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韶兰还没说话,就见萧执拱手,冲邹大夫欠身一揖,一脸歉色道:“这几人都是我那仇家派来的,原本我已不敌,幸亏这位姑娘及时出手相救。给老伯添麻烦了。”
邹大夫大惊失色:“他们居然找到了这里!”
他连忙上前一步,拉过萧执的手腕,要给他探脉:“刚刚伤到了吗?你身上余毒未清,正是要好好养着的,怎么能大动干戈!”
高韶兰面露疑惑:“毒?”
邹大夫嗨了一声,一边给他号脉一边说道:“昨日我碰上他时,他都快死啦!山上那千芙果哪里是能碰的?还好他吃的不多,若再晚些,可就救不回来了!”
“他居然吃了千芙果?”高韶兰有些惊异。
千芙果是仓淮山有名的毒果,不仅是当地人不会吃,附近村落城池的人也都对它有所耳闻,不敢乱碰的。
这少年连千芙果都不认得,可见他的来历,比她想象的还要远。
“他都饿的快死了,当然忍不住摘了一个吃。”邹大夫翻了个白眼,想想昨儿碰见萧执的情形,就忍不住一通数落,“山上那么多能吃的果子,他偏就那么背,选中了最有毒的千芙果!”
萧执:“……”
他怎么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可仓淮山距离大周上都城足有两千多里,他不认得这里本土的果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谁能想到那么好看的果子会有毒?
就好像那群大汉,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娇小貌美的女子,会有那么大的手劲儿。
高韶兰看见萧执面色不自在,轻咳一声问道:“那他没事吧?”
邹大夫收回手,哼了哼:“还好没事,要不然又要让我一阵忙活。”
他回身再看院子里躺的那些人,这会儿心情倒也缓和过来了,皱皱眉头:“这几个是怎么回事?死了?”
“没有,我只是卸了他们的胳膊腿儿,让他们站不起来。”高韶兰一边说着,一边也转身看去,目光却突然凝住。
只见刚刚还躺在地上不断哀嚎的大汉们,一个个面色发青地闭着眼,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
邹大夫听她这么说,再看看地上的情形,也觉得奇怪了。他忙不迭走到其中一个大汉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死了。”
邹大夫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掰开那大汉的嘴,片刻后,下了结论:“服毒自尽了。”
再去瞧另外几个,也都是这样。
高韶兰惊道:“居然是死士?”
她看这几个大汉穿着都挺普通,行动间也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样子,没想到自杀起来一个比一个快。
高韶兰凑到邹大夫身后,跟着弯腰看了看,没注意到一旁站立的萧执垂下眼睑,遮住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目光。
他怎么会不知这些人是死士?
刚刚那些大汉服药时,高韶兰正忙着盘问他,自然没留神,可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自尽了好,他们死了,就不会供出他的真实身份了。
高韶兰叹气:“原本我还想让人把他们带回去审问的,这下可好,一个活的都没有。”
萧执踱步到她的身侧,声音轻淡:“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你若有什么想问的,问我便好。”
高韶兰闻言看向他,想起碧荷推门时他一个人被几名大汉围攻的情形,又想起刚刚他提起自家父兄时那落寞的神色,心里不知怎么就柔软起来。
眼前这少年仓皇逃难,身上还带着余毒,她怎好在这时候去揭人伤疤?
“你先在邹老这里养病,等过几日,我再让人来接你下山。”高韶兰道,“就是随便问几句话,你答了就行。”
萧执眉心微动,没有吭声。
高韶兰奇道:“有什么问题吗?”
“邹老这里已经暴露,我担心大哥派别人过来。”
高韶兰一手托着下巴沉思。
似乎有点道理。
可是——“那怎么办?”
高韶兰转头去看邹大夫:“要不然邹老跟我下山?王叔一直盼着你能住在山下,来往方便。”
邹大夫瞪她一眼,一吹胡子一甩袖,哼道:“不去!我就爱住这里,你赶紧派几个人给我把这院子清理了,我就谢谢你了!”
“那万一再有歹人……”
邹大夫捋着胡子想了半晌,一拍手。
“你把这小子带走,不就没事了?那些人知道他不在这儿,还能专门来杀我不成?”
也是。
反正她还要带这少年回去审问,早点带下山一样的。
高韶兰想了想,问:“那他身上的毒要紧吗?”
“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会儿我给他包点药,一并带下山去,熬了吃了,两天准好。”
邹大夫招手叫小药童:“鱼繁,跟为师进屋。”
一直站在院门处的小药童终于迈开短腿,清脆地应了一声,朝邹大夫跑过来。
一时间,院子内就只剩下高韶兰与萧执二人站着。
——如果忽略地上的一片惨状的话。
院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还掺杂着难闻的血腥气,高韶兰实在不喜,便走出了院门,斜靠着门框,望着那条上山的路发呆。
萧执盯着她的侧影看了一会儿,转身进了房门,去寻邹大夫。邹大夫还要给他开药。
不多时,碧荷带着十个侍卫上了山顶,领头的侍卫长名叫云兆,是高韶兰的贴身近卫。不过她天生力大无比,等闲人近不了身,多数情况下也用不着云兆护卫罢了。
“已经让人去知会静安侯了,”碧荷道,“奴婢怕您等的着急,就先带着云侍卫他们上来。”
静安侯就是高韶兰的王叔。
高韶兰点点头,瞥一眼院中那些尸身,对云兆道:“我没看住,都服毒自尽了,你带人翻翻他们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物件。等翻完了,去后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云兆应是。
高韶兰又道:“把这院子清理一下,邹老爱干净,受不得这些。”
“明白。”
交代完,高韶兰便往堂屋去了。
邹大夫正指挥着药童鱼繁抓药,黑漆漆的小案上,放着两张药纸包,萧执的情况并不严重,两副药,吃两天就足够了。
“邹老,我今天给你带了两筐药材,都在院子里放着,一会儿你记得去看看。”
“诶?”邹大夫呆了一呆,他进门时注意力全被一地的狼藉吸引过去了,哪儿看得到高韶兰带来的药材?当即就站起身,高兴地捋了捋下巴上的两撮胡须,“都带了什么?我这就去瞧瞧。”
说着,他就往院子里走。
高韶兰不由失笑,跟了出去:“是父王让人送过来的,我看里面有好几种都是仓淮山没有的,就给你送来了。”
邹大夫弯腰翻看那两筐药材,忍不住两眼发光:“是好东西,好东西!你这丫头有心了。”
“这也是王叔的意思。婶婶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不知道邹老什么时候得闲,再下山一趟为我婶婶看病?”
邹大夫嗤地一声笑了,直起身子斜她一眼:“就知道你这丫头在这儿等着我呢。放心吧,夫人的病,我心中有数。等这个月十九,我再下山去给她看诊,到时候再施一回针,调整一下药方,就好的差不多了。”
高韶兰乐了:“如此就先谢过邹老。”
邹大夫最烦人家跟他客气,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赶紧带着你的人下山去。”
正好鱼繁包好了药,拿草绳捆在一起,交给萧执拎着出来了。
高韶兰叫来碧荷,打算带着她与萧执先下山。至于云兆几个侍卫们,他们还要留在这里处理那些大汉的尸身。
碧荷短时间内爬了两次山,腿早就软的不是自己的了。一听又要下山,小脸立即就垮了下来,吞吞吐吐道:“公主……”
高韶兰挑起眉梢。
“我能不能……等一会儿跟云侍卫他们一起下去。”碧荷为难地看着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可以。”高韶兰无语片刻,忍不住扶额。
碧荷委实用不着这般小心翼翼,她又不是不近人情。
只是这样一来,就只剩她和这个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少年一起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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