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亦言并没有注意到陆雪琪的怒气,她用手捂住脸,声音从指缝中传出,听不出情绪,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安,“师姐,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跟着张小凡去流波山,应该去护着他……”
还未等江亦言说完,陆雪琪心头那股气再也憋不住,她掰开江亦言的手,在看见对方红红的眼睛后生生压下快要冲出口的责问,她告诉自己,亦言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关,也许她是太紧张、太害怕才会如此,陆雪琪顿了一下,仍好生说道:“亦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啊?就算你喜欢张师弟,也不能不顾自身安危……“但一想到江亦言还惦记着张小凡陆雪琪就忍不住大了声音,失了往日的冷静,“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事?!”
江亦言听到一半,忽地瞪大眼,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呆愣地反问道:“我,喜欢张师弟?“
陆雪琪咬着牙,虽然江亦言没亲口说过喜欢,但陆雪琪知道,在江亦言心里张小凡是不一样的,至于这不一样在哪里她没有看出来,但即便如此,陆雪琪也不准江亦言伤害自己,她说道:“张师弟去了流波山,有田师叔在,他自然不会有事,反而是你……“
什么意思?沈鸾衣在一旁听得有些糊涂,她看向陆雪琪,问道:“陆姑娘,难道不是你喜欢那个什么张小凡吗?亦言怎么会喜欢他?“
陆雪琪疑惑地看着沈鸾衣,“沈老板怎么会这么想?我与张师弟只是同门之谊,何谈喜欢之说?反而是亦言,一直以来颇为照顾张师弟。”
江亦言微微张大嘴,看着陆雪琪,忽地红了眼睛,乱了乱了,都乱了……师姐没有去流波山,师姐在这里等着她,所以玲珑给她看的并不是幻象,而是真真切切的,陆雪琪在设法救她,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以陆雪琪的为人,怎么会丢下她不管,但是,师姐,这样你怎么办?今后怎么办?
沈鸾衣忽然笑了一声,几分讽刺几分好笑,她看着江亦言,言语间毫不客气对她泼冷水,“江亦言,你听见了吗?到底是我说得对还是你自以为是?”
这下换陆雪琪听不懂了,这两人……她唇角紧抿,此时最重要的是弄清这段时间亦言发生了什么,不管是张师弟还是其他的以后再商议,想到这,她拉过江亦言的手,“亦言,你消失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方才……”
江亦言再次挣开陆雪琪,她站起身,红着眼,盯着跟着她站起的陆雪琪,嘴角微弯,像个没事人一般,说道:“师姐,我没事。”
陆雪琪寒了脸,她刚刚受了魂力的冲击,体内气息本就不稳,此时看着江亦言故作平静,气息又乱了几分,她压下心头的刺痛,寒声问道:“就在刚才,一个不知道什么人,用你的身子、你的声音,同我们说话,这样也没事?”
刚才的一切江亦言都瞧见眼里,彼时她被压制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玲珑对陆雪琪等三人出手,江亦言瞧见了陆雪琪衣领上的血迹,是那么刺眼,就连心底也微微发疼,如果不是她,如果她没有拜入小竹峰与陆雪琪产生交集,陆雪琪就不会与张小凡错过,也不用被玲珑拿来威胁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管上一世,还是如今,她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伤害,无一例外。
江亦言掩在衣袖下的手握得死紧,指甲陷入掌心也不觉得疼,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仍咬着牙,红着眼说道:“没事。”
陆雪琪心头一刺,某个地方像是被针扎般,她忍着心头的怒气,紧紧盯着江亦言的眼睛,苍白的脸上满是彻骨的寒意,“你再说一遍!”
江亦言双唇紧闭,再说不出一句话,陆雪琪一直知道江亦言很犟,但在她面前却是温顺的,她也知道江亦言心中有很多事,不管是年幼时的经历还是其他,所以陆雪琪一直关心她、爱护她,哪怕是江亦言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但她还是记得,记得那个白白软软的、会抱着她的腿的小团子,记得那个会对她露出半边酒窝的师妹。
她一直谨记母亲临终前的话,也不过问与此有关的事,原来,竟是她错了吗?所以江亦言才什么都不同她说,她五年来的百般呵护也没换来江亦言的信任。
陆雪琪忽然笑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潮红,脑中紧绷的弦陡然崩裂,鲜红的血就那样从嘴角流出,陆雪琪最后看见的是江亦言惊慌的神情,还有她伸过来的手。
江亦言托住陆雪琪的身子,眼角滑下泪来,心头泛起抑制不住的悲伤,她看着陆雪琪苍白的脸、紧皱的眉,低低唤了一声,“师姐。”
泪水落在陆雪琪染着血色的衣襟上,晕开一片红色,然而陆雪琪已然晕了过去,听不见有人在叫她,江亦言抬头,脸上泪痕斑驳,她看着沈鸾衣,“鸾衣,师姐她怎么了?“
沈鸾衣叹了一口气,额间的梅花钿也暗了几分,“方才她被魂力所伤,想必是气息紊乱,急火攻心而已。”就差没直接说是被江亦言气的了,沈鸾衣看着江亦言,她是祁族人,认得那只鸟,所以也能猜到江亦言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即便是她也反应不过来到底要怎么办,所有的一切都太过突然,措手不及。
江亦言在陆雪琪的追问下什么也没说,这个选择其实是正确的,然而对于江亦言来说,那件事太过残忍,就算是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闻言,江亦言慌乱的心稍微镇定了些,她就是有些被吓到了。
沈鸾衣看着江亦言,叹了一口气,道:“先回去吧,还有好多事要问你。“
江亦言悄悄抹了一下眼角的泪,将陆雪琪打横抱起,眼眶通红,“好。“
原本停在一旁的焰鸟忽然扇动翅膀,再次飞到江亦言的肩膀上站定。
江亦言、沈鸾衣还有离暮都看向这只鸟,目光不一,这时,甬道内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名白发老者出现在甬道口,“鸾衣啊,明明是你叫我来的,怎么此时却不见人呢?”他说着越走越近,先是看了一眼一旁的离暮,再看向沈鸾衣,朝前走了两步,“听说玄火鉴……”他目光朝旁边一望,猛地顿住。
白发老者枯瘦的脸庞微微抖动,他的目光落在江亦言肩上,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震惊的东西,眼露痴迷狂喜之色,“神、神使……”待他反应过来后却是对着江亦言和她肩上的那只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高呼:“拜见神使!”
白发老者朝着江亦言就是一个叩拜礼,此时甬道内又走出几人,有没见过的、也有见过的,见过的都是君泷坊的人,这些人在看见江亦言肩膀上的红色焰鸟后纷纷睁大眼,面露惊惧之色,然后和白发老者一样跪倒在地,俯身行叩拜之礼,颤抖着声音唤道:“神使在上!”
沈鸾衣慢慢沉了脸色,离暮隐在面具后的脸看不清表情,想来也不会太好看。
江亦言抱着陆雪琪,脑海里忽然想起之前玲珑同她说过的一句话,“等你出去,想必祁族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小环抱着大耳,站在后方,一双干净的眸子盯着前方的江亦言,她偏了偏脑袋,撸着大耳细软的毛,小声嘟囔道:“为什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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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东海百里的一处小镇。
两男一女从远处走来,左侧的男子身材雄壮,比另两人高出不少,气势十足,但看长相却是有几分憨厚,不像是恶人,而在他旁边的男子,一身粗布衣衫,长得也很普通,目光却有几分坚毅。
右侧的姑娘身穿水绿色衣衫,样貌十分好看,眼神灵动,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此时走在两人身边,十分惬意悠然,引来身边男子的频频观望。
这三人,就是石头、张小凡还有碧瑶了,走入镇中,三人寻了一处环境尚可的客栈住下,房间设在了二楼,但三人一路奔波,都饿了,石头先去张罗吃的,剩下张小凡和碧瑶面面相觑。
“碧瑶姑娘,”张小凡看着碧瑶,迟疑着说道:“这一路上,多谢。”
碧瑶的脸色不是很好,神态游离,她回道:“没什么。”碧瑶复看了张小凡一眼,“张小凡,别以为我帮了你们,就有什么不一样,我们还是正魔不两立。”她说着衣袖一甩,朝客栈楼上去了。
张小凡愣了一下,连忙叫道:“碧瑶姑娘,你不吃饭了吗?”
碧瑶停在二楼楼梯上,也不回头,只道:“直接送到我房间吧。”
张小凡看着碧瑶进了房间,叹了一口气,正好这时石头吩咐完小二,走了过来,他没见着碧瑶,问道:“碧瑶姑娘呢?”
三人一路同行,石头和碧瑶也有几分熟悉了。
张小凡说道:“她先回房了,待会儿让小二给她把吃的送过去吧。”
石头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张小凡,问道:“张兄弟,之前攻击我们的那群人,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张小凡找了一处空桌坐下,“石兄,先坐吧。”
石头依言坐下,主要他也有些累了,自那日遇见中年人和碧瑶后,有一拨人追着他们屁股后面,虽然修为不高但也十分麻烦,幸好碧瑶及时出手,帮助他们摆脱了那群人。
张小凡和碧瑶都没跟石头说碧瑶是魔教的人,石头一直以为碧瑶也是哪个正道修真门派的弟子,这世上能人众多,也不是石头能认全的。
“张兄弟,虽然那些人没有再追上来,但难保一直不会没动静,我们还是早作打算的好。”石头再次说道。
张小凡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不过石兄说得对,我们还是尽快赶去流波山,与师门汇合为好。”
石头点了点头,“这样吧,我知道去东海的一条近路,从明日开始,我们换道走。”
张小凡应道:“好。”
没多时,小二就将饭菜送了过来,张小凡让小二又送了一份去碧瑶的房间,便开始用饭了,那日中年男子与他说了一些话,张小凡心中虽然诧异为什么中年人知道噬血珠和摄魂棒,但心境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不管是江亦言对他说的话还是七脉会武时的一番作为,亦或者是之后的死灵渊、江亦言被困,都让张小凡从一个懵懂生涩的青云弟子变得稳重踏实,张小凡心性坚毅,在早先做过防范后第一想到的不是质疑自己,而是思考中年人的目的,包括后面出现的追击。
张小凡兀自摇了摇头,他不是江亦言,也不是陆雪琪,想不明白是为什么,总之,先去流波山吧。思及此,他也没再多想,认真吃饭了。
这边张小凡和石头商量好明天的事,然碧瑶这边却是神思不定,追击张小凡和石头的那些人其实是魔教中人,是她的父亲、魔教鬼王宗宗主派来的,也就是那日与她一同出现的中年人。
碧瑶和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此次鬼王前来相救两人关系虽有缓和,但之后鬼王对张小凡的异常关注却让她有些不解,更让她意外的是鬼王派人追击张小凡两人,却又让她暗中相助。
虽然不知道鬼王在打什么主意,碧瑶却也没有反驳,只是希望父亲不要下手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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