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衣绝世4

    突然,宁诗玉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呼:“师尊!小黑是个男猫!你看它的鸡|鸡!!!好大啊,还是竖起来的!!!”

    听到宁诗玉的话,四脚朝天、一脸享受地仰在云澈面前的黑猫突然身形一僵,连忙一翻身坐了起来,抬起一只前爪捂住了毛绒绒的猫脸。

    云澈的手尴尬地僵在了猫眼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宁诗玉指着黑猫爆笑起来,道,“师尊小黑是一只猫精诶,他还会害羞,他害羞了哈哈哈哈哈哈……”

    黑猫抬起头,微微眯起眸子,一双冰冷的银瞳望着宁诗玉,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呜”声。

    云澈僵在半空的手微微收拢,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轻轻挠了挠黑猫的下巴,不冷不淡地问道:“生气了么。”

    黑猫微微抬头,侧首蹭了蹭云澈的手指,抬起前爪把云澈的手一把抱住。

    肌肤一瞬与猫没有长毛的小肉垫相碰,是实实在在的温暖而柔软,云澈微微一怔,连忙将自己的手从猫爪中抽|出。

    “连猫都和我抢师尊。”宁诗玉的鼻子里吸了吸气,微微撅起嘴,冲黑猫吐了吐舌头,道,“不肯给我抱抱,还妄想粘着我师尊。看到没有?师尊他才不稀罕给你碰呢。”

    听了宁诗玉的话,黑猫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瞄了云澈一眼,伸出一只爪子,用软软的肉垫按了按云澈的腿。

    云澈:“……”

    确定云澈不会把自己推开以后,黑猫小心翼翼地抬起爪子,轻轻踩上了云澈的大腿。四只脚都站定后,黑猫的身体轻轻往下一坐,尾巴一卷,整只猫都满足地窝到了云澈怀里。

    然后,黑猫懒洋洋地抬起眸子看了看宁诗玉,满眼都是挑衅之色。

    宁诗玉指着黑猫大叫道:“师尊这只猫它欺负我!!!它瞪我了!!!它挑衅我!师尊啊唔……”

    宁诗玉话还没喊完,两片嘴唇突然粘在了一起,说不出话来。

    云澈道:“该睡了。”

    宁诗玉一脸委屈地望着云澈,点点头:“唔唔唔……”

    云澈淡淡道:“进去吧。”

    宁诗玉不甘心地冲黑猫“哼”了一声,关门进了房间。

    入夜的延陵城依旧人流不息灯火璀璨,繁华的声音都被云澈的禁制隔绝在紧紧关闭的小窗之外,唯有关不住的灯火,隐隐约约透过小窗上糊的纱布,照进阴暗的小屋里来。

    黑猫悄悄抬起眸子,望着被自己毛茸茸的小身体压着的那个人。

    他端坐神台,双目微合,昏暗柔和的光线轻轻打在他的身上,雕花窗格的轮廓斑驳陆离地映着他的脸,长长的睫毛下映一片墨色清影,挺拔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好似冷月穿过清疏梅枝,倒影在晶莹雪地上淡淡的梅花影子。

    三百年间,他就是这天上地下唯一的神明。过去是,如今依然。

    忽然,那位神明睁开了眼,垂眸向卧在腿上的黑猫身上看来。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黑猫慢慢地抬起了头,银灰色的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云澈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双眼,企图从他清冷的眼神中捕捉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

    遗憾的是,那一双浅若琉璃的眸子一如既往,像是一江苍茫风雪,清冷里读不出分毫温暖或是感情。

    就这么四目相对了许久,一只手掌轻轻落在了猫背上,顺着柔软的长毛轻轻抚过。

    黑猫微微眯起眼睛,控制不住自己的喉咙里不断发出低低沉沉的“呼噜呼噜”声。

    忽然,黑猫的身子一轻,被一只手轻轻托了起来。

    云澈把黑猫抱在怀里,一手隔着毛轻轻捉起它的前爪,抬起它的一只爪子,细细瞧了瞧它的肉垫。

    ——没有溃烂。

    云澈又检查了黑猫的另一只爪子,也没有溃烂。

    也许是猫与人体质不同,与寒山血玉接触并不会肌肤溃烂?

    云澈微微松了一口气,轻轻搂着黑猫,肌肤相贴之处只觉又温暖又柔软,不禁心中一动,垂首把头埋进了柔软的猫毛里。

    黑猫微微瞪大了眼睛,被云澈这前所未有的主动惊得不敢动弹,生怕一动便惊扰了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

    黑猫的胸口剧烈地起起伏伏,一颗心“砰砰砰”地疯狂乱跳,几乎快要从胸口蹦了出来。

    沉寂许久后,只听耳边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黑猫竖起耳朵,尖尖的双耳微微抖了抖,努力想从那一声长叹里,分辨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绪。

    可是,半点也读不懂他的心。

    他是伤心了?难过了?还是累了?或是孤独了?或是落寞了?

    黑猫的脑海里紧张地闪过好多猜测,可是问不了他。即使问了他,他也从来不说。

    黑猫不知该如何安慰,抬起头用自己毛茸茸的猫脸轻轻蹭了蹭云澈的脸。

    暖暖的,软软的,毛茸茸的,是云澈从未体会到过的感觉。

    云澈心头一颤,轻声道:“谢谢。”

    听到云澈说“谢谢”,黑猫微微怔了怔,鬼使神差地转过头,猫嘴在云澈的脸颊上迅速碰了一下,立刻心虚地转回脑袋,一颗心在胸膛里跳动不止。

    亲……亲到了?

    肖想了三百年都得不到的东西,就这么……亲、亲到了?

    软软的,有一点冰凉……还有一点淡淡的崖柏香……

    黑猫一瞬间沉醉了,昏头昏脑地找不着北,激动得差点化成一滩水,心神骀荡地瘫在云澈怀里,魂不守舍地懵了好久好久。

    忽然,黑猫听得头顶响起一个声音,清冽得好像冰河里的残雪。

    云澈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音量,轻声道:“今天,在这个地方,我遇见了一个人。”

    听到云澈提起自己,黑猫的一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云澈沉默了良久,好像在思索什么,忽然转而道:“我害了他。”

    黑猫一怔,轻轻地摇了摇头。明明是我害了你啊。

    云澈微微蹙眉,似乎又思索了一阵,轻叹道:“若非他,险些命丧于此。”

    听到云澈说到“险些命丧于此”六个字,黑猫的心口猛地一跳。

    这种话若出自他人之口,或许有夸大之嫌。但他向来有一说一,他说“险些命丧于此”,便是真的危险万分。若是今天自己没有挡下那一刀……黑猫简直不敢想。

    然而他虽然这么说,却并不代表对自己还有什么感情。黑猫知道他一向只是有事说事,说的话从来不带丝毫情感,要是自己想入非非,就大错特错了。

    还是得小心试探,弄清楚他心里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云澈把黑猫搂在臂弯之间,用左手轻轻撩起覆盖在右手臂上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臂。

    那一截手臂肌肉匀实、线条流畅而充满力度,却不复黑猫印象中那白皙如玉肌理细腻的模样。眼前的手臂上,暗红的血肉翻卷,无数新旧伤痕交错,斑驳而且狰狞。

    黑猫的猛得瞳孔一缩,连呼吸都滞住了。

    云澈并没有注意到黑猫的反应,垂眸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十七年前身死后,便是司命也无法凭空造出一具躯体,于是将云澈的魂魄送入寒山血玉。寒山血玉可依魂魄化出人的本来面貌,相貌与原身无异,暂将魂魄寄居其中可吸收灵力助益处修行。

    但以此玉为躯体,一旦受伤,便是玉碎难补,伤口永不愈合。耗到最后,难逃一死。这十七年间虽慎之又慎,然而法力全失不比当年,在危机四伏的修真界,不可能会不受伤。

    今天那场打斗只是添了几道小伤,不算要紧,云澈看过之后,不动声色地将袖子轻轻放下。

    黑猫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今天自己对他干了些什么?!那些个不长眼的蠢货伤到他了吗?!为什么自己总是让他受伤?!

    他手臂上这么多伤都是怎么弄的?身上其他地方应该也是这副模样吧?这些年他法力全失受了多少人欺负?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找到他好好保护他?!

    黑猫不动声色地从云澈怀里钻出来,跳到云澈身旁的石台上,安安静静窝在了一边。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实在是下不去脚压了。自己踩到他的时候,他抱起自己的时候,都是很痛的吧?

    他自己伤成这样,先想到的竟然是看看自己的爪子有没有因为和他接触受伤溃烂?!

    就像当年为救自己挡下那一记灭神锥一样,他承受的一切永远一点也不会写在表情上,更不会说出来。黑猫后来听人说起,灭神锥入体三百年,连活着都是个奇迹,他却是三百年来风轻云淡,如同无事发生。

    不到轰然倒下那一刻,绝不会承认自己撑不住。他到底要一个人硬撑到什么时候?

    黑猫一瞬间恨不得立刻现了人形将他带回去关起来,好好治一治他满身的伤,以后不许他一个人出门,不给任何人碰他的机会。

    可是……黑猫的前爪微微收紧,他不会愿意,只怕硬来会让他受到更多伤害。

    云澈见黑猫又窝到了脚边,只道它不喜欢被人抱在怀里,也不勉强,正要继续闭目打坐,忽然听得门外一阵嘈杂声响。

    因为不喜街上嘈杂,云澈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但为了及时察觉有人靠近,云澈特意没有把楼道的声音隔绝。

    那声音是从楼道里传来的,踢踢踏踏的,楼梯上的木板都被踩得咯吱作响,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说你没钱装什么阔?非要住延陵城最好的客店,才住了三天还倒欠了人家十个下品灵石,还是老板娘好心给免了,要不然还得吃一顿官司!”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这下倒好了,身无分文,连最便宜的客店都住不起了!”

    “呜呜呜……”只听那女人哭起来,继续喊道:“大半夜的丢人现眼被赶出来到大街上,就找了这么一个鬼地方,让人怎么睡?!”

    “烦死了你这个女人给我闭嘴!要不是你自己娇生惯养非要吃最好的用最好的至于到这个地步吗!你自己不想住那个客店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吼道,“再在我耳边嘤嘤嗡嗡乱叫,我就把你从这个楼上丢下去!!!”

    “呜呜……凶我?!你这个死男人,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凶我的!”

    楼道里响起重重的“砰”一声,只听那女人的声音喊道:“我本来在福安待得好好的,要不是你说延陵城南的什么河边有什么开天符的碎片,收回去炼成法器在修真界所向无敌,非要拉着我来找,我会千里迢迢地跟着你过来吗?!”

    “怎么?现在嫌弃我太会用钱了?!”

    听到那女人口中的“开天符”三字,云澈微微眯起了眸子。

    三百年前,云澈修为登顶之时,曾感知自己原生的世界与这方世界的联系,耗费百年修为制成开天符企图破开两重世界的隔绝回到现代,被司命发觉后炸了个稀烂,碎片如流星飞溅不知溅落在了多少地方。

    那夜整个十三洲的凡人都在仰看灿烂壮观的流星雨许愿,云澈的心也随着流星粉碎了。

    因为怕云澈再度企图破开两重世界,所以之后司命抛出灭神锥锁了云澈三成法力,完成任务后更是让他法力全失,说这些便是违抗天命的代价。

    听到有人提起开天符的碎片,云澈原本波澜不兴的心头一瞬又有了起伏,凝神屏息更加仔细地听了下去。

    然而那两个人并没有继续说起与开天符有关的东西,整个楼道里噼里啪啦的扭打和撞击声,以及互相谩骂的声音。

    云澈身旁的黑猫不耐烦地站了起来,高高竖起身后长长的尾巴。师尊今天已经够累了,楼道里那两个蠢货,要打扰他到什么时候?万一把外面巡查那些仙修招来,师尊就更休息不好了。

    黑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从容地迈着轻盈的步伐向楼道里走去。

    不过几时,楼道内便没了声响。

    自从发觉那两个人只是一味打架没谈论什么有用的信息后,云澈便一直闭目凝神不再听那两人的声音,甚至没有注意那两个人是几时安静的。

    一整晚,云澈脑海中满是楼道里那男人说延陵城南河边开天符碎片的事情,一大早便醒了过来。

    大概是怕云澈会丢下自己一个人跑了,宁诗玉也起的很早。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出了门口,只见大街上围了一群人,正对着地上指指点点。

    宁诗玉爱看热闹,走过去拨开人群,只见地上躺着一男一女,都是鼻青脸肿的模样,生前显然经历了一番激烈的互相殴打。而胸前则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大血窟窿,内脏已经被全部掏空,暗红的血淌了一地。

    路人叽叽喳喳道:

    “这一男一女昨天打起来了,在灵感庙里打得可凶了,我住在对面都听到了。”

    “竟然敢去灵感庙里打架,也真是活腻了,肯定是外乡人吧。”

    “你说听到他们在灵感庙里打的架?尸体怎么会在这里,路上也没血啊……”

    “千真万确可不就是他们俩,昨晚我在对面楼上,看着他们赶死进了灵感庙。穿得一红一绿的一对男女,还是两个外乡人……”

    原本离人群三步之遥的云澈,轻轻走到了宁诗玉的身后。

    “师尊。”宁诗玉回过头来,向云澈轻声问道,“您觉得,是不是凌尘朔干的?”

    云澈:“……”

    “昨晚楼道里有两个人打架,我也听到了。”宁诗玉道,“那两个人打得好凶,我本来想下去看看,又怕暴露了我们的行踪所以没有出去。”

    “后来突然就没有声音了,如果他们俩是活着打闹到街上来的,声音应该是渐渐轻下去,而不是突然没有声音。而且,今天楼道里整整齐齐连打闹的痕迹都没有……”

    “您看这两个人都被挖光了内脏,一定是凌尘朔先挖了他们的内脏吃,然后把他们拖了出来,再把路上的血清洗干净了。”

    “不过……”宁诗玉使劲拽了拽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蹙眉思考道,“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他怎么没来找我们俩麻烦呢……”

    神探上身的宁诗玉正各种分析和排查凶手,就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云澈淡淡道:“自有人查,走吧。”

    宁诗玉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看那两具尸体,还想和云澈争取再说几句,却见不远处走来了十几个仙修,方才醒悟过来云澈说的“自有人查”,估计是早已看到了那些仙修。

    如果此时两人一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一定会引起怀疑引来更多追捕,宁诗玉连忙走上前两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边的视线,轻声道:“师尊快走,我去对付他们。”

    宁诗玉话音未落,只听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子的声音,道:“小师妹!是你吗!”

    宁诗玉赶紧又推了云澈一把,道:“三师兄来了,师尊您快走啊!我对付他。”

    云澈岿然不动。

    这些清徽宗的仙修都听说宁诗玉身旁有个妖人,带着斗笠看不见脸,眼前应该正是宗主下令要抓的那个,连忙将两人一起围了起来。

    须臾,包围圈被让开一条道路,一名金衣仙修从容走上前,看见果然是宁诗玉,惊讶道:“小师妹?!”

    宁诗玉张口就骂,道:“去你妹的小师妹!师尊都被你们害死了,你们还有什么师妹?!”

    “我……”徐瑶臣噎了一下,沉声道,“小师妹,师尊是被白千寒害死的。”

    云澈:“……”

    “所以你现在这是要干嘛?”宁诗玉抬起头,不满地瞪着眼前的金衣仙修,道,“路上死了两个人又不是我杀的,你们围我干什么?想像逼死师尊一样逼死我吗?”

    “小师妹,这两个人,当然不是你杀的。”金衣修仙手持长剑,目光森然落在了云澈身上,冷冷道,“不过你身边这位,就不好说了。”

    “你放什么狗屁。”宁诗玉挡在云澈的面前,生怕被金衣仙修看出了什么,干巴巴地冷笑道,“那两个人是昨晚死的,我和他……昨晚一直在一起呢。”

    宁诗玉说完这番话,自己心里都觉得有一点奇怪。

    果然那金衣仙修微微瞪大了眼睛,气得微微颤抖的指尖指着云澈,咬牙道:“你……你们……昨晚……”

    “不不不……不是……”宁诗玉抬手捂住了脸,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证明这两个人不是他杀的!”

    金衣仙修微微松了口气,十分敷衍地冲云澈微微拱手,道:“这位道友,有人在清徽宗告你在一家延陵天目湖茶楼出手伤人,今日你又刚好在凶案现场,实在太过蹊跷。请问你是否方便和我们走一趟,说几句话?”

    云澈默然。

    三徒儿徐瑶臣,太过熟悉,一开口就会被认出声音。

    宁诗玉知道云澈不能开口,连忙替他解释道:“我这个朋友,他是个哑巴!”

    云澈:“……”

    徐瑶臣道:“既然如此,同意你就点个头。”

    宁诗玉问道:“那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呵。”徐瑶臣冷笑一声,按住了手中的剑,冷冷道,“不同意,也得同意。”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蛋疼小说网,免费小说,免费全本小说,好看的小说,热门小说,小说阅读网
版权所有 https://www.danten.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