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虽然说,最后姑祖奶奶的儿子追杀了他们这支族人,逼得他们逃到这个怪异的地方,但好歹也是出过皇帝的家族和被皇帝追杀过的家族后人,注定不凡。武家老三搂紧衣帽,低头顶着风沙前行,自得其乐的想。
没法看路,连前端脚下都看不清。
于是悲剧了,“咣”一下,头部起了个大包儿,迎面砸来一硬茬儿,砸得他眼冒金星差点扑倒在地。但武家老三不愧练武多年,脚下踉跄连退三四步,风沙中眼不疾手仍快,往前一伸一探,一下将那砸来的石块抄在手上。
“咦?”竟然不是石头,温温执热的,扁扁圆圆一个圈儿,倒像是四大金刚手上的怒目金圈儿,就是小了点。
不管三七二一,揣在怀里,艰难地跑到爹娘房前,死皮赖脸地叫开了门,再从老娘那包了一堆馒头、炊饼的,又眼明手快地从粮堆里拉了几串肉干,躲着爹的拳头立马闪人。他才不打算再听一次他娘埋怨他心里没数的鬼话呢,说来说去还不是现在分窝不分家,粮都收在爹娘处闹的,麻烦。
话说这个炊饼还得吃上个几年,爹娘明明还有一大仓子的干肉,就不舍得多给一些,不吃肉,哪来的力气抱媳妇儿生儿子。武家三儿一边赞赏自己的机灵,一边吐糟他爹娘的小气。他是老生儿,前头几个姐姐大哥只活了两个哥一个姐。他运气好没经历过逃亡的时候,是后来才出生的,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应该多点疼爱才是。
不说别的,就冲着那堆肉有一半是他猎来的,怎么说都该吃喝管够才是。爹娘就是这样小气,幸好他武三郎气度大,从来不和人计较,要不然啊早闹起来呐。
武家三儿迎着风又回到家,将粮和肉交给媳妇放妥,洗去一头一脸的黄沙泥块,他才将揣在怀里温温热热的那硬圈儿拿出来看个仔细。
咦,他已在黄沙坝这一带是有名的铁头了,能将他的头砸出一个大包的东西,竟然不是怒目金刚的铁圈儿,仅仅是个扁平的手镯。
这东西第一印象,是黑。比他媳妇儿黑漆漆的眼珠子、比即将要到来的十二夜更黑。而且搁在油灯下照,完全不带分毫光润的,沉得如静止的魔渊一般。他放进嘴里搁牙一咬,硬得差点没崩了牙,非金非玉,不知道是何物。
莫非,是个宝贝?
武家三儿在手上摩挲了几下,只觉得触手生温十分舒适。听说以前祖上富贵的时候,曾有过暖玉,戴在身上可驱寒意,风邪不得入侵,是个好东西。
这东西不是玉,但是一样携在身上暖洋洋的,估计功用差不离儿。
想起自家新媳妇体质偏寒,经常手脚冰冷,武家三儿感觉这完全就是祖先显灵送给自个献殷勤的宝贝啊!
稍晚些,听着外头依旧不断的风啸声,搂着自家香香软软的媳妇的武家三儿,在快入梦前给媳妇儿套上黑镯子,而且不忘邀功:“香娘,这是宝贝你知道吗?暖玉呢,你记得要贴身戴着。”
“三郎?这是哪里来的?”香娘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来没见过什么暖玉,武家三儿这样说她就信了。
“唔,别问,省得大哥二哥醋了。”
武家三儿吱吱唔唔,半说半不说的,于是香娘略懂了,笑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再不会多嘴。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是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她还是很懂的。
乱捡东西的武家三儿听了自家媳妇的见解一阵好乐,而莫名其妙就背了黑锅的武家爹娘……反正他俩也不知道,背了就背了吧。
五年后,武家三儿如愿以偿喜添男丁。这一辈的男孩跟长字辈,武家老爷子希望这个老来子的大儿能一世常安,故起大名为武长安。
武长安生而有知,他并不是妖怪,他就是恰好在合适的时间遇上合适的载具——黑镯,再配上合适的孕母——武家三媳香娘,然后在胚胎形成的时候,被载具精神力渗透影响的载体武常安而已。
省去一大堆作者也不知道从何解释的原理,简称:胎穿。
一般来说,一个人有清楚意识和思想的时候,重来一遍婴孩时期这种感觉是尴尬的,吃喝拉撒都控制不了。可对武长安而言却只觉得幸运,他在过往的人生中,也是瘫在那儿,一样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更别提时刻过于敏锐的五感和那生不如死的疼痛。
换了一个人可能会捉狂,可是对于武长安来说,能够这样重来一遍简直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了。
这一世,他五感依旧灵敏,拥有上一世的记忆,仍旧过目不忘,却感觉自己是健康的。
他也是看过许多姑侄女儿长大的,她们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是再熟悉不过了。对一双新手父母来说,扮演一个婴儿对他来说毫无压力。
这个世界和他熟悉的不一样,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成功的回到了可以影响以后的时间点,这里的白天黑夜并不是像以前一样,一天二十四小时随着季节变化昼长夜短,或夜长昼短。如果他的感觉没有出错的话,白天黑夜仍然是对应的,但却是每过十二天一次白天轮换十二个黑夜。
到他一岁的时候,他见过的人都不多,只有家里的直系亲属。他有爷爷奶奶父母各一人,伯父伯母各二人,堂兄弟姐妹刚好十人,都是两个伯父生的,他父母暂时只生了他一个娃。这个叫黄沙坝的地方,只能用穷山恶水来形容。这里每隔十天就会来一场黄沙风暴,人们在这个时候一般都不会出门,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中。
风沙漫天时会带来独特的特产,一种叫臭球树实的种子,还有一种黄沙坝民赖以为生的生物——沙蛑。除了喜欢沙地的臭球树外,黄沙坝只有少量适合种植粮食的地方,大部分的生活用品和粮食,都需要用沙蛑身上的产出物去附近的城里换取。
因为风沙呆在家里的时候,他看过自己的爹娘处理臭球果和沙蛑,也看过他俩无聊的数手指玩,还听过他们以为他听不懂的墙根。
现场版.AVI……
他这个爹有点不太老实,他那个娘却又很老实,于是他整天听着不太老实的爹满嘴跑马地告诉老实的娘一些乱七八糟、不知道所谓的故事。
从这些明显他爹吹牛皮的故事里,他得出一个结论。
这和自己所在的世界,不属于同一个位面。
可以肯定自己投射到的必然是武氏族人血脉上了,长安想起了武氏隐世的家谱传说。难道当时武氏一脉并不是遁入了桃花源?而是掉进了什么空间间隙?
他想到了岛上那应该不属于地球任何物质的晶体,感觉自己在这里应该可以寻求答案。
武常安,在上个世界已经死了。
现在他是武长安,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下来去。
他仔细地观察了自己的父母,均是身体健壮的普通人,并没有显露出他常见特殊的智商天分。他不太老实的爹,也仅仅是有点小聪明的小滑头而已,并非高智商人群。他娘……更不要提了。
包括其他亲人,也是一样。
武长安不是医生,可是人的身体健康与否,从一言一行不难看出:普通人,体格康健。
黄沙坝出奇闻了,武家有小儿名长安,一岁能言,坐卧行走,优于其他孩童。要知道别家的孩子,都要两岁上才有会爬学行的,三四岁才能口齿清晰言而有物呢。
武家三儿喜得不行,本来就是个爱闹爱折腾的性子,自家生出了一个异常聪颖的小儿,他恨不得抱着儿子各家各户去敲锣打鼓、四处宣扬才好。
有道是有个聪明的爹,才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娃,这娃实在不错,像他!
接下来武长安被围观了整整七天,直到下一场风沙扬起,黄沙坝来瞧热闹的人潮才散去。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黄沙坝不止只有之前见过的直系亲属们,还有很多同族。以及……某些是否不是同族?古时候的人同族同姓不通婚,从不老实的爹平时忽悠他老实娘的话里不难判断,爷爷奶奶和大伯二伯是从现世逃难而来的,他是来到这个地方才出生的。而娘什么都不知道,他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个娘,应该不是武氏的远亲,那么是当时也有一些平民氏族同时逃难到了这儿?还是说,是属于这个位面的原始的土著?
这儿和以前的世界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当他爹娘宣布他一周岁的时候,其实只过了三百三十六天,十四个十二白日,再十四个十二夜。他出生的时候恰好是第一个十二日头初升的时候,等到第十四次十二夜结束时,他爹宣布,他一周岁了。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站起来走了几步,再叫了一声:“爹!”
然后,就是他爹欣喜若狂的捧着他狂献宝的日子。
武长安可以肯定,自己这一次的表现是有问题的。
在他周岁之前风沙停止了。之前他算过,每十天风沙就会有十天停歇,风沙静止时如果恰逢白日,父母就会抱他到外头晒太阳和闲逛,顺便见见直系亲属们。
这个地方尽是一望无际的黄沙土,他之前只见过同一个山坡边上的六间窑屋,百米开外没有别的人烟,也不知道那些来瞧热闹的族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他打算藏拙。
多看,少表现,先弄个清楚。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