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红日池,白玉堂伸手捧起池水,“还真是红的,这水真能延年益寿吗?”
赵爵理直气壮道:“自然是骗人的。”
白玉堂挑眉,“你还挺实在。”
展昭正气凛然道,“王爷,骗人不好。”
赵爵挑眉强词夺理,“我就骗贪官和奸商,骗来的钱全部支援西北军,用江湖人的话叫劫富济贫。”赵爵又指了指温泉池,“而且我也不算骗人,凤凰山的温泉确实能强身健体,但不是泉水的功效,而是池子里面加了药。”
说完,赵爵在水底摸啊摸,忽然捞起一个小药包,“这些药包都是神医谷调配的,有病治病没病强身,那些贪官和奸商一个个肥的流油,一身富贵病,多泡一泡总没坏处。”
展昭斜眼看他,“所有温泉都放了?”
“那是自然!”赵爵一脸本王宅心仁厚的表情,“凤尾山那里的大温泉,也放了好多预防风寒和疫病的药包,那些药材也是有成本的,本王都免费了!”果然三句半就暴露了奸商本质。
展昭也伸手在水底摸啊摸,他胳膊比赵爵短一截,不得不整个脑袋沉下去摸,终于摸上来一个药包。展昭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一块一块灰了吧唧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药材。
白玉堂慢慢靠过来,“这是切碎的灵芝。”
赵爵靠在池边撩水,“你俩别研究药材了,要不要听琴看戏欣赏歌舞什么的。”
展昭白玉堂同时抬头,两双神采不同的眸子,在这一刻流露出完全相同的疑惑——那些有什么看头?
赵爵嘴角挂着迷之微笑,“差点忘了,你俩还是小孩子,不能欣赏大人的乐趣。”
两位少侠眯起眼睛,异口同声道:“你才是长不大的娃娃脸!”
“……”赵爵竟无言以对。
“臭小孩!不给你俩看机关了!”
“机关!”展昭立刻来了精神,扑腾着游到赵爵身边,“什么机关啊,我想看!”
赵爵盯着展昭看了半晌,受伤的心灵得到治愈,于是转身摆弄机关。
白玉堂看着越游越远的猫咪,有点小心塞。
差一点就揉到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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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爵在机关前忙活一阵,四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似乎机关启动了。
远处摆好了演奏的桌椅,吹拉弹唱一应俱全,还有几样从来没见过的乐器。
平静的红日池掀起波浪,像海浪一样起起伏伏,瞬间有种“啊,大海”的感觉。
池中间缓缓升起一座小喷泉,随着乐曲的变化,不断变换喷泉的样式。
池边升起一个台子,中间一枚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外面罩着一个没有棱角的大灯笼。上了发条的灯笼开始转动,光影映在白色的围墙上,在墙面照出清晰的投影,将凤凰山一年四季的景色尽收眼底,从日出到日落,从生机盎然到白雪皑皑……
除了风景,还有赵爵闲暇时画的连环画,一种……充满魔性的画风。
一只表情酷酷的小黄鸡站在凤凰山巅,迎着风凹造型,一不小心被石头绊倒了,于是从凤首山顶一路翻滚到凤尾山脚下,沿途经过无数美景,吓掉了无数宝宝,虽然最后整只鸡灰头土脸的,但小黄鸡的表情依然是酷酷的,在山脚下迎风凹造型……
展昭噗了一声,“好像白贤弟!”
白玉堂扶额——能不能忘了贤弟这茬儿?
每一盏灯笼,都是一个奇思妙想的小故事,也不知道赵爵究竟画了多少个,反正侍者一直在换灯罩,展昭白玉堂趴在岸边,身上都泡皱了也没看完,约好了明天继续看。
赵爵早就上岸了,扯着两位意犹未尽的少侠回房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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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展昭白玉堂送到门口,赵爵抱着神兔暖手,懒懒道:“我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这院子从不准备早饭,你俩要是起得早,可以去食堂吃早饭,强烈推荐食堂大娘秘制的肉包子。”
展昭暗暗记下肉包子,抬头问赵爵,“明天可以四处看看吗。”
赵爵无所谓道:“想去就去呗,别院里除了我住的院子,其它院子都没有大门,谁都可以进去赏景,只要别闯进客人屋里就行。”赵爵顿了顿,“就是地形有些复杂,小心迷路。”
白玉堂抱着胳膊靠在廊柱上,“我之前就想问,为什么都没有院门?”
“因为没必要啊。”赵爵似乎没精打采的,“能住进凤首山的人,根本没必要小偷小摸,如果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讲仇人除之后快,仅凭一扇门也挡不住。”
赵爵的逻辑听上去有些不负责任,仔细想想还蛮有道理的。
赵爵泡过温泉就犯懒,掩唇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道:“你俩是生面孔,肯定有人来试探,不用给他们留面子。”
展昭有些茫然,白玉堂却应了一声音。
“晚安,做个好梦。”
赵爵转身离开,毛边斗篷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面料。
白玉堂有些疑惑,这人在后山烤肉时穿着青色斗篷,去泡温泉前穿着月白色的斗篷,现在又换成了带毛边的斗篷……这人一天要换多少件斗篷啊。
展昭慢半拍道:“王爷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玉堂挑眉,“笨猫,求五爷帮你解惑啊。”
展昭斜眼看他。
白玉堂一本正经道:“别院里可能有些不友好的人。”
“王爷是怕咱俩受欺负?”展昭也不笨,立刻反应过来。
白玉堂强调,“是怕你这呆猫受欺负。”
展昭翻了个白眼,“好累,懒得和你吵,明天一起吃早饭吧。”
白玉堂露出一个少见的,不带群嘲的笑容,“嗯,明早见。”
展昭第一次见白玉堂这么笑,着实被惊艳了一把。
白玉堂疑惑,“干嘛这么看我。”
展昭叹了口气,同情地拍拍白玉堂,“贤弟啊,是为兄误会你了,江湖如此险恶,你还是继续高冷继续别扭吧,冷嘲热讽的表情最适合你,不要随便对人笑!切记切记!”
展昭叹着气回房睡觉,院子里只剩下白玉堂一个大写的懵。
良久白玉堂才摸摸下巴,猫儿是嫌弃我长得太好看?
好吧,其实白玉堂也不止一次嫌弃过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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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院子里一个守卫也没有,四周静悄悄的,白玉堂举步往前走,却没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而是径直走到第三间亮着灯的客房门口,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第三间客房里没有大家闺秀,只有个身材高挑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正弯腰铺床,听到白玉堂进屋的声音,他只是侧了侧头,半眯着狭长的眸子笑道:“怎么,想一起睡?”那声音低沉又磁性,透着一股子调侃,特别有男人味儿。
白玉堂挑眉,“你现在可是大家闺秀,岂能坏你名节。”
黑衣人扶额,“那位王爷果然牙尖嘴利,名不虚传。”
白玉堂好奇,“你俩以前见过?”
黑衣人想了想,“应该没见过,不过我听说过他,他应该也听说过我。”
白玉堂有些怀疑,“你确定?就你那眼神儿,就算以前见过也未必能认出来。”刚才在后山,赵爵明显发现这人了,才让七星多准备一间客房,还借展昭的问题故意提到后院的温泉。
黑衣人耸耸肩,“无所谓。”
白玉堂摸摸下巴,“以你的内力,若是存心躲起来,江湖上能察觉的人绝对不超过五个,赵爵明明不会武功,他是怎么发现你的?”连我都没发现。
黑衣人倒是无所谓,“这不挺好吗,省得我东躲西-藏了。”
白玉堂嘴角抽抽,“谁让你藏了,又不是见不得人。”
黑衣人叹气,“好烦,不想见人。”
白玉堂扶额,“一把年纪还玩自闭,你要脸么。”
黑衣人不再搭理白玉堂,自顾自地爬上床,躺平,整理好长发,闭上双眼,舒服地叹了口气。他也是刚泡完温泉,浑身上下软绵绵,之前隐隐作痛的暗伤也好多了,很久没这么舒服入睡了。
白玉堂却不让他睡,“赵爵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啊。”
黑衣人眯起眼睛,“你今天话好多。”
白玉堂挑眉,“五爷心情好。”
黑衣男人无奈,“你可别被赵爵的脸骗了,他年纪比你爹都大。”
白玉堂认真道,“我之前就想说了,赵爵怎么看也不像四十岁的人,难道那些传说是真的?”白玉堂皱眉,“赵爵这人挺好的,不如我们调查一下,如果传闻是假的就还他清白,如果传闻是真的就杀了他为民除害。”
黑衣人难得有些茫然,半眯着眼睛看向白玉堂的方向,“赵爵的传闻那么多,你指哪个?”
“就是长生不老那个。”白玉堂难得认真道:“传说赵爵为了长生不老,每天喝人血吃人肉,还用人血沐浴。”白玉堂严肃道:“我鉴定过了,今天在后山吃的是羊肉和葡萄酒,红色的温泉也不是血泉,赵爵很可能是被冤枉的,我们还他清白吧!”
黑衣人:“……”
谁能想到,外表冷漠的锦毛鼠白玉堂,其实特傻特白特甜特好骗……
白玉堂从小就是个爱较真儿的孩子,好奇心满满,听到有趣的事,就会一本正经地找大人求证。
陷空岛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年幼的白玉堂从没见过下雪,有人骗他说雪花是七彩的,小白玉堂就相信了,并且一直坚信了许多年,直到十岁那年亲眼见到白色的雪花,小小的白玉堂冷着脸,把骗他的人揍得满头包。
随着年龄和阅历的累积,白玉堂已经很少被骗了,只是对一些不靠谱的江湖传言严重缺乏辨识力,闹出了不少乌龙。
这次白玉堂出门历练,全家老少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家美少年被人拐跑了,于是赋闲在家的黑衣男人被委以重任,寸步不离地跟着白玉堂,防火防盗防色狼。
白玉堂一旦对什么感兴趣,肯定会刨根问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男人叹了口气,“那些都是谣言。”
白玉堂接着问,“那真相是什么?”
“是最不靠谱的那个。”
“最不靠谱的?”白玉堂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即惊讶地看着黑衣人,“不是吧,赵爵真能长生不老起死回生,这也太扯了吧,他自己还病歪歪的呢。”
黑衣人无奈,“我也只是听说。”
“那你去试试呗。”白玉堂伸手推他,“好奇死了。”
黑衣人扶额,“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早晚得闯祸。”
白玉堂撇嘴,“那你明天有什么安排,躲在屋里装闺秀吗?”
黑衣人只觉得心好累,“快去睡吧,你明早不是约了朋友吗。”
白玉堂眼睛一亮,“怎么样,那只猫可爱吧,我要拐回家养!”
黑衣人忙坐起来,“你个猫痴!家里都养了上百只猫了!”
白玉堂根本不理他,潇洒转身,“五爷最中意这只!”
“喂!那慈悲和尚可不好惹……”话没说完,白玉堂早跑没影儿了,黑衣人只好重新躺下上,挥袖扬起一阵劲风,门轻轻关上,掩住一声无奈的叹息。
隔壁,五爷铺好床准备睡觉,明天继续逗猫。
隔壁的隔壁,已经进入梦乡的展猫咪翻了个身,揉揉鼻子——“阿嚏!”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赵爵躺在柔软的被褥中,舒服滴叹了口气。
“王爷啊,要不要调查下那人的来路。”
七星安顿好神兔的窝,溜达到床边,低头欣赏赵爵的睡颜。
赵爵迷迷糊糊蹭着枕头,“让八卦去……”
见赵爵已经半梦半醒,七星又坏心道:“八卦刚才偷窥你换衣服,扣光他月钱好不好?九宫今晚刚回来,正在屋里补眠,那懒鬼估计睡满三天才会醒。十方大概晚两天回来,死路痴又迷路了,你看四大护卫里就我最靠谱吧。”七星摸了摸金算盘,顿时得意洋洋。
赵爵拉着被子蒙住头,“好烦……”
七星偷笑两声,转身离开赵爵的寝室,对虚空处道:“去查。”
虚空飞下一片琉璃瓦,猛砸向七星的后脑勺,“我不是你下属。”
七星手忙脚乱接住瓦片,见赵爵没被吵醒,才转身对瓦片砸来的方向挑衅,“是王爷下的命令,你敢不去?”说完又颠了颠手上的琉璃瓦,“死八卦,竟敢破坏屋顶,小心本管家扣光你月钱!”
虚空中的八卦沉默半晌,“瓦还我。”
七星嘴角抽了抽,顺手把瓦片丢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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