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碗筷间的空隙,季齐吟偷偷的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她长得真的是好看,她醒来之后自己不止一次提起过想看她面具下的半张脸,但每每提起,这姑娘就推说她脸上有疤,丑。
那女子似乎正在专心的给自己剥虾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
出手如电,飞快的探向那面纱,就差一点点了。
‘啪’
“二公子,饭菜要凉了。”
捂着自己那被筷尾抽了下的手,看着那依旧还在认真剥虾子,嘴角含笑,似乎没有动过的人,季齐吟皱起眉头,瘪了嘴,认命的夹起刚刚被放到玉碟里的虾,狠狠的嚼了几下,假装自己是在嚼刚刚打在自己手背上的筷子一样。
正闷着,说书的上了台,与小酒楼不一样,说书的是被众人迎进门的,还没站定,堂中已经掌声一片,季齐吟当下抛开了那些不愉快的情绪,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说书的。
说书的唱了个喏,四面拱了拱手,清清嗓,开口先说了几句俏皮话,却都是调侃季齐吟的。
季齐吟脸上依旧笑嘻嘻的,没有别的什么情绪,自打她出西渠以来,这一路上都是谈论她的,各种话都有,她早都习惯了。
“你听你听,他在讲我欸。”
凑到楚泠瑶边上,扯了后者的衣袖,季齐吟扬着脑袋,一副,你快夸我的样子。
“小女子行走江湖,听的都是二公子的书。”
没有意料中的褒贬,那姑娘还是一脸淡淡的样子,甚至还给自己嘴里喂了块剔干净鱼刺的寒水鱼。
寒水鱼入口即化,季齐吟很是喜欢,只是这寒水鱼刺多,平日里她很少点这道菜,懒得去将鱼刺剔干净,也剔不干净,幼时季齐风就经常笑她,一个学医的,手上一点也不见巧,这一来,季齐吟更不愿意吃这道菜了。
嘴里含着寒水鱼,季齐吟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在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人这样将鱼刺剔干净了喂自己吃寒水鱼,可这画面一闪而逝,季齐吟想了半晌也没想到个所以,于是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将心思放在了那说书的身上。
楚泠瑶一边耐心的给她喂着鱼,一边听着说书的讲故事。
关于她的故事,她这些年听了无数,可第一次和故事里的主角一起听书还是头一次,她觉得新奇。
手无意识的抚上脸上的面具,那冰凉的触感让她脸红了红,世人皆知若羌楚氏样貌无双,自幼便有许多人都盯着她的脸看,对于那些落在身上的目光,她向来是冷了脸,她不是很喜欢他们这样看着自己。
那年那人却突然给她画了一个漂亮的面具来,她说,你太好看,他们看你的目光总是不怀好意,以后你出门就把这戴上,这样他们就不会这样看你了。
后来她脸上便有了这个面具,后来就再也没摘下来过。
“二公子几句孟浪话说的符二姑娘羞的别过脸去,就这时,说时迟,那时快,二公子使出家传‘玄天针’手法,这手法向来以快、准、稳三字著称,收手时,竹二姑娘的面纱便到了二公子手中。”
“符二姑娘大羞,以手掩面,但二公子已经看清了符二姑娘的样貌,二公子此生悦美无数,这符二姑娘样貌虽好,却只算中上之姿,比起二公子枕边的美人们相去甚远,于是二公子叹息一声,将那面纱往怀里一揣,道了声叨扰,飘然出了洛水。”
……
这说书先生是季氏的仇家请来打她脸的吧?
季齐吟黑了脸,往常她听自己上洛水这段,哪个说书的不是一出才子佳人的话本,怎么到了这厮口里自己和符家妹妹就成了这般!
她摘符家妹妹时候用的确实是家传手法,这个是之前饮酒时自己认过的,可是那将面纱揣入怀中又是什么个鬼?她当场就将面纱还给符家妹妹了好吗?
最可气的是,符家妹妹天仙一般的人儿,怎么就只是中上之姿了?若非她非男儿身,她绝对是愿意娶了符家妹妹的!
还有还有,她枕边人?她床上就只有一床被子,一只药枕好吗?那药枕还是因为她幼时失足落水后经常夜梦,睡不踏实,她家兄长亲自给缝制的!
“二公子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这个故事版本楚泠瑶是听过的,不过都是那些坊间小巷子,自家名下的场子她是不许说这个的,原本就不是什么登大雅之堂的话本,谁料到会在苍州最大的酒楼里说出来,还是这么个斯文的说书人口中。
“这厮污我声名,自然是气的!”
季齐吟气鼓鼓的插着腰,就连楚泠瑶喂过来的喜欢的寒水鱼也不愿吃了。
“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二公子不必与他置气。”
冷了脸,楚泠瑶考虑着要不要今晚出手将这人收拾了。
“可他现在就在台面上!”
季齐吟是真的炸毛了,她自幼是闹腾了一些,出格的事做了不少,可是这么不堪的,她可从来没做过,季氏好歹是六大世家之一,又有医仙之名,她要这么败坏家风的话,就算父兄相互,她也早被那些旁系的叔伯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了。
“那你待如何?”
轻轻给这人抚着背顺气,楚泠瑶轻声问道。
“砸场子!你乖乖待在这,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我,一定要护好自己。”
楚泠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说的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还没来得及提醒她可以晚上动手,那人已经脚踩梯云纵飞身落在那说书的边上。
楚泠瑶一瞬不瞬的看着场中,全神戒备着,这人自幼就懒散,几乎都没好好练功,怕她与人动手吃了亏,伸手往腰间抹去,却意外的没有碰到红菱,方才想起被季齐吟救回来之后自己的衣服就被她换了一圈,就连常配腰间的红菱也被她给换下了,瞬间哭笑不得。
这边楚泠瑶还在寻着趁手的兵器,那边季齐吟已经与那说书的讲起道理来了。
“你是何人,我说的是否是实情与你何干?”
说书的负手而立,一派书中大家风范,反观季齐吟懒洋洋的站在那,听得说书先生的话还抬手掩口打了个呵欠。
“那我是何人又与你有干?”
之后就是那说书的自顾自的叫骂。
无辜的眨了眨眼,瘪瘪嘴,季齐吟想起之前与牧曲聊天时牧曲说过的话,别和那些自诩清高的书生吵架,直接动手就好,果然和书生吵架恼人的很,翻来覆去就是之乎者也,天下书如此之多,他们是如何做到只记这么些个词的?
“请客官自重,莫扰了今日的书场。”
说着那说书的往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围过来的酒楼聘的打手们身后。
季齐吟脸上戏谑不变,她是来砸场子的,对方要是没有人出头,那才怪哩!踢踢腿,甩甩手,伸一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动手。
在座众人心里莫不一惊,这是在苍州南宫氏境内,还是苍州最大的酒楼,居然还真有不怕死的来找茬,虽说今日这说书的说的过了些,可是听书嘛,图个高兴就是了,也用不着直接砸场子吧?
可是为什么看着挑事的会这么兴奋呢?好羞耻啊!
于是原本安静了片刻的酒楼又热闹起来有人唤来堂倌添酒添菜,有人直接拉了周围几桌的开了赌局,更有甚者,用刀剑拍打着桌子起哄,一时间酒楼里乱做一团。
酒楼的掌柜被眼前这模样惊呆了,回过神,急忙唤来一人去往南宫府请人来,今天这砸场子的一看就是不怕事的,掌柜的眼尖,一眼就看明白了,这闹事的腰间有玄机,这种贴身的软剑可不是一般江湖人用得起的,打造起来极为费事,除了那些大门大派世家子弟肯花这种大价钱去铸这种剑谁还有那功夫有那财力。
就是掌柜的自己,也只是之前南宫家主在这宴请江湖豪杰时,远远的见过几家大门派的嫡传弟子佩着。
几个打手围上来,季齐吟眉梢挑了一下,都不用动兵刃的,这些人出手破绽多多,她只是随意的一挥拳脚捣乱了一番,这些就乱了阵脚,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
脚踏季氏绝学凌云步,微微一个避让季齐吟就脱离了几人的包围。
“堂倌,一壶仙人醉!”
往那堂倌方向看了一眼,季齐吟高声要酒。
堂倌突然被点名,愣在那半晌迈开步子,季齐吟回头那些打手又扑了过来,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快,还大酒楼呢,堂倌就不能机灵一点?
“小公子接着!”
再次避开那群打手,一壶酒就从二楼的雅间抛了过来,季齐吟纵身于空中将酒揽在怀中,抬眼往那说话的人看去,却是一个髯须汉子,看打扮不是中原人,想来的漠北那块来的生意人。
虽然没与漠北人打过交道,但就冲这汉子送酒这行为,季齐吟对漠北人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有酒在手,打狗这事做起来就舒坦多了,三拳两脚将几个打手放倒,季齐吟一晃就落在了说书的身前。
那说书的往边上挪了一步,堪堪避开了季齐吟抓向他衣襟的手。
季齐吟嗤笑一声,这说书的还是个会功夫的啊!
说书的避开这一招,连着又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季齐吟的距离,方才季齐吟与打手动手,他看的实在,季齐吟的近身功夫深不可测,他是断不敢让季齐吟近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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