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湖的故事

    什么是江湖?有人说,人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之大,三教九流尽含期间,刀尖舔血,恩怨情仇,少年鲜衣怒马,仗剑行侠好不惬意逍遥。

    上至庙堂金殿,下至荒村野舍,都留下了无数关于江湖的故事,诗书万卷,春秋笔史,所录浓墨重彩,说书先生茶肆酒馆堂前一坐,折扇一展,三侠五义,龙肝虎胆,那些个浑身侠骨,荡气回肠的故事就成了佐酒最好的菜肴。

    当今江湖谁人的故事最多,怕就是那六大世家了。

    西渠季氏,永州牧氏,苍州南宫氏,洛水符氏,云溪竹氏,若羌楚氏,六大世家各有所长。

    西渠季氏善医,天下医者十有八九出自季氏门下,江湖中最不少的比武切磋,刀剑相向,轻者伤筋动骨,重者身首异处,然不论是何种,医家总是不能缺的,季氏嫡系,一手‘玄天针’出神入化,进可救死扶伤妙手回春,退可取人性命于瞬息间。

    永州牧氏善御,君子六艺,牧氏御术无双,普天之下除了皇运,几乎所有的交运都在牧氏手中,牧氏驿帮遍布天下,无论何时掌握第一手信息总是必要的,牧氏除了做交运还兼着买卖消息的生意。

    苍州南宫氏善音,南宫家主一曲韶乐名动天下,南宫门下,举手投足间皆一派名士风骨,琴箫合鸣间,命已丧黄泉,能死在南宫氏手中,也是一大幸事,无病无痛,仙乐飘飘身首异处。

    洛水符氏则善数,此数非彼数,这数算的是天机人生,江湖有传言,符氏历代家主,上可推前生,后可断来世,天下玄门子弟以符氏马首是瞻,除此之外,符氏奇门八卦堪称一绝,若有心,能将人困死于阵法之中。

    云溪竹氏善书,于符氏不同,这是书法书画的书,竹氏一脉隐于云溪,很少在江湖中走动,但竹氏那成名绝技‘画龙点睛’却另江湖众人闻风丧胆,落笔处行云流水,所书处无一活口。

    若羌楚氏善舞,楚氏与其他五大世家不同,楚氏自来混迹于市井之间,茶楼酒肆销金窟,但凡一掷千金之地,都有楚氏的身影,楚氏一门向来家主传女不传男,历代楚氏家主都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三十年前,前任楚氏家主公开择婿,一曲剑舞迎来了无数江湖豪杰,最终引得牧氏嫡子牧悠之脱离家族,入赘楚氏,江湖为之震惊。

    然不管前事如何,江湖依旧还是那个江湖,那个每日都有许多新故事的江湖。

    今日酒楼茶肆人颇多,除了腰佩刀剑的江湖侠客,还有折扇轻摇的世子书生,更有田间乡里的老叟孩童。

    只见今日说书的理了理衣袍,将逍遥巾的垂角理顺,在众人注目下,施施然走到置于堂中的那案几前。

    折扇一展,周遭便都静了下来,说书的押了口茶,润了嗓,便开始了今日份的故事。

    说书的长得白净,剑眉星目,唇角含笑,多了几分书生气,说书的天生一副好嗓子,说起书来抑扬顿挫,声音不大,却清晰的落入在座众人耳中。

    今日说书的讲的是季氏二公子上洛水揭符氏二小姐面纱的故事。这都是多少天以前就说过的故事了,在座的大多都听过,可是却无一人起哄吆喝换故事,为什么呢?这新来的说书的讲的和平日听到的都不一样。

    好多细节上的东西,不自觉的就将人带了进去,虽说这说书的气度不凡,可是那身不镶金不戴玉的行头,让他看起来有些寒酸,不然的话,在座的都要以为他是这故事中的季二公子了,不然他如何能将洛水发生的事说的这般活灵活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言罢,折扇一收,说书的押了口茶,站起身冲堂中诸位拱了拱手,不理会众人再来一段的吆喝,施施然迈着步子走出了茶楼。

    说书的离了场,但这楼中客人却未见减少,反而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三五成群,讨论着方才说书的说所说的故事。

    正说着,一个穿着气度皆为不凡的年轻公子踱入堂中,小二是个有眼力劲的,笑着给周围的爷们告了饶就凑了上去。

    “客官今儿来晚了,说书的场已经散了,但本店的茶点却也是一绝,客官可以尝尝。”

    小二殷勤的引着年轻公子上二楼的雅间,一边往里走,一边努力的推着本店的特色。

    “茶点就不必了,只是想打听个人。”

    说着一锭分量十足的银子就落入了小二怀中。

    “客官打尖找我就对了,这方圆几十里,除了牧氏的驿帮就属小的消息最灵通,不知客官想打听什么人?”

    银子入怀,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抠搜的主,果然是出手大方,小二顿时觉得自己识人的眼光又胜了一筹,眉开眼笑的看着面前的财神爷。

    “那说书的。”

    看着小二的做派,年轻公子心下暗笑,这小二虽接触的人多,但来这茶肆的人三教九流,谁说的真谁说的假,自是难分辨,他可不指望能从小二这得到些什么重要的消息。

    “客官算是问对人了,这说书的来的蹊跷,就前些日子突然出现在我们店里,非要找掌柜的要在这说书,我们本来是有个专场的说书先生的,也不知道这乍来的与我们掌柜说了什么,掌柜的就应下来了,不过这说书的确实有些本事,这几天他一来,我们店里人也多起来了,而且他说的故事虽然大家之前都听过,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那么些不一样了。”

    说到这小二顿了顿,见那公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颇有兴趣的样子,小二不敢再含糊,一口气将话说完:

    “说来也巧,今日那说书的找到咱掌柜的,说明儿不来了,掌柜的以为他是要坐地起价加些说书的工钱,于是好言相劝,也许诺给他加工钱,但客官你知道他怎么的说的吗?他摆了摆手说,他说书就是说这玩的,这几天就当免费给店里做工了,这不刚刚说完这场,工钱也不领,直接就走了。”

    小二说完看看那公子,只见那公子眉眼含笑,嘴角微微勾起,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揣测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他往哪去了?”

    年轻公子回过神来又问道。

    “这个真不知,他每日踩点来,书说完就走,掌柜的有心想留他,派人跟了好几次都没探到他住哪,那些跟他的人不出半条街就被他给甩开了。”

    摇摇头小二回道。

    “多谢。”

    该问的都问了,果然是那人的行事风格,他自家里出来跟了他一路都没能摸清他的行踪,只能从一些三教九流的流言里抽丝剥茧的揣测他的去向,这掌柜请来的护院能找他,那才让自己惊奇呢。

    言罢,年轻公子止住了上楼的步子,在小二反应过来时,那公子早已出了茶肆的大门。

    小二心中暗暗称奇,看这样子刚才在这气度不凡的公子可能是某个世家的公子了,既然这样风度的世家公子都在打听那说书的,说书的肯定也是个人物,想到这小二抹了把冷汗,还好,他对那说书的向来客气。

    年轻公子没多久,茶肆又迎来了一位身段婀娜的姑娘,只是这姑娘头上戴顶斗笠,轻纱垂面,让人看不清样貌。

    姑娘也是来打听那说书人的,小二迎了过去,将方才与那年轻公子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又多加了一句,还有一个年轻公子刚刚也来打听过,便又得了一锭银子,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姑娘得了消息便也像那公子般匆匆就去了。

    小二收好银子笑嘻嘻的上了二楼,挑开一间雅间的帘子,看着坐在窗边悠哉品茶的人脸上笑意更甚。

    “打发走了?”

    那品茶的转过身来,赫然便是方才说书的,那样貌没变,身上的衣服却换了件滚边流云袍,看上去气质为之一变,端的是贵气逼人。

    “公子如何得知会有人来打探您的消息?”

    小二不费力便得了钱,对眼前这位大写的服气,说话间弓着腰,要多尊敬就有多尊敬。

    “这个你别管,好好的赚你的钱便是了。”

    那说书的勾了勾唇角,端起茶杯,泯了一口方才应了小二一句,末了,挥挥手,示意小二别在这守着了。

    小二是个有眼力劲的,身在这茶肆之中,每日迎来送往,见得人多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问,见这公子烦了,也不敢再问,躬身告了个饶,便转身下楼去了。

    小二才走,那公子便立即换了副模样,原本坐在的端正的身子,懒洋洋的歪在扶栏上,多了几分慵懒之情。

    “啊,明日去哪呢?”

    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手中的茶盏晃了晃,半眯着的眼突然睁开来,闪出一丝精光。

    “多年没有见竹家姐姐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明日就去云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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