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韶兰心说,他来的可真快,和当初一声不吭离开时一样快。
高韶兰垂下眼睛,对红玉道:“扶我上马吧。”
红玉看看马上的萧执,再看看高韶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孙芳是俞公子的人。
当初俞公子不告而别,这都过了快一年的功夫了,又来找公主做什么?
红玉心里疑惑,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高韶兰往另一匹温顺的马边走,担忧地问:“公主,您的脚没事吧?”
她看着高韶兰眉头紧蹙,嘴唇都有些哆嗦,料想是疼的厉害,公主却一声不吭,硬生生忍着。
这得是多大的耐力啊!
高韶兰没有说话,她伸手拽住马背上的缰绳,单脚微微发力,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上马上,另一侧的手腕却突然被人拉住了。
萧执眉心微蹙,带着一丝担忧:“姐姐既然伤着,就不要逞强了。”
高韶兰朝他看去。
他似乎比去年更高了,束发的金冠、身上的锦袍,还有通身的气度,无一不昭示着他如今显贵的身份,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仇家追杀,落魄狼狈的少年了。
高韶兰松开了手里的缰绳,由红玉扶着站稳,轻声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萧执轻笑了下,道:“孙芳没告诉你吗?当时我走的匆忙,许多事情没来得及与你说,我想见你,就是为了与你解释清楚。”
高韶兰道:“你不必解释。若是没有别的事,我还要赶着回柏县……”
“姐姐当真不想听?”萧执眉梢一挑,“你若是不想,又何必跟着孙芳来到这里。”
高韶兰皱皱眉头:“他说你来到了东仓淮,我才愿意过来的。但谁知道下午他才改口,说你在阳兴谷……”
一旁的孙芳听的冷汗直冒。
萧执贵为皇帝,自然不可能轻易跑到别国的地盘,肯把地点选在阳兴谷,已经足够迁就昭阳公主了,哪里知道昭阳公主连多一日的路程都不肯走?
不过昭阳公主担心安危问题,不肯踏出东仓淮的国土,也算情有可原。
陛下估计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才轻车简从来到东仓淮境内接她。又正好碰上孙芳派回去的人,便一起跟过来了。
可这一来二去的,好像他孙芳成了罪人一样。
还好陛下没怪罪他!
萧执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姐姐怎么还要走?”
高韶兰看他一眼,一时无言。
萧执低声问:“是不是生气了?”
高韶兰沉默。
萧执继续问:“姐姐是不是在气我当初不告而别?我专门来找你,就是为了跟你解释清楚的。”
高韶兰别开脸。
萧执眉头一动,有些茫然。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实在无法,萧执轻咳一声,靠近高韶兰道:“不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姐姐脚又伤着,不如先跟我走,你想知道什么,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吗?”
他神色诚恳,言语真挚。
话说到这个份上,高韶兰倒也没了拒绝的理由。
于是她看向萧执,缓缓点了点头。
萧执的马车被赶到不远处,萧执扶着她上车,而后自己也跟着上去,红玉有心想跟着,却被孙芳一拽拦住了。
“没看见我家主人与公主有话要说吗?你跟上去做什么?”更何况,那马车没多大,塞不下那么多人!
红玉翻了个白眼,哦了一声。
云兆来找她商量那些山贼怎么处置,还有那个朝公主掷出匕首的悍匪。
红玉想了想道:“你派人把他们扭送到柏县官府,交给县丞处置。我这边就先跟着公主,一路上会做下标记,你事毕之后,赶紧跟上来。”
她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个俞公子似乎不怀好意!
一定要仔细警惕着!
红玉暗暗握了握拳。
……
马车之内,萧执在一角的木盒里翻找半天,终于找出来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
“幸亏这马车里放了药箱。”萧执不着痕迹地看一眼高韶兰藏在衣袍下的脚,微微弯下腰去:“我帮你涂药吧?”
高韶兰缩了缩腿,道:“不必了。”
虽然高韶兰向来不拘小节,不重规矩,但也知道,在这种封闭空间内,让一个没有亲缘关系的男子给自己脚踝涂药,不是什么合适的事。
萧执没有强求,他把药瓶又放回去,转而问道:“姐姐刚刚执意要去柏县,是打算做什么?”
高韶兰道:“东仓淮的大军还在柏县驻扎。”
她说的简单,言下之意却很明确。
她要去见柏县的驻军,跟李将军商议作战事宜。
王叔离开了,这边的军队便是李将军在管,哪怕她已经让碧荷几人拿着她的玺印先去柏县,李将军也不一定有那个胆子在没有王命的情况下直接撕毁盟约,向云县进攻。
但高韶兰是嫡公主,即使是个女人,她也可以代表王室。由她出面担下这个责任,李将军便不会有所顾忌了。
萧执:“你想收复云县?”
高韶兰嗯了一声。
萧执嘴角微扬:“姐姐不必再为此费心。我今晨得到消息,西仓淮驻守云县的洪将军在昨夜已经退兵,带着人马离开云县。不出意外的话,李将军应该已经得知此事,往云县调派人手了。”
高韶兰怔了怔。
马车突然颠了一下,高韶兰不由自主往前栽去,双脚下意识用力一踩,却惹得她又倒吸一口凉气。
萧执连忙伸手扶住她,低头看着她紧蹙的眉心,担忧道:“还是先涂药吧?”
高韶兰咬着下唇,闭眼摇了摇头,轻呼一口气:“没事,不用。”
看着高韶兰再次坐正,萧执垂下眼睑,声音又低又轻。
“姐姐是不是很讨厌我?”
高韶兰愣住:“啊?”
“那为什么连为你涂药都不行?”萧执说着,一手又拿起刚刚随手放到盒子里的药瓶,微微弯腰,另一手隔着夏日薄薄的衣料,握住高韶兰崴着的那只脚踝。
仓淮国常年高热,这里的人并不爱穿长筒靴。因此高韶兰就算骑马穿了一身骑装,脚下的鞋子也是浅口的方头履。
高韶兰浑身一个激灵,瞪大眼睛:“你这是做什么呢!”
她把脚往回抽了抽,奈何被他握住的那处正肿着,一动就疼得慌。
“你从前还说,我是你阿弟。哪有做弟弟的想为姐姐涂药都不行?”
萧执仿佛丝毫没觉得握住她的脚踝有什么不妥,他甚至还撩开高韶兰的衣摆,将她脚上的绫袜褪到脚踝,看着那高高肿起的一片,皱起眉头。
“你就算生我的气,也得让我给你把药先涂了。”
高韶兰愣愣地看着萧执把一坨淡青色的药膏抹到她的脚踝上,指腹在上面打圈、抹匀,一股清凉感从脚踝传到头顶,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确实生气,但她不让他帮忙的原因不是这个啊!
她本来想等一会儿叫红玉上来帮她涂的。
这样好像是不太妥当……但是萧执神情自然又委屈的模样让高韶兰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想多了?
或许这在大周根本不算什么呢?
他把她当姐姐,才想帮她涂药,她刚刚的反应,是不是让他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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