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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婆娑映面成碧。
方才余时务和马研山各做一梦余时务梦见自己变成一只漆园蝶被蛛网所沾悔不该破茧。
马研山梦见自己与佳人醉酒夜宿小舟有孤鹤横江一鸣惊人醒后见二道士羽衣联袂翩跹。
马研山只觉得自己碰到一位货真价实的神仙了。
他也曾亲眼见识过家族里边那些供奉仙师抖搂几手秘法只是对马研山而言他们依旧算不得自己心目中真正的世外高人就只是气力大些、会点仙法的……人。
道士挽拂尘道:“余道友不会怪我强行留客吧?”
余时务洒然笑道:“是我失约在先怨不得陈山主惩戒在后。”
陈平安说道:“若是山泽野修估计就不会有余道友此刻的气度。”
余时务笑而不语假装没听出对方的言外讥讽之意。
陈平安望向马研山“马苦玄选择只保你一人远离这座恩怨窟确有其理由。”
翻过账本马研山虽然浪荡却不算什么歹人平时做的都是些荒诞事简单说来就是手不脏心不黑。
本来这种膏粱子弟也不算得什么好人至多是不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已只是落在没几只好鸟的乌纱巷马氏家族当中让马研山一下子就成了异类果然做人如酒桌全靠旁人当托。
想起余时务先前的称呼陈山主?马研山终于回过味来“你是陈平安?”
陈平安点头道:“是我。”
马研山听到这个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反而有种终于吃下一颗定心丸的感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问道:“这里是?”
陈平安笑道:“邯郸道旁名利纷纷青瓷枕上黄粱一梦真假在你假真在我。”
马研山听得迷糊。
余时务给出一个确切答案“我们身在陈山主的心相天地中既可以说假也可以说真真真假假全看陈山主的心意。”
马研山问道:“陈山主是要与我们马家寻仇?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
陈平安笑道:“你还够不上那个分量我找的是违约的余时务马研山就只是个添头。”
余时务问道:“登门手刃仇寇取其首级而归陈山主犹然觉得不足以报仇雪恨?”
陈平安说道:“余时务你是一个不错的人将马苦玄视为挚友你该劝的也劝了该帮的也帮了甚至不惜以身涉险当朋友当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真武山也是一座门风很????????????????好的仙府你如果愿意就此收手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可以让你带着马研山离开此地至于马研山将来是否能够进入真武山修道以后会不会与我寻仇我现在就可以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无所谓随你们。”
余时务微笑道:“要论交朋友我远远不如陈山主诤友。见过隐规之人身可托家亦可托。”
陈平安皱眉道:“还不死心?”
余时务双手虚握拳头撑在膝盖上“事已至此哪敢继续纠缠下去既没意思也没意义。”
余时务轻轻呵出一口雾气“只是作为旁观者随口提醒陈先生一句当初不杀顾璨以后代价很大。”
陈平安笑道:“这种话你有本事就跟顾璨说去他如今就在玉宣国京城皇宫顺路。”
余时务摇头说道:“不敢。”
他宁肯招惹陈平安也绝对不会跟顾璨结仇。
余时务以心声问道:“你能不能不杀马苦玄?”
陈平安说道:“你我心知肚明是生是死得看马苦玄自己如何决断。”
余时务看着眼前那团渐渐飘散的雾气问道:“我能够看看马氏众人的各自下场吗?”
陈平安直接拒绝道:“不能。”
我跟你客气客气不是你跟我不客气的理由。
余时务犹不死心“先前说过我有些金精铜钱就当是花钱看戏了每看一人就掏一颗金精铜钱。”
陈平安说道:“余道友口气不小你知道马氏诸房子孙到底有几个人吗?这就是你所谓的‘有金精铜钱若干’?”
余时务笑道:“毕竟是玉璞境的修道之人也没什么开销的机会故而小有余财。”
“看这些旁人故事于你而言意义何在?”
“我跟陈山主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你年纪轻轻就走过了千山万水我却是常年居山修道下山次数寥寥无几想要借机多看看人生百态钱财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陈先生不必多想这其中是否包藏祸心若是不信我可以发个毒誓。”
马研山听到这里一般来说如那书上所写跳过发誓环节才算惺惺相惜不曾想那位陈山主径直说道“那你发个誓。”
余时务还真就遥遥对真武山祖师堂发了一个心誓。
之后余时务从袖中捻出一颗金精铜钱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
陈平安朝马研山那边抬了抬下巴笑道:“余道友既然财大气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余时务哑然失笑还真就又捻出一颗金精铜钱叠放在第一颗钱上。
院内水雾弥漫再不见槐树而是浮现出一条乌纱巷的景象有小贩挑着担子走过装着小炭炉做那吹糖人的行当也有那吹面人的摆摊木偶戏或是皮影戏的甚至还有一位背着韦驮像的化缘僧人面容枯槁眼神澄净穿过这条乌纱巷。到这里为止在马研山看来就是一幅很正常的市井图只是画卷光阴流逝较快而已就像是一幅拼凑出来……锦灰堆。然后场景一变乌纱巷旁大雪隆冬时节风吹着路边酒肆的大布招卷来卷去铺子里边挂着一个古色古香的蝈蝈笼酒肆老板娘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寡妇马研山一下子就认出她的身份是那马录的娘亲而马录也是马氏青壮一辈当中学武最有出息的一个泡了十几年的药水桶一年到头打熬体魄筋骨又投贴拜师于某个玉宣国武将走了武举一途。只是妇人此刻更为年轻也换了身份再不是那个颐指气使、喜好暗地里放高利贷的精明老妇了如今这个女子脸色有些蜡黄没了光泽她就像没有年轻过肌肤从没有白过、脸色从因羞赧而红过风流云散不知所踪。不知如今还有几个男人还记得她年轻时的容颜。天寒地冻的光景屋内酒客却是不少马研山逐渐认出他们都是马府地位卑贱的下人可能是轿夫赶马车的可他们在“今天”的酒肆不是对那妇人手上揩油便是满嘴荤话其中就有个登门催债的男人让妇人陪坐饮酒说话的时候总喜欢咧嘴笑可能是他觉得自己言语风趣可能是因为他镶着一颗金牙。他用眼神暗示妇人无果便径直低声言语告诉妇人只要带他去一趟后边的灶房便可以免去本月利息妇人抵死不从至今未能尝到半嘴荤腥味的汉子便狠狠打赏了一耳光给她。妇人那个还在蒙学的孩子想要替娘亲讨要一个公道汉子便结结实实还给孩子一个响亮的公道。汉子骂骂咧咧撂下狠话再不还钱就让她去窑子当暗娼脸颊红肿的妇人既不敢说什么更不敢报官只是眼神呆滞坐在地上抱住嘴角渗出血水的可怜孩子命途坎坷的女子早就不太想做过的对错事和明天的好坏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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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一把铜钱剑的中年道士笑问道:“是继续看下去还是要换一幅画卷瞧瞧?”
余时务点头道:“换一幅画好了。”
道士说道:“那就先把账结清。”
余时务转头问道:“研山画卷有几人是你们马府中人?”
马研山报了一个数字六。
余时务很爽快一口气掏出十二颗金精铜钱。
“其实是八个。”
道士笑着纠正道:“家族太大也不好连自家人都认不全。无妨四颗铜钱就当是送的彩头。”
一片生长在野水里的芦苇荡葱茏可爱人过时常有不知名的鸟雀急急掠起翠绿颜色快若飞矢。有衙门中人带着一队流徙犯人走在泥泞道路上后者全部带着沉重的枷锁再被一根绳子串成蚂蚱似的在路上蹒跚而行。水上有一艘彩船高三层正在宴饮翠袖殷勤劝酒金杯错落共饮流霞玉手琵琶莺莺燕燕浓郁酒香混着脂粉不知谁率先瞧见岸边的景象有贵公子立即命人拿来碎银子让楼船靠近岸边让女子砸向那些囚犯只要砸中一人可得黄金一锭。
余时务问道:“马研山?”
马研山怔怔出神闻言回过神神色复杂道:“只有两个一人在船一人在岸。在马府是父子身份。”
余时务便拿出四颗金精铜钱与那位“背剑挽拂尘的中年道士”说道:“可以换了。”
之后一位出身将种、却生性善妒的皇后娘娘在那嫔妃仙肌胜雪、宫髻堆鸦的帝王家后院内只因为皇帝偷摸了一位宫女的手第二天皇帝陛下便收到一只匣子里边装着宫女的惨白双手。她还曾让健硕宫人将一位贵妃绑到跟前剐出后者的双眼割了双乳……将其活活折磨致死尤其是最后一幕那歹毒皇后让一伙健妇拿来木椎……马研山看得脸色比宫女那双手还要惨白差点就要当场呕吐。
余时务忍不住问道:“莫非时时刻刻都是这般惨烈田地?”
道士说道:“也有些滋味寡淡的只是担心余道友觉得花了冤枉钱才有意挑拣出这几幅画卷。接下来就会是那位皇后娘娘遭了天谴被谪化为一条巨蟒占山作祟被一伙男女皆有的捕蛇人用烟熏之法逼出洞窟再被乱刀砍死胆被剖出浸了药酒。下辈子依旧投胎为女子暴毙被一伙歹人盗墓开馆尸骨分离卖给了海边渔民某部分白骨被用在船上按照风俗用以出海镇潮。一报还一报报应不爽。至于那位贵妃为何遭此劫难自有她的前因后果只是你们错过了想要看可以将画卷倒退回去。至于皇帝皇后与这位贵妃的身份你可以询问马研山这次肯定认得了。是继续看下去还是换一换?”
余时务默不作声只是继续掏钱。马研山心神震动早已汗流浃背颤声道:“换一幅画赶紧换一幅。”
要让马府上上下下相互间仇恨对方。
可这还不止还要让某些人痛恨自己。
一处乡野孩子们经常在那片坟地放飞纸鸢旁有一片矮树林嫩枝条上边不知是鹌鹑还是斑鸠在叫着啄着。
千山铺雪树花呆白。有弱冠之龄????????????????的世家子坐一小车从山中拖冰凌而返城。
在那豆棚瓜架下有年龄差了一个辈分的女子在窃窃私语。“嬢嬢你好看。”“我以前更好看。”
少女的清脆嗓音像那枝头的黄鹂。妇人的嗓音柔媚像刚落地的花瓣。
有那高耸入云的巍峨青山简直好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千万年来一直就在那里此山中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山上门派。仙府女子炎夏酷暑时节喜好戴水精芙蓉冠子故而又名避暑冠。有一位面如冠玉的天才修士下山历练一趟再返山便苦苦暗恋着一位仇家之女这年桃花吹尽梅花不知佳人何在。恍然一梦客窗清明蓦见人家背影昏鸦。
好像学问可以慢慢积攒才分却是一个人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有个天资卓绝的寒门子弟依仗“聪明”二字不谙半点人情世故一边牢骚着翻遍史书哪个奸臣不是才子一边在各色人物那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到底说错了哪句话只是抱怨着天妒英才只得就此蹉跎半生常去赊账的饭馆每次涨价都要请他书写菜单。他好酒堪称嗜酒如命于色上倒是寻常。像那逛庙会集市他不看女人女人们也不看他。
余时务一直在掏钱几叠高高低低的金精铜钱“矗立”在两人之间。
“如何?看过了这些场景是不是都觉得无甚意思?当然你们只要一路耐心看下去还是有点嚼头的。”
道士微笑道:“马研山想不想看原本属于你的几幅画卷?放宽心都是白送的不收钱。”
马研山如坠冰窟赶紧摇头。
只是难以遂愿道士一挽拂尘便有画卷摊开。
历来多是老媪或是半老妇人走在大街小巷与各家各户收买破烂旧衣。画卷中却有一个衣衫不合身、露出脚踝的年轻男人挽着篮子在巷中吆喝让旁人瞧见了难免觉得可惜。
“剩余两种人生相对就要更跌宕起伏了在一座福地当那天下无敌的江湖宗师积攒了两甲子内力稍微催发内力有剑芒数寸被帝王将相和江湖豪杰视为书上的陆地剑仙之流然后离开了福地遇到了一个下五境练气士起了点小纷争就给人随手打杀了看来剑芒不该出现在这本有神仙鬼怪的书里。”
“第二种人生贫道就偷工减料了与那不喜女色的才子际遇重叠只是让你在中年岁数更换了命理得以与一位潜邸皇子相识相交不出三年立刻显荣在那天下大乱的世道当中英雄杀枭雄枭雄杀英雄又或者英雄杀英雄枭雄杀英雄。要不要看看你这种人生的最后几年会有不错的转折以你的脑子肯定意想不到。”
听到这里马研山问道:“陈平安你能不能抹掉我的这些记忆?”
一旦所有人“梦醒”过来而且保留了与之相关的全部记忆?以后的马府众人岂是一句“互生怨怼鸡飞狗跳”这么简单的?
马研山甚至开始担心一旦都清醒过来完全不用陈平安动手就开始自相残杀了字面意思的那种。
道士抖了抖袖子伸出手托碗状便有一只白瓷碗凭空出现手中不知是水是酒微微荡漾“勉强是个聪明人。”
“余道友你这铜钱阵法还没布好能不能给句准话还需要我等多久?”
“你们可能都知道我在年少时在家乡小镇曾被正阳山那头搬山猿追杀过不过我手刃蔡金简一事估计你们就不清楚了。”
“想要在阵法一道登堂入室尚未坠地的骊珠洞天就是最好的‘手稿’所以除了曾经身在局内的刘志茂几人必须跟他们补上几场虚心请教当年置身于小镇是如何被压胜到不敢动用丝毫灵气的本来我选中了种昶现在就只好劳烦余道友‘顺路’走一趟骊珠洞天了好让我勘验效果一番逐渐补上漏洞。”
“余时务谁借你的胆子玉璞境练气士就敢坐在一位止境武夫身边动手脚?”
“已经三次了事不过三小惩大诫到此为止。余时务且睡去。”
马研山转头望向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不知为何根本不见“道士”有任何动作余时务竟然已经耷拉着脑袋沉沉睡去了。
陈平安伸手一抓手中便多出一只装满沸水的水壶递给马研山“去浇在那蚂蚁窝上边。”
马研山被吓得连连后退。
陈平安冷笑道:“就因为那些蝼蚁有名有姓与你沾亲带故便于心不忍不敢了?”
马研山面无人色。
陈平安淡然道:“奇了怪哉也没见这些蝼蚁做这类事情的时候有半点恻隐之心。”
“好像你们眼中在这世道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人。”
元婴境老妪蒲柳已经分不清自己是那位年轻隐官的帮凶还是帮闲了。
沈刻还在玉宣国京城内鬼打墙沈老宗师是个听劝的赶忙寻了几件趁手兵器杀得刀锋都起卷了只是杀来杀去都是沈刻杀沈刻。那位陈剑仙不知用上了什么阴损……神通手段被杀之人的疼痛之感沈刻都可以清晰感知这就迫使沈刻为了自保不但需要杀人而且出手杀人的速度必须要快。
赊刀人种昶已经离开这处是非窝杏花巷马氏欠他的终究是要被他讨还回去的就像小镇俗语所说先余着。
于磬留在了那处仙府遗址继续跟“缝补匠”萧形作伴。冥冥之中这个真名复姓公孙的旧洗冤人觉得自己是很难离开了。因为蛮荒女修也好神神道道的道冠“任公子”也罢与她言语都太真诚真诚得就像把她当成了自家人。
马川和马璧这拨马氏子弟各有各的际遇他们给予这个世道的恶意都在幻境当中得到了数倍、十倍的偿还。
只是他们在现世造的孽不是谁幡然醒悟了就可以一笔勾销的天底下没有这等美事。
“女状元”在御花园撞见了家族私塾先生的姜桂后者一席话说得马彻呆若木鸡。
姜桂自然是听命行事来此“点拨”马彻几句。只是在这之前他打破脑袋都无法想象红尘历练还能这般。
旁观者清故而愈发畏惧那位陈剑仙的手段。
接下来一幕更让姜桂不是个滋味原来那位皇帝陛下竟然飞奔来此刻意撇开宦官和扈从先让姜国师别多管闲事再笑嘻嘻着追逐那位女状元马彻此刻已经言语无碍“她”与那个色迷心窍的皇帝陛下或者说自己开始解释这种荒诞局面不曾想那个“他”却听得大笑不已反而称赞“她”奇思妙想马彻终于心死如灰她便一头撞向假山……下一刻她便撞向了皇帝陛下两者合二为一马彻瘫软在地生不如死的处境彻底脱困了?还是拉开序幕开篇而已?
就在此时马彻看到了那个站在姜桂身边的青衫剑客。
马彻就像看到了一个比“自己”更可怕的存在地面又泛起一股尿臊味。
陈平安问道:“在姜夫子看来马彻在仕途能不能飞黄腾达如果当了庙堂公卿或是封疆大吏又会是什么结果?”
姜桂小心翼翼说道:“马彻肯定可以当个大官而且官声肯定不会太差。”
陈平安突然问道:“姜桂不是你的真名吧?”
鬼物书生老老实实回答道:“本名管窥祖籍在旧朱荧王朝一个地方小郡年少慕道因为家境还算殷实喜好游历名山大川运道不错遇见了师尊被他收入门下成为嫡传弟子就与山下断了关系当了那个小门派的祖师爷后来门中弟子冲撞了一位大人物双方下手都不知轻重最后我们就惹恼了一个……根本招惹不起的人物只说我的下场就是被一位独孤氏皇族剑修泄愤斩杀魂魄侥幸逃脱再不敢待在朱荧王朝鬼物比野修更混不开本想着去往书简湖开山立派占据一席之地或是依附 宫柳岛但是????????????????当时刘老成不在岛上那会儿正值截江真君刘志茂声势最盛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投靠刘老成收益更大就往北游历了一趟早知道就在书简湖多待几年了好像不管是投靠谁结果都不错反正如今都是真境宗了。”
说得太多怕陈剑仙不耐烦说得太少又怕被认为是没诚意。
陈平安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管窥说道:“非是胡诌绝无半点虚言我在这马府二十年间除了教书并无作恶。”
陈平安笑道:“其实我们还是同行。”
管窥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你可算不得什么好夫子。教来教去也就只教出马川马璧兄弟二人得了功名只说科举制艺文章朝野公认少年神童的马彻是不用你教的。”
“陈山主所言甚是。”
“对了是不是因为你师尊姓姜门派带个桂字故而用了个姜桂的化名?不曾想你还是个念旧之人。”
管窥叹了口气心悦诚服抱拳道:“陈山主真是见多识广连我玉桂宫那么个小门派都一清二楚。”
皇宫内国师黄烈双手负后不慌不忙踱步来到金黄色琉璃瓦屋顶的阳翠殿大门外一路走来赤红色的立柱门窗青蓝碧绿等色的精美檐枋再加上玉白色的石阶让老人百看不厌偶尔会后悔自己是个修道小成的练气士若是当了皇帝穿龙袍坐龙椅想必别有滋味?黄烈收起这点思绪探头望向里边那位“鸠占鹊巢”的儒衫青年。
老人仅凭相貌认不出对方是谁与心中猜测的那拨人物好像都对上不号。当然不排除对方使用了障眼法的可能性。
看似温文尔雅的儒衫青年此刻就坐在髹金漆云龙纹的天子宝座附近。
那人抬起头藻井正中雕龙龙头下探口衔宝珠。
黄烈试探性问道:“仙师是落魄山的不记名供奉客卿?”
顾璨收回视线摇摇头微笑道:“我可当不了落魄山的供奉客卿。”
黄烈又问道:“敢问仙师此行是路过赏景还是?”
顾璨笑道:“老先生来此是劝我速速离开否则就要如何如何?”
黄烈哈哈笑道:“不必着急仙师可以大大方方吃过宫中糕点瓜果再走不迟。估计这会儿陛下已经让御膳房准备了只要仙师点头马上就到。”
顾璨走到大殿一根沥粉贴金的缠龙金柱旁屈指敲击几下啧啧道:“别说金丹地仙了以前连金子都没见过。”
黄烈干脆就蹲在大殿门外由着那个身份不明的过江龙乱逛别说手指敲几下柱子对方想要搬走都成好商量的。
顾璨转头望向门口笑道:“提起御膳想起一事看过了一些流散在外的宫中档案才知道原来皇帝老爷也常吃肚片、下水之类的你们玉宣国的文人雅士不都说被人请客下馆子涮个最地道的羊肉火锅只要在桌上瞧见了下水之类的就跟被人打了耳光似的脾气差一点的还会当场甩脸子走人吗?”
老人笑呵呵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档子事长见识了。”
要是换个地方仅凭这几句话黄烈还真愿意请此人下个馆子多聊几句。
“前辈怎么愿意在这边当差?南边不是更好?”
“南边确实有几个小国开过价只是玉宣国薛氏这边给钱最多。”
马氏祠堂外。
马苦玄问道:“陈平安我们是一场分生死还是先热热手来个三场两胜?玉璞境剑修对上剑修之外的仙人境好像不是不能打。止境武夫打仙人胜算更是不小。只有最后一场再来各自手段尽出?”
见那家伙还是老样子的沉默不言好像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马苦玄笑道:“信不过我?怕我在第一第二场就祭出杀手锏?”
“那你也太小觑杏花巷马苦玄了我只要是说出口的话一向比修士发誓更管用。”
“陈平安你不是喜欢偷学吗?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都不见好就收?”
陈平安身上多出了一件好似仙蜕的鲜红法袍微笑道:“什么马苦玄你就该叫马玄。”
马苦玄脸色阴沉起来。
陈平安说道:“就凭她当年劝过你爹娘这件事就跟她没关系了。”
马苦玄咧嘴笑道:“信得过你我们是一路人。”
陈平安笑眯眯道:“马苦玄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臭。我学都学不来。”
被“好心当成驴肝肺”的马苦玄反而笑容灿烂“陈平安最后与你说句心里话好了骊珠洞天出了咱们俩其实就足够了。如果不是你我需要各自还债巴掌大小的地盘有朝一日就是出了俩十四境的光景还不够吗?”
一身鲜红法袍的陈平安意态闲适缓缓拉开一个拳架“学自曹慈的拳招名为龙走渎不轻。”
马苦玄微微皱眉。
陈平安说道:“赢你三场也是赢赢你五场也是赢所以不用那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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