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宫里的人看见皇上驾到并未露出多少惊讶,谨香上前行了礼,然后引着君砚去往太后的小佛堂。
君砚站在佛堂外等了许久之后,廖太后才从里面出来。
廖太后抬眼看着行色匆忙的君砚,片刻后才温声道:“昨夜有人闯进霞飞宫,企图行刺。哀家今日就来佛堂拜一拜,希望佛祖保佑。”
她摸着自己细白光滑的脖颈上一道伤痕,神色黯然。
“可有叫太医来瞧瞧?”君砚关心地问道,此时不宜提其他的事。
“瞧过了,无碍的。”廖太后欣慰地笑道,“皇儿有心了。”
在她印象中,君砚连这样简单的问候都少有的。
“是朕平日对母后甚少关心。”君砚平淡的语气间流露出几分真诚来。
母子二人走进佛堂旁的屋子,谨香已经备好了茶水。
“刺客交予皇上处置吧。”廖太后轻抬素手,朝外面守着的宫人缓声说道。
旋即,外面就有两名宫女扶着白飞燕进来,她看起来十分虚弱,自己已经不能站立,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可怕。对上他如漆搬的深眸,她那双碧色美眸如同被火光点亮,嘴角艰难地弯起,浅浅一笑,映照着她轻薄的衣衫上染着艳红的血迹。
“蓉妃?”君砚转过头看向太后,故作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眉头紧锁,剑眉一扬,瞥向白飞燕的目光晦暗不明。
“大抵是一场误会。”廖太后显然不愿细说。
君砚垂眸应着,上前把人抱起,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说道:“蓉妃身子不好,以后就不必来给母后请安了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回头,显然不是为了征询太后同意。
变脸变得真够快!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廖太后冷哼一声。
“妖妃,留不得。”
君砚抱着白飞燕回到芙蓉宫,看着床上的人儿,他的一颗心也随之沉沉浮浮。
太医们都在芙蓉宫忙碌着,他们心中充满了恐惧,默默祈求着蓉妃一定平安无事。
“若是今天蓉妃醒不过来,你们也活不了。”君砚的话像是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剑,随时都会砍下来。
白飞燕是后半夜才醒过来的,被折腾一天的太医们总算松了口气,有几个还没出芙蓉宫就晕倒了。
“妾没事了。”白飞燕睁开眼就看见君砚一脸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在她心中滋长,挥之不断。
“好好养着。”君砚深邃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欣喜和关怀。
“多谢皇上。”白飞燕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漾起一圈笑意。
几日后,白飞燕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便躺在院中的竹椅上晒太阳,面上放着把六角瓷青湖色罗扇,原本莹白玉润的小脸只瞧得见半边。
君砚挥退两边的宫人,悄悄走到她的身后,温凉的手指放在她的肩上轻轻揉捏着。
“紫鸢,再重点。”白飞燕依旧纹丝不动地躺着,只以为是紫鸢在给她捏肩。
她慵懒的嗓音,如同小猫爪挠在他的胸口。
君砚皱着眉头,他哪里给人捏过肩?一不小心就下了重手,痛得白飞燕直接叫了出声。
“太重了。”她喃喃地说着,伸手扶了扶罗扇,却依旧躺着不动,只是肩膀不舒服地抽动几下。
君砚无声浅笑着,暗道:这还真是只小懒猫!被人捏痛了不发火,也不愿意动。
许久之后,白飞燕才懒懒地开口道:“好了,紫鸢。”
但是,“紫鸢”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捏着,手法倒是越来越娴熟。
说了几遍之后仍不见停手,白飞燕觉得奇怪,猛地抓住那只手,转头奇怪道:“这手不是紫鸢……”
等她顺着明黄色锦衣往上看,直到看清那张清贵冷峻的面庞时,精神一振,手中的罗扇随之掉落。
“皇上……”她面上染着一层绯红,试图抽出被他紧握住的小手,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君砚笑着把她拉起来,神秘地说道:“朕给你带了好东西来。”
白飞燕碧眸微沉,面露恐惧,皇上心中的好东西估计又是什么猛兽?
“妾不敢收。”白飞燕拒绝地干脆。
而君砚眸光微动,早已看破她那点小心思,转而笑道:“爱妃肯定会喜欢。”
瞧着福远一脸轻松地提着个盖层黑布的篮子走进来,白飞燕略微放心下来,以福远的胆子来看,那里面应该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白飞燕默默地把怀中的短笛又塞了回去,长吁了一口气。
“去看一眼?”君砚牵着她的手走到那篮子跟前。
白飞燕犹豫地点着头,往前方慢慢靠近。
“不怕。”君砚拿着她的手,掀开那块黑布。
篮子里放着个淡蓝色的蛋。
“这是……”
“回蓉妃娘娘,这是凤凰蛋。”福远在一旁说道。
凤凰蛋?
白飞燕一脸疑惑,这种东西不存在的吧?
“凤凰出世时,便是爱妃封后时。”君砚笑得意味深长。
白飞燕突然笑出声来:“真想知道它能孵出什么来。”
她实在怀疑谁有这么大胆子,竟敢拿这种东西糊弄皇上?可笑的是,君砚还信了。
为此,紫鸢专门收拾出一间屋子用来孵凤凰蛋,暖暖的被窝里,一只老母鸡每天被伺候地像是位贵人。
“也不知道会不会孵出来?”白飞燕一天要去那间屋子看几趟。
“会的。”君砚十分笃定。
白飞燕心心念念地照顾着,期盼着小凤凰早早地破壳而出。
几日后,芙蓉国国师突然来到虞城。
芙蓉宫内,白飞燕垂眸里在一旁,国师背对着她站着,双手交握在身后。
“师父,徒儿无能,请您责罚。”白飞燕望着这位年轻的师父,垂眸望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眼直视。
国师看起来只是年轻男子的模样,可实际上他比廖太后还要长几岁。
“我若是不来,你没了解药,这个月怎么熬过去?”国师转过身看着她,审视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悦。
“徒儿……”白飞燕无从辩解。
“你已经做得很好,若想离开,就出宫吧。”国师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由叹息道。
出宫?
白飞燕神情微顿,碧色的眸中泪光闪闪。
“请师父再给我一次机会。”白飞燕泪眼朦胧地祈求着,她心底并不愿离开。
一来是任务没完成,二来是她身上毒还没解,三来……
她不知道了。
国师上前为她把了把脉,递给她一瓶解药。
“能撑多久,看你自己造化。”国师说罢轻叹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她身上的毒本就没有解药,这些不过是缓解痛苦。
“圣女,您自己保重。”
按照师父的安排,紫鸢也不能留在圣女身边了。
在紫鸢的掩护下,国师很快出现在霞飞宫里,他戴上半边银色面具,神情冷漠。
“师妹。”低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廖太后望着那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她声音颤抖着问道:“师兄?”
多年过去,他一如当初的模样。
“师兄还是很年轻。”廖太后笑得温柔,同时带着几分苦涩。
当年师兄冲进火海去救他们的小师妹,俊朗的外表便留下了难看的伤疤。
“师妹,我守了多年的秘密也该告诉你了。”国师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但是廖太后了解他,他最喜欢在别人毫无戒备下狠狠插刀。
“什么秘密?”廖太后心中隐隐不安,温和的眼神中充满警惕。
“君砚他并非你的儿子,当年狗皇帝杀死的那个孩子才是你的孩子。”国师把脸上的半边面具拿下来,脸上那道伤疤触目惊心。
廖太后怔了一瞬之后,怒目圆睁地吼道:“胡说!”
“在你们的孩子同时出世那天,孩子就被调换了。”国师平淡地回忆着往事,那段难忘日子里的的种种苦涩和甜蜜。
他和小师妹当年奉命送廖家小姐进宫为妃,廖小姐却使计使得还是圣女的小师妹进宫,做了皇上的妃子。
他以芙蓉国使臣的身份在虞城陪了小师妹两年,再出现虞城是为了救小师妹,可是他没能救出人。
他知道,是最终贵为太后的廖家小姐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
……
“绝不可能!”廖太后满心恐惧,她不相信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徒劳,她不相信君砚是那个贱人的儿子。
“你看看他的眉眼更像谁,再想想死去的那个孩子,哪个像你?君砚啊,他长得越来越像小师妹了。”国师的声音不轻不重,有些自说自话的意思。
君砚神色凝重地站在宫门口,恰巧听到这几句话。
所以,当年那个在火中哀嚎的疯女人,是他的母妃?
君砚踏进门槛,原本的犹豫和痛苦都被掩藏起来,他望着国师和慌乱的太后,平静地问道:“陈年旧事,都是国师一张嘴说了算的?朕不会信,母后也不会信。”
国师回身看向君砚,仿佛又回到那年和小师妹在一起的快乐日子,顿时晃了神。
“你该走了。”君砚语气冷漠地看向国师说道。
“白飞燕不是许钰,以后也和我芙蓉国没什么关系了,皇上随意处置了就是。”国师戴上面具,潇洒而去。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