内,只有薛信和杨公公两人守在殿门前。
而齐钧的寝殿内有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他神情冷漠地望着颤巍巍的齐钧,开口道:“皇上辜负了皇后的期望,浪费了她一番心血。”
玄族之血圣洁高贵,若想活命,就必须永远忠诚,怎能任他人玷污?
只是陈皇后因为太信任齐钧,并没有把这层关系告诉他,以至于他落得如此下场。
“是我对不起她……”齐钧悔不当初,眼泪汹涌而至。
男人对他的惺惺作态早已习以为常,嫌弃地撇过头去,一脸冷漠地说道:“奴会遵从公主之令,保护太子殿下,至于其他,还望皇上早做安排。”
齐钧知道,他终是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
雷雨交加的夜晚,一道道惊雷劈开了墨染的天空,齐钧突然传旨长欢宫,霍衣烟领着太子前去玉隆殿。
今日的玉隆殿里没有嫔妃,除了薛信和杨公公之外,还有一张霍衣烟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
齐钧从床榻上坐起来,眼角似乎有些湿润,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来,安儿,过来。”齐钧声音有些哽咽,朝太子伸出手。
太子躲在霍衣烟跟前,犹豫许久才敢上前叫了声:“父皇。”
齐钧顿时觉得心中一阵酸楚,他疼爱的太子与他不亲近。
“安儿今日就留下陪父皇,可好?”太子即使心里觉得别扭,他面上还是极力保持孩童天真的笑脸。
“好好好……”齐钧把他搂在怀中,感动不已。
霍衣烟湿了眼眶,最终也没能说出阻止的话来。
“宜妃今日先回去吧,明日霍相进宫,你们父女好好说话。”齐钧朝她挥手说道。
霍衣烟便只能随着杨公公退下,不便久留。
第二天,太子并未回长欢宫,霍相一大早便被召进玉隆殿。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霍相从玉隆殿出来往长欢宫去了。
父女二人隔着一道牡丹屏风说着话,彼此恭敬而疏离。
“宜妃娘娘在宫里一切可好?家中琐事繁多,一直未能有机会长欢宫瞧瞧,还请娘娘勿怪。”霍相一番话说得客气有礼,却不亲近。
“多谢父亲大人关心,我在宫里一切都好。”霍衣烟倒显得轻松自在,忽然被霍家看重她有些不适应。
大概是霍青语和秦王的事情迟迟未能定下,而她这个原本的弃子忽然有些价值,霍相便来打亲情牌了。
父女二人本就不亲近,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那些客套虚伪的关心,当时两下欢喜,转头就各自忘了。
霍衣烟得了旨意之后便携着太子在玉隆殿侍奉皇上,其他妃嫔未有准许都不得入内。
起先,她们还来殿前闹了几次,后来都被薛信和杨公公劝了回去,只有慧妃一如既往地坚持,每日都要来殿前问安。
生死有命,连天子也不例外。
眼见着皇上的精神日渐萎靡,霍衣烟不禁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朕要你照顾好太子。”他放下帝王的尊严,诚心相托。
霍衣烟跪在床边,一脸平静地说道:“妾当然愿意护着太子,但怕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齐钧从床头的锦盒中拿出一块黑漆漆的令牌,上面赫然刻着“帝令”二字,他把令牌交到她手上,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密卫令,随太子生而生,死而死。”
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这令牌也就失效了。
霍衣烟接过那小小的令牌,却觉得有千斤重,她本不愿牵扯进改朝换代的血雨腥风争斗里,却还是一不小心陷了进来。
“霍家会因为你的以后的身份看重你,霍相会鼎力相助。”齐钧躺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之后几天齐钧躺在病榻上,由后宫的妃子们轮流照看,而霍衣烟再也没踏进过玉隆殿。
三日后,圣旨下,封宜妃为皇后,抚养太子殿下。
第二日,皇上驾崩。
霍衣烟只做了一天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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