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瞩目的三皇子终于在4月17回京,真定府无名师爷之名更是已传得神乎其神。从城门到皇城这段路,千名禁军护送,百姓们围堵,好不热闹。
由此凸显的亲疏远近也格外分明,三皇子回朝,圣上办了个很小的家宴,太子、大公主、永福郡主相陪,其他皇子龙孙连丝边都沾不到。
长长的禁军队伍缓缓远离,五皇子站在街道的一家酒楼上看得饶有兴致,勾唇一笑:“也不知道三哥的双腿好了没有?”
“以三皇子的高傲居然肯在真定府做个小小的师爷,又以无名为名,不正是双腿残疾,无法面对过往只能选择逃避的最好佐证吗?”
徐琛啧啧道:“三皇子的腿恐怕好不了了,而他又是众皇子中唯一有实力能与太子一较高下的那位,哪位皇子能笼络住他,这场争斗才算真正开始了。”
十五岁的少年再次勾唇而笑,眼中溢满兴味。
护送三皇子的禁军直入皇城朝未央宫而去,大队人马在未央宫前停下,八名士兵出列,抬起又长又宽阔的木板架到皇家奢华马车的车辕上,大统领沈随到马车前请示,车内片刻后才有回应:“可。”
忠勇侯与真定府尹登上马车,共同推动轮椅,护着三皇子下马车,陈府尹的心到现在还是悬的,他这个经常任性傲娇又幼稚顽劣的师爷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当今的皇子?
天知道十多天前皇城大统领率领禁军来时,他有多懵圈?
在真定府任师爷,化名为无名的三皇子赵鸣轩玉冠束发,一袭青衫长袍,身无佩饰,打扮得异常简朴,他推动轮椅,凝望眼前巍峨高耸、气势磅礴的九霄宫阙出了神,眼底苦涩闪过,他有何颜面再登这座未央宫?
“府尹大人,我们又见面啦!”
女子甜美活泼的欢悦声传入耳中,赵鸣轩立时收起神伤,侧头,果然看到是那疯丫头,自己推动轮椅过去,挡在府尹面前,面色不虞的瞪她。
“我和陈府尹打声招呼你还想干涉啊?”傅归晚回瞪,赵鸣轩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你这疯丫头给父皇出的馊主意。”
“那又如何?”傅归晚反怼,师恩总管连忙跑过去拦阻道:“三殿下,郡主,圣上正等着见三殿下,咱们先面君,然后再再慢慢说话。”
一路护送的沈随大统领再陪同进入未央宫,忠勇侯与真定府尹则被请到了明义殿。
天子的未央宫,皇子中尚且只有太子殿下与三皇子踏入过,不是真定府尹一个小小的府尹能随意踏入。
见到已经两年未见的儿子,昌和帝神情激动:“鸣儿,清减多了,在外面必定受苦了。”
“父皇——”
赵鸣轩眼眶微红,多年压抑的苦涩倾泻些许,也想笑笑让父亲放心:“儿臣不孝,这些年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这厢边父子真情流露,傅归晚挪动到太子身侧,悄悄咬耳朵:“那混账明明胖了,就算瘦也是他自己不想吃,他能受什么苦?”
“福儿!”赵竤基微微咳嗽了下,压低声音道:“三弟刚回来,别掐。”
“好,我给大哥哥你面子。”
父子间简单说过体己话,昌和帝向另外两个孩子招手,让他俩过来,一家人亲近亲近,奈何三皇子殿下不领他父皇的情,他还要和这个疯丫头算账。
“父皇,儿臣正想问问福儿为何突然给您提议要把儿臣接回来,便是要回来,难道不能我们先商量好吗?凭什么不事先征求我的意见?再退一步,安安静静的不行吗,为何非要如此大张旗鼓这般招摇?”
赵鸣轩自嘲的冷笑:“还嫌我不够丢人吗?”
昌和帝被儿子堵住了,太子殿下惊诧的看向永福,傅归晚眨眨眼,意思是:瞧见了,就是这么个混账,这还算很好了。
“事先与你商量,你会愿意吗?到时候你推三阻四的整天沉浸在腿残的阴霾中,还不知猴年马月能回来,圣上想见儿子一面都要比登天还难了!”
傅归晚没好声的斥道:“何况哪里丢人,无名师爷堂堂正正除暴安良哪里见不得人了?真说见不得人,你敢做,还怕被别人知道吗?”
“疯丫头!”赵鸣轩怒瞪她:“你说谁见不得人?”
“废话,当然是你!你爹、你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们为你操碎了心,你给送过一文钱的心意没有?没有!
可那个惺惺作态的女人拿你当肥羊宰,你都快给她送过去十万两白银,你好意思吗?就算你给她送,有本事你光明正大,偷偷摸摸的难道不叫见不得人?”
傅归晚哈哈哈大笑三声,嘲讽道:“我骂你,难道还骂错了吗?”
“疯丫头,你自己行为粗鄙还要骂别人,你简直小心眼恶毒!”被戳中软肋,赵鸣轩跳脚的攻击道:“身为女子没半点贤良淑德就罢了。
你居然还招惹那么多男人,怪不得四皇子还不肯娶你,你等着嫁不出去给我当小妾,我一定折磨死你!”
皇帝陛下&太子殿下:“……”这俩孩子已经吵得这么严重了吗,小妾都出来了?
傅归晚被弄的有点糊涂,摆手道:“等等,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招惹那么多男人,把证据拿出来瞧瞧,否则平白无故的诬陷我……”
没等她说完,赵鸣轩就把随身携带的证据取出来扔给她,原本他打算回府之后再跟慢慢她算账,现在就清算也无妨。
傅归晚接过瞟了眼,圣上要求太子写的,还真写了啊!赵竤基反应过来,即刻解释道:“三弟,福儿,大哥哥是听说长辈们都有意把儿孙许配给你,我怕三弟再不肯回来,媳妇就要没了,想增加三弟的危机感把他劝回来,所以可能有点夸大。”
“我跟这混账七年前就解除婚约了!我跟他又没关系,他娶不到媳妇与我何干?”
赵竤基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昌和帝想劝,三皇子殿下已经抢先:“当然,我说过不会娶你就绝对不会娶,最多让你给我当个小妾,侧妃你都别想。”
“你个混账,你以为我会稀罕你吗?”傅归晚嗤之以鼻,赵鸣轩反嘲道:“哼,也不知是谁从小整天就想着嫁给我?”
沈随统领与师恩总管做到现在的木头人了,继续当木头桩子。
看这俩孩子又有吵起来的架势,赵竤基打圆场道:“三弟舟车劳顿该累了,不如先去洗漱稍作安歇,父皇准备了午宴,我们一家人再好好说话。”
“午宴?”赵鸣轩实在没兴趣:“皇兄,我这副模样去丢人现眼吗?”
“大哥哥习惯就好,这混账现在就这种德行,好似全天下都欠他,逮谁喷谁。”傅归晚接过话解释,冲他喊道:“没外人。
就我们和大姐,大姐怀着身孕还给你操持忙碌呢,正在厨房给你做最喜欢的糕点菜肴,你敢不吃,我现在就打你一顿?!”
赵鸣轩心情好点,指使她道:“想让我用午宴,那你也得给我去厨房准备,没让我尝到有你烹制的十道八道菜色,我跟你没完!”
傅归晚嗤笑一声,昂头走了。太子殿下送这弟弟去间偏殿沐浴小憩,皇帝召见忠勇侯、真定府尹等人,上午总算比较平静安稳的度过了。
这场小型的家宴过半,估摸着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傅归晚停止和太子鄙视那个混账,从袖中掏出封信给他:“喏,那个惺惺作态的女人给你的。”
赵鸣轩正在给父亲和大姐讲述破案中的趣事,随着永福的声音飘来,桌上一静,他瞟向那封信,再瞟向疯丫头得意的笑脸,道:“我都答应了,不用试探我,你自己处理掉好了。”
“真的?”傅归晚扬眉调侃:“她成你二哥的小妾了你都能巴巴往上凑,你对那位都已经着魔了,没那么容易断绝?”
“故意想跟我掐是?”
“我只是觉得十分有必要当着我们大家的面,让三哥哥你正经表个态。”傅归晚一本正经的说:“两个选择。
第一,谢玉颜今后是死是活皆与你无关;第二,我帮你得偿所愿,让她从二皇子的侧妃变成你的小妾,选?”
赵鸣轩真有点生气:“疯丫头你别太过分?”
“我就知道你断不了!”傅归晚如发现个真相般的哇哇大叫:“瞧瞧,我才说两句话你就冲我发火,今后还不知会如何藕断丝连呢。
既然无法放下就抢过来呗,否则今后偷偷摸摸,你不嫌丢人,我还替你臊得慌!贵妃在九泉之下都无法安宁了。”
“你闹够了没有!”赵鸣轩心累,无奈道:“她已经是二哥的人,注意点分寸行吗?我只是关心她,想看她能够过得好,什么偷偷摸摸?!”
昌和帝一讶:“鸣儿,你没想过要与谢氏再续前缘?”
太子殿下领衔,与两个妹妹齐齐看去,三皇子殿下被看得一阵窝火更郁闷,哭笑不得道:“父皇、皇兄、大姐、疯丫头!
觊觎兄长的小妾,我得有多龌龊?何况母后已经病故,母后生前不喜她甚至憎恶,我怎么能害得我娘死后都不安宁,那我还配为人子吗?
如今我只把她当成知己好友,再者我也觉得愧对她,若非遇到我,发生那么多纠葛,她也不至于落到做妾的地步,我关心她,就想让她过得好而已。”
这个答案真有点意外了?
不过也情理之中,这四位各自斟酌三皇子此言的可信度,斟酌得赵鸣轩特憋闷,在他们心里把他想成何等龌龊的败类了?
“疯丫头!”
“行啦,知己就知己!”傅归晚拷问道:“那么请问你,你了解你这位知己好友吗?确定她不慕名利不屑荣华富贵?”
赵鸣轩忍了又忍才忍住没跟她掐,沉声道:“我当然能保证,我还能告诉你,她宁可做寒门妻也不屑做高门妾。”
这个傻弟弟,大公主赵思安难受的别开眼,赵竤基眼底一冷,昌和帝心中的杀意又增加一分,傅归晚抚掌,叹道:“可三哥哥你与她做知己好友也不合适啊。
你能对二皇子说你和他的小妾是知己吗?你能昭告天下吗?倘若你不能,难道你们还不算偷偷摸摸吗?”
赵鸣轩一噎,转而理直气壮道:“我已经答应了断,今后不会再往来。”
“三哥哥,别说我们不相信你,真肯断,你就当着我们的面用你亲娘来发个誓,否则你也怨不得我们不信你。
上个月我也跟你说过了,让我发现你跟她还有只言片语的往来,我送条白绫给她。今天我可以退一步,如果将来她性命垂危,而你无法坐视不理,我帮你处理。”
傅归晚微笑着威胁道:“倘若你还无法接受,免得你们将来真有个龌蹉事,害得你娘九泉之下都无法安宁,我今天就送条白绫给她。
相信我,早在谢玉颜没有与你共患难反而抛弃你投向二皇子,生生害得贵妃呕血时,我和大哥哥大姐姐、圣上、你的外祖父母还有你的舅舅们甚至是相爷都想过把她一刀剁了!”
“那是她兄长硬逼……”
赵鸣轩要解释,就看到父亲、大哥、大姐全部面色铁青,傅归晚笑得很冷:“三哥哥,你身为人子,当时你亲娘担心你承受不住而生生呕了血总是不争的事实?”
“是,”赵鸣轩黯然低首,良久,苦笑一声,应道:“好,我发誓,今后谢玉颜是死是活皆与我无关,否则叫我将来没有颜面见我娘。”
傅归晚在心底松口气,就怕这混账发疯连亲娘都不管了。
家宴结束,昌和帝有心想一家人多说说话,又恐孩子舟车劳顿累到了,只得让三皇子早些回皇子府休养安歇。
大公主与永福郡主陪同送达,其实她是圣上硬指派而来,按她自己的想法才懒得送,更想让这混账搬家。
他们两个是邻居,永福郡主府隔壁就是三皇子府,清平巷就他们的两座府邸,圣上当年选宅子时分明故意为之。
把弟弟安顿周到,照顾他睡下,赵思安叮嘱道:“大姐先走了,明日再带欢儿过来,剩下的事福儿多照看些。府里还没个女主人,只能由福儿你代劳多费些心思了。”
“大姐,你这话有大大的问题。”傅归晚谴责道:“我一个要嫁四皇子的姑娘家,你让我暂时充当三皇子府的女主人,合适吗?”
“福儿,哪怕你与三弟破镜难圆,你也不能把自己的下半生随意敷衍了呀。”
傅归晚头疼,无奈道:“好好好,大姐你是孕妇你最大,我会多看着点。你今天累了,早些回公主府歇着。对了,后天再带小百合过来,你今天累了,明日先歇歇,那混账也得适应适应。”
赵思安也无奈的点点她的额头,再叮嘱一番才离开。傅归晚送大公主出门,送到府外,送她登上马车,特别想溜回自己的郡主府去;把这个想法按下,原路返回,挑个绝对不会惹闲话的地方待着。
其实没人会传闲话,只想请郡主即刻走马上任而已,以前伺候三皇子的两名贴身太监斑竹公公和丝竹公公没多久就跑去请示:随三殿下从真定府来京中的几位怎么安排,刚收到要来拜访的帖子如何回复,三皇子府新派过来的护卫首领和从真定府过来的人员当中有一位都要求见郡主。
“……”你们就不能等那混账睡醒后去请示他吗?
这两位公公和郡主还是熟人,连名字都是她取的,毕竟当时还没有解除婚约……算了,往事不可追。傅归晚喝口茶,让护卫首领先过来。
她还真想不通,三皇子府新派来的护卫首领要见她作甚?等见到时她默默抿抿唇,还真是有原因呀,又是位熟人,她北方暗卫首领飞鹰的哥们——飞擎。
暂且让两位公公退到客堂外,郡主说:“把你派遣过来,权尚书还真是下本钱了;不过就这十多天,你难道是飞过来的吗?”
“老主人以为郡主回京后不会再拖多久,我个把月前就已经到靖国公府待命。”身材魁梧浑身腱子肉发达,皮肤黝黑的护卫长说。
好,傅归晚再喝口茶,顺便履行下主人的职责:“你那个兄弟飞鹰近况如何?”
“在深山里砍野猪。”
“听你的语气很羡慕嘛,要不我帮你跟靖国公聊聊把你调走?”
飞擎无视掉永福郡主的调侃,淡声道:“我来向郡主汇报三皇子府的境况,新派过来的百名护卫全部是从铁焰军中从抽调出来;主院的二十名奴婢,圣上和权家的死士各半。
靖国公让剑影过来做贴身影卫,是否告诉三皇子由郡主决定;三皇子这两名贴身太监没问题,皇子府长史也刚换过是圣上的人。
前院基本在掌控中,以前在前院伺候的奴婢已经全部遣到后院,后院有多少眼线不清楚,不过大厨房也已经全部换成死士,可以放心。”
换言之三皇子府已经大换血,至少前院已经变成铜墙铁壁了,傅归晚好心叮嘱他:“三皇子腿残后喜怒无常脾气很差,你心里要有准备。”
“多谢郡主提点,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告退。”
“走走。”傅归晚挥挥手,想起来应该顺便让他把候着的两位公公叫进来,再让公公们把另外要见她的那位传来。
“你是,小杨大夫?”
站在大堂中央的年轻男子瞧着二十五六岁左右,眉目清秀肤色微深,他拱手应道:“回郡主,确实是我,冒昧来见郡主,想请示下郡主的章程。”
小杨大夫平常不拘俗礼,可面对声明远播的永福郡主,他只能谨慎些。
傅归晚有点没听懂:“什么章程?”
“我和苗疆大夫给三皇子医治双腿的事啊,如果不让外泄,我就不回家了;如果无妨,我过两日就回家一趟。
郡主可不知道我娘有多唠叨,非要说我不省心,我十年前离京游历都是偷溜掉的,上回回家还是三年前;要是被我娘知道我回到京都却不回家肯定要打我,接着又要催我的亲事,非要说我这么老了……”
你也有些话痨,看来是遗传自你娘,傅归晚在心底默默的说,打断他,笑道:“先瞒着,请小杨大夫多担待些暂且别回府上了。
都在京中住着,倘若你家中有什么大事需要你赶回去也来得及;没有大事的话以三皇子的病情为主,你应该有感触,三皇子比较敏感,宣扬开不利于他治疗。”
小杨大夫自然应下。
傅归晚便再问问三皇子的病情,知道两位大夫有把握松了口气,但愿这回真能有成效,再问问对住处有何要求,想要多少奴婢伺候,是和苗疆大夫住一处还是分开住?
“郡主,我和苗疆大夫住一处,我们商量治疗方案和药方以及相互切磋也方便,院子安静就好,奴婢不用,如果苗大夫想要就给他安排罢,我不用。”
“好,两位大夫有任何需要尽管提,千万别不好意思;还有月例,小杨大夫千万别误会,若能治好三皇子自然重谢,不过月例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们入府便是府医。
府中每位都有月例,独独你们没有可不妥。我想着月例银子20两,其他按皇子府长史的份例,小杨大夫就别与我推辞了。”
永福郡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也嫌矫情,小杨大夫拱手谢过,没别的事便告退。
这位大夫走后,傅归晚再把在外候着的两位公公叫进来,问清楚他们看到的从真定府陪同而来的人员大概情况,据此将住处安排好,让这些人也趁早回自己屋里歇口气。
再问问从真定府送来的三皇子的家当,问府里的库房还有几处空置,又想起来北麓山的丹霞宫中还有一批,明天得派人去拉回来……
这一觉似乎特别沉,赵鸣轩醒来时屋里已经掌灯,窗外的天黑沉沉的,冲外叫了声,在真定府伺候他的老仆领着他以前两个贴身伺候的太监随即推门进来。
“殿下醒了,可要洗漱?可否饿了,是否要用膳,厨房都给您准备着,不知您可有想吃的菜肴?永福郡主还在,您是否要见见?”
“传热水。”
赵鸣轩撑着坐起来,见他的贴身太监要上前来扶他,厉声呵斥了下去,自己撑坐起来靠在床头,吩咐道:“本皇子洗漱完毕,让永福郡主给我端碗粥来。”
可永福郡主不愿意?
两位公公苦哈哈的领命退下,没想到这回郡主特别好说话,他们一说,郡主就同意了,傅归晚问:“厨房有备粥吗?”
“有的有的,有燕窝粥、银耳红豆粥,鸡丝粥。目前只有这三种,郡主您看哪样合适,或者吩咐厨房重新做别的?”
“三种粥各端一碗来,我给你们的皇子殿下送过去。”
傅归晚进屋时那混账还赖在床里,只能在床头给他摆条几案,她把托盘放下,让奴婢给他摆好碗筷,她搬个小圆凳来坐在床边。
“你们先下去,永福郡主伺候本皇子就可以了。”三皇子赖洋洋的说。
“出这个门,敢多嚼舌根胡言乱语半个字,我摘了你们的舌头。”永福郡主平静的说。
能进屋伺候的奴婢哪会连这点都不懂,连连磕头保证就告退,赵鸣轩斜她道:“没看到我晚膳还没用,还不快给伺候我。”
傅归晚特想翻个白眼,拿起绘红梅缠枝的官窑白瓷盅给他舀半盅燕窝粥,递给他提醒道:“别得寸进尺,否则饿死你都跟我没关系。”
赵鸣轩冷哼,接过瓷匙,慢条斯理的舀粥喝,傅归晚捧起给她自己准备的杏仁羊乳喝,看他吃得还不错,问他:“我问过两位大夫,这回有些疗效?”
“这两个郎中是比你以前找来的那些稍微有点本事,可能否治好本皇子,言之尚早。”
能让这个混账说出这样的话,证明真有效用,傅归晚心底又放松些,再抿口羊乳,刚安静片刻又听到他乱叫要换碗粥,憋着气再舀半盅鸡丝粥给他。
“下午收到好些帖子想来探望你,我做主让你三位舅舅后日来看你,明天你先休息;至于其他的拜贴,你自己处理。”
“三位?我何时冒出来三个舅舅?”
傅归晚无语:“靖国公不是你舅舅?”
三皇子着重纠正:“表舅。”
“呵,靖国公哪点对你不好,你从小到大拿你当心肝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你居然还要区分表舅、亲舅,你个混账还有……”傅归晚正要长篇大论的数落他,赵鸣轩受不了的退让:“行行行,舅舅、舅舅!”
“我跟大姐说好也是后天带小百合来看你,你自己也是做舅舅的人了,记得给外甥女准备好礼物。另外,这4年来三皇子府的产业一直是你小舅在帮着打理,你小舅附信问何时移交给你?他已经整理出来,你要,后天就把账册、银两、地契房契这些全部交还给你。”
“你收着。”赵鸣轩舀口粥喝,随意道:“反正我的私库是你在打理,一事不烦二主,你何时想要,找我小舅移交好了。”
当姑奶奶我闲得慌?傅归晚提醒道:“我也正要跟你说,你的私库,所有的账目,这个月我整理出来给你,以后就不越俎代庖了。”
原本三皇子府的产业和三皇子的私库都是权三老爷在代为打理,她用尽办法没逼到他振作就把这混账的私库接过来,用亏空来威胁他,没想到这混账毫不在意;这一管就管到现在,所以这混账给别人的小妾送钱,她能不知道吗?
“我不介意你继续管着。”赵鸣轩扬眉,嘲笑道:“四皇子可没什么钱,你将来嫁过去,他可养不起你。让你代管我的私库好歹能让你中饱私囊,免得将来过得太寒酸。”
傅归反嘲讽道:“原来大兄弟你还有点常识,知道你和太子富得流油,不代表别的皇子也那么富?我真想问问,你在给人家送银两补品之前考虑过你二哥的实际情况吗?你认为赵珩博他能供得起每月花销几千两的小妾?”
富得流油的三皇子轻咳一声,反驳道:“便是真有个万一,我这副模样还怕牵连吗?我会保不住她吗?有何可担心的?”
“行行行,你有理。”真懒得跟他掐,傅归晚道:“那就这个月底,我把账目整理”
“以后再说,你先管着好了。”赵鸣轩打断她,说变脸就变脸:“没经过我的允许你就非要把我拽回来,这笔账我还跟你算呢。
还背着我勾搭那么多个男的,都让太子写信跟我说了!现在还要安排我的身家,合着我的事全部由你做主了?”
“你脑子又出问题了?”傅归晚无语:“什么叫背着你勾搭,我就算真在背后找男人也与你无关好。”
“有本事你嫁四皇子啊?”赵鸣轩反讽:“瞧瞧你都17岁了,我这四弟还没请旨赐婚,他们母子能对你有一分上心?”
傅归晚揉揉太阳穴,平心静气的说:“行,你的私库我再帮你管一段日子,但是今年你必须收回去,最迟到年底。如果明年你还不肯自己管,你把你自己的家底全部烧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赵鸣轩瞪她,没好气道:“好,三皇子府的中馈你也接过来。让我小舅帮忙管这些年,我回来了还让他操心多不好意思?
正好,年底全部结算清楚,你再统一移交给我。对了,你明天再给我拟份礼单,这些年舅舅们为我费心了,重谢我三位舅舅。”
傅归晚提醒道:“你腿残后好像我为你费的心思最多,你还知道感恩,最该谢的人是我,也该给我准备份厚礼?”
“我有求你吗?”赵鸣轩斜视之,凉凉道:“你自作多情,与我何干?”
“就知道你是个混账!”傅归晚面色不虞:“喝你的粥!”
这话一落,赵鸣轩就把瓷盅递给她:“本皇子用好了,还不快给我倒水漱口!”
傅归晚告诫自己冷静,照顾他用完晚膳,再递帕子倒茶,叫下人进来把碗筷收拾下去,最后问他:“需要添几个房里人吗?”
“想我了?赵鸣轩调笑道:“既然你想要,我就顺你的意,今晚留下给我暖床。”
“是你爹担心你缺人伺候!”
真受不了这副德行,傅归晚耐着性子解释:“前些天圣上想给你拨16个娇滴滴的宫娥,我帮你拦住了,说先问你自己的意思。说,房里需要添人吗?”
“故意恶心我呢?”
“跟你好好说话,你欠揍是?”傅归晚站起来,没好气地把剩下要交代的事抛给他,贴身影卫没提,按这混账目前的心态估计不会接受,最后道:“暂时就这些事,安心调养,我不打扰你了。”
“福儿!”看她要走,赵鸣轩忽然涌现几丝伤情,喊住她,等她看过来,声音微微发涩:“你有去皇陵看过母后吗?”
“嗯,”傅归晚低头,黯然道:“我和贵妃说过了,你好多了,一直有大夫给你医治,我们会拼尽全力让你好起来。”
“我知道我太不孝,母后生病是被我给气的;她病重,我只顾自己难过;她快不行了,我还在逃避,若非你硬拖着我到病榻前,我差点就不能和我娘说上最后一句话……”
赵鸣轩闭上眼,好像如此就能掩耳盗铃的认为没人看见他的脆弱与痛苦:“我其实想和我娘说的,只要她能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
我保证不要谢玉颜了,不就一个女人,我怎么能为个女人来气自己的亲娘?可还没等我说出来母后就不要我们了;福儿,母后是不是在怪我……”
“不会,贵妃最疼爱你了。”
“胡说,我娘明明最疼爱你,你还在襁褓里就拉着我说这是我未来的媳妇,你都不知道那时我看你小小的一团还只会呼呼大睡一点不好玩,有多嫌弃。”
傅归晚走过去,拿手绢给他擦擦泪痕,忽而身体被抱住,其实她也好想哭,眼角一滴泪落下,苦味蔓延。
“三哥哥你累了,睡,你睡着我再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抱突然闻到了JQ的味道^_^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