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鸾衣自然也瞧见了半空中对战的一幕,她忽然叫住九,“九。”
九抬头看向半空,身子一震,好强的魂力……
也许不需要她们的帮助,江亦言一个人就能对付那灰袍人。
江亦言紧紧握着红色长剑,手上青筋暴起,无数鬼影在她身边聚拢又消散,红色流光如纷繁美丽的光彩萦绕在她周围,若不是此刻漫天的黑暗彰示着面临着的险恶,怕也是一道极为美丽的风景,江亦言脸色隐隐发白,她抬眸看向灰袍人,眼中掠过一抹红光,肩上的戟鸟忽地腾空而起,鸟尾间竟也带着丝丝流光,美得惊心动魄,这才是真正的神鸟。
戟鸟盘旋在天际,某一刻却是突然朝下俯冲。
而那方向,赫然是灰袍人所在之地。
灰袍人瞳孔一缩,他急忙收回双手,向上一顶,再划向左右,一道黑色光罩就这样形成,瞬间盖住了灰袍人的身影。
下一刻,戟鸟撞在了光罩上,砰地一声碎开来,然而光罩之下此时却空无一物,天际忽地掠过一抹黑芒,迅速飘向远处,转眼间便不见了。
看来那灰袍人一见戟鸟出手便仓皇逃跑了,一句话也没留下,方才滔天的气势一下子就丢掉不见了,当真是极为识时务,而伴随着灰袍人的离去,这片昏暗的天空也逐渐恢复清明,蓝色的天空,耀眼的阳光,随风飘荡的杂草,以及那些还没来得及和灰袍人一起逃跑的黑影,倏得一声均消失在了原地。
江亦言见状,心头忽地一松,手中长剑随之消散,脚下一个不稳从半空落了下来。
陆雪琪见状,还未想明白身体便动了,急忙上前接住了江亦言的身子,却是一时无话,江亦言轻轻喘着气,她看了陆雪琪一眼,眸光里是故作的平淡,她挣开陆雪琪的手,直起身子,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木屋,然后走了过去。
“江亦言!”陆雪琪叫住她。
江亦言脚步一顿,却是没回头,戟鸟此时也落回她的肩膀,重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方才江亦言用魂力和太极玄清道幻化出的红色长剑,其中力量,就是她也望尘莫及,怕是只有太极玄清道在上清之上的人才能与之一战。
“你的修为,是不是早已在我之上?”能将太极玄清道运用到如此地步,虽说大部分是因为体内的魂力,但如果不是自身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又怎么将魂力和太极玄清道融合,有此一招?
江亦言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眼中罕见的掠过一丝空茫,沙哑着声音说道:“师姐,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不得已。
并非有意隐瞒,却是刻意不说,陆雪琪心底漫起丝丝苦涩,怕是七脉会武时亦言也是留了手的,曾书书不会是她的对手,她也不会是亦言的对手,自下山以来江亦言便从未真正展现过自己的实力,但她不懂。
“为什么?”陆雪琪握紧天琊,轻声问道,她已经问了太多的为什么,并且有预感江亦言并不会回答她。
陆雪琪并不知道江亦言也问过很多为什么,人生在世,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清楚、都了解,总有那么些疑惑无法解释,成为一个结。
“因为不能。”
江亦言说完便再次朝前走去,这条小路的尽头是那间修建得并不怎么好的木屋,她右手垂在身侧,轻轻一握,红色长剑再次出现在手中,只是力量已经弱了很多,没多久,她便站在了木屋前。
这是……沈鸾衣站在不远处,亦言想对赵新动手吗?
木屋的门此时却开了,吱呀一声,一抹粗布衣衫出现在众人眼中,那人俊秀的面容早已变得憔悴不堪,脸上带着丝丝黑气,整个人也散发着极为阴冷的气息,看去十分诡异且可怖,他邪邪地笑着,眼眶发黑,深深凹陷,极其枯瘦,已经不是人类应该有的样子,倒像是行尸走肉。
他的声音也十分干涩,笑容中带着彻骨的恨意,“我的好姐姐,你终于来了。”
不过一月时间,赵进就已经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江亦言站在院门外,只朝院内看了一眼,便转回头看向赵进,轻声问道:“那些人,是你引来的?”
赵进用干枯的手拍了拍木门,原本颤颤巍巍的木门在他的拍击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好似遗憾地看了一眼周围,又看向江亦言,他咧嘴笑道:“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吗?”
江亦言没答话,赵新炼了鬼道的邪术,已经活不长了。
赵进嘴角的笑容缓缓扩大,挥着拳狠狠地朝江亦言扑了过去,丝毫不在意她手中的红色长剑,他在长剑插入身体的那一刻邪邪地盯着江亦言,身体早已没了感觉,而灵魂也会在下一刻魂飞魄散,那么他还在意什么呢?
他甚至感觉不到痛,眼眶流出黑血来,残余的黑色瞳孔泛着妖异的光芒,他看着江亦言,缓缓说道:“你会和我一样,生不如死……”
江亦言丝毫不为所动,拔出了长剑,剑上没有沾上一丝血,只有一抹残余的黑气在红光中消散。
赵进的身子砰地一声倒在地上,却没有血流出,还没闭上的眼睛倒映着残缺的天空,嘴角兀自带着笑,竟是死不瞑目。
江亦言看着地上那具不算尸体的尸体,眸光沉沉,转身朝外走去,而此时院中的情景也露了出来:两个女人均倒在了血泊中,一人年轻,一人年老,分明是赵进的妻子和母亲,血色将地面侵染成鲜艳的红,带着几分妖艳。
而人的生命,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陆雪琪愣愣地看着江亦言收起红色长剑,朝她走过来,对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不是冷,而是无情,脸色也是苍白的,她握紧天琊,心头某个地方漏了一块,混合着那些密密杂杂的不由分说的情绪,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江亦言慢慢走过去,在陆雪琪身侧停住,“陆姑娘,”连称呼也变了,陆雪琪的脸白了一分,但对方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而是继续说道:“那灰袍人此次是冲我而来,还请陆姑娘不要多管闲事。”
江亦言说完,略过陆雪琪,走到沈鸾衣旁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鸾衣,我们走吧。”
沈鸾衣担心地看了她身后的陆雪琪一眼,又转回头,停顿良久才颔首道,“好。”
陆雪琪背对着她们,小院内外的三具尸体清清楚楚地放在了她面前,赵进是江亦言杀的,而那两个女人却是赵进杀的,从头到尾,江亦言说的话最终只有不要多管闲事,一天之内,陆雪琪就像是被迫接受着江亦言的改变,接受着这些突然其来又挥之即去的变故。
拿她当什么?什么都不相关的一个外人吗?
灰袍人是冲着江亦言和沈鸾衣她们去的,并且极有可能就是当初带头屠杀陆家的人,江亦言,你就这么想一个人担下所有吗?
“琪儿,我和你娘早就是应作古之人,不要为我们报仇,你要好好活着,活着就是希望。”
陆雪琪从小修行,她一直谨记父亲生前的叮嘱,从来没想过报仇,陆雪琪知道,就算不是灰袍人,以娘亲的身体也没多少时日了,而以父亲和母亲的恩爱,最后剩下的还是只有她一人。
她心中所持,乃正道无畏,无辜的是那些陆家的下人,就像院子里躺着的那两人一般。
陆雪琪久久缓不过心神,就连身后的人离开了都没有察觉,她能做的就是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去猜,猜这些事到底为什么会发生,为什么又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江亦言临走之前看了陆雪琪一眼,心中默默念着陆雪琪的名字,却连上前亲口叫一句都不敢,因为自己什么都不能说,不能解释。
东海,流波山。
距离张小凡到达流波山并与青云门等人汇合已经过去了两日,在这期间张小凡并没有因为田灵儿和齐昊在一起而冲动,只是沉默地压在了心里。
今天是田不易吩咐大竹峰的弟子在外打探魔族人的消息,不过打探着,张小凡就一个人来到了一处寂静的山林,方才跑得太快和师兄们走散了,而田灵儿则一直和齐昊在一处,并没有和他们一道,只不过原本该找过来的人还是找来了。
空桑山上张小凡杀死了吸血老妖唯一的徒弟姜老三,此次流波山之行,吸血老妖为了给徒弟报仇挟持野狗道人找了许久才找到张小凡,怎能不出手教训一番?血祭他徒弟!!!
吸血老妖所修习的邪门妖法「吸血大法」,要吸食活人精血入体方可修炼,极为诡异可怖,但当他看到姜老三同样被吸干的尸体时却是大为疑惑,此等手法就算不是用吸血妖法,也必是类似的道法,且道行绝对不低。
但野狗道人带他找到的这个小弟子却完全看不出来有这样的道行。
张小凡还没有明白吸血老妖是想干什么,他甚至不认识吸血老妖,但看这个样子,是特地来找他的。
还未等张小凡完全明白过来,此间却是又走出来一位绿衣少女,张小凡瞪圆了眼,前几天才和碧瑶分道,怎么她又出现在此地?
不知站了多久,当天际的最后一抹夕阳消失时,陆雪琪才缓缓回神,她轻轻舒出一口气,望着苍凉、直漫到远处的杂草,清冷的面容却带着一份轻松,天琊仍被她握在手上,远处的破败木屋仍是一片狼藉,她转身朝外走去,将所有的都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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