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乘一直很独立,上学的时候就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公寓。跟程让成了兄弟后,有时俩人一起住小公寓,不过更多的时候是一起住在程家别墅,那会儿程潇潇还没给程让找后爸,她自己经常不在家,别墅里也是两兄弟的自由天下。
直到程潇潇再婚,江乘就不怎么来程家住了,说到底是外人,不合适。
“哥,就住一晚呗,你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程让知道他哥住在这里不自在,但就是想留下他,一看江乘要出门了,立刻缠人精上身,“那我跟你去小公寓!”
江乘在外面换鞋,程让匆忙上楼套了件T恤跑下来,这时候纪恬恬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哥你不能不管我。”
忘了还有个拖油瓶……
现在程家两口子各忙各的,都不在家,家里就程让跟记恬恬,作为一个哥,程让身上还肩负着照顾倒霉孩子的重任。
江乘换好鞋说:“我最近都在家,有事再说,我回去倒时差。”
倒时差是个好借口,程同学是现存于世的万年磨人精,还话痨,要是跟着回去了,能拉着人家聊一晚上。
程让对自己的尿性还是有深刻认知的,为了让他哥好好睡,只能作罢。
“拖油瓶!”江乘一走,程让仿佛从天上跌到了地下,心跌得吧唧吧唧的难受,只能拿纪恬恬出气,“望远镜以后归我了,你小屁孩用不着!”
哼!他哥居然不给他带礼物,太可恶了!
“不给你,你敢抢我就跟乘哥告状!”纪恬恬把作业本朝他面前一推,“别挣扎了快给我写作业,要合格哦……哎呀江乘哥哥好酷哦,比视频里酷一万倍。”
程让:“……”
让亲哥写作业嘴里却夸着别的哥哥这女的长大以后得多渣?
纪恬恬没了作业的束缚,高兴地站椅子上跳霹雳舞,“哥,我也想学乘哥哥休学,太酷了!”
休学!程让终于想起江乘说休学的事了,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乘哥的情绪似乎不那么高——所以他为啥休学,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乘哥跟你怎么说的?”
纪恬恬跳完做了个手指指天的结束动作,头发一甩酷酷地说:“他,失,恋,了!”
程让:“……”
乘哥谈恋爱居然不告诉他!!!
江乘打车回了学校附近的小公寓,这套公寓买了有十年了,虽然小却不破,买的时候就没当成是临时住所,所以装修挺考究的。
他只喜欢待在属于自己的地盘上,他可以决定房间的布局跟颜色,可以随心情决定家具跟装饰物的摆放位置,可以只允许他能接纳的人进来。他去程家,不过是因为那里有程小白而已。
江乘在沙发上靠了会儿,他昨晚上压根没睡,数了一宿程小白也没睡着,白天犯困,可天一黑精神又来了。他闭上眼酝酿了半天没酿出半点睡意,寻思着吃饱了没准儿就困了,于是起来去厨房烧水煮面。
他从小生活独立,但饮食方面很凑合,外卖以外的厨艺技能就只有煮方便面就辣条,不过自从他爸找了个医生过日子,他就被动学会了养生,不吃方便面就辣条了,改成清水面就辣条。
清水面更容易,连调料包都不用放,站在那等水烧开再放一把面条完事,等的时候他先拆了包辣条吃着,这时候手机响了一下,是“小白”发的微信。
江乘的手机除去接打电话以外总体而言只有两个功能,一是当报时器,二是被程小白骚扰。以前那货整天在他耳根子旁边得啵得,分开后就发语音轰炸他,在发现他不爱回语音消息后勉为其难改用文字加表情包。
平均一天也就一二百条吧,还是在江乘不怎么搭理他的前提下,但凡江乘热情一点,手机能聊爆炸。
江乘打开微信,程小白只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这家伙骚扰人是有套路的,通常只发一个表情没有下文的意思就是让他关注朋友圈。于是江乘点开朋友圈,划拉了好几下愣是没看见第二个人的,尽是他在吐槽小学数学作业。
——请问这是人类出的题吗?小明从五楼到八楼要走六分钟,问到九楼要几分钟???出题的人有事吗?走电梯啊!
——桌上有12根蜡烛,先被风吹灭三根,又被另一阵风吹灭两根……妈的什么风这么智能,老子一口气都能吹灭了!
——卧槽我已经精分了,谁帮我做完这套题明天请他吃烧烤。
于是底下一帮兄弟开始秀智商下限,江乘刷完了笑得更精神了。煮好了面他端着上桌,嘴里含着根辣条,在一根辣条到底之前编辑完了正确答案给程小白发了过去。正要关手机好好吃面,他在国外的室友发了视频请求。
“有事?”江乘把手机放桌上,摄像头对着天花板。
“没事,就问问你在英国怎么样。”室友是个中国男生,跟江乘处得不错,问过了平安顺道夸了一下天花板,“嗯?我怎么觉得这天花板的风格……你是不是没去英国?”
“嗯,没去,临时有点事就回来了。”江乘本来是要直接去英国工作的,只是到机场的时候忽然就想回来看看,尽管他也不确定回来要看什么,但还是买了机票回来了。
“这样,回家待几天也好。”室友没多问。
“是不是他们又去闹了。”江乘说,“抱歉了,不舒服我帮你另外找一家住吧。”
“别别,你这就不拿我当朋友了,昨天他们是来过,我说你去英国玩了,短期不会回来,他们就走了没有闹,估计也不会再来了吧,我也住不了太久,等学分够了就回国。”
“行。”江乘把自己国内的号码告诉了室友,然后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面条已经糊成了一碗,他没了食欲,喝两口汤倒了。
他又抽了一根辣条嚼着,一边给江野打电话,“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江野:“你回国了?”
“嗯,休学了。”
江野“嗯”了一声什么也没问,“我跟你周爸爸下月回去……他说让你少吃辣条。”
“哦。”江乘把辣条放下了。
“在家无聊就去找小白玩,他跟我说最近在搞什么个人作品展,非说要给我们现场直播,你酌情阻挡一下……什么酌情,不听话抽他!”电话主导权应该是被周暮占了,“小乘你别惯他,一大四狗不忙着写论文搞毕业作品开什么个人展,他就是瞎闹,告他今年再留级我就把他送去非洲。”
江乘想了想程小白被送去非洲的画面,乐了,“爸,我还挺想看他去非洲的怎么办?”
周暮:“……”
俩倒霉孩子!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送去非洲的程让同学起了个大早,完美错过了他的新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乘哥回来了,他浑身充满了干劲,一醒来先给江乘网购了两箱辣条,为了不打扰他睡觉选择了中午配送——辣条是他哥的精神寄托,就跟别人吸烟一样,心情不好或者紧张有压力的时候就要吃。
买完了又对着昨晚上他哥发的答案美了半天,他费劲打那么多字在朋友圈发牢骚,可不是指望一群渣渣给他出答案,当然是间接骚扰江乘。
初中俩人同桌,程小白同学要同桌答案只有两种方式——一靠卖惨,二靠烦,卖惨有时候不怎么好使,因为他同桌的同情心经常不在线,只有烦人屡试不爽,一烦一个准。
美得差不多了程让翻身坐起来,手指戳了戳对话框,酝酿着怎么套路他哥出来玩。江乘对玩没有什么执念,大概在学霸眼里玩什么都幼稚吧,总之每次都需要程让玩点小套路约他,不然很可能一口拒绝。
程让揪着头发揉搓了五分钟最后退出对话框,决定等乘哥中午吃完辣条心情好的时候再约。
他哼着歌起床,先去衣帽间挑了半小时衣服,再花半小时打理好发型,下楼抢了纪恬恬的汉堡牛奶,破天荒去了趟学校,把专业课老师气了个七窍生烟后滚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名叫“老白”,是程让跟几个要好的同学合伙开的。去年一帮浪荡了三年的大四狗终于有了人生危机感,一顿酒后一夜感慨,决定要创业。计划着先开一家艺术培训班,争取五年后稳步发展成一所艺术学校。
“老白”的主要业务就是教艺考生画画,其实这种大学生组团开的艺考培训班遍地都是,没什么核心竞争力,唯一的优势是地方选得好,在本市目前最热闹的一条商业街上,是有钱难抢的热铺。这周围要么是五花八门的网红店,要么是高端大气的老字号,吃喝玩乐健身装逼,就是没有学习什么事,这让“老白”在整条街上十分的鹤立鸡群。
选址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底——因为正常人可能不会送孩子来这么闹腾的地方上课,但让哥用一套完美的经营理论抵消了大家的顾虑。
他说这年头开店讲究个人气,租金为什么贵,因为这里有商业价值。闹腾怕什么,闹中取静才是追求艺术的最高境界,艺术来源于生活,尤其是市井生活,去郊区犄角旮旯苟着那叫修仙,修出来的仙能适应现在浮躁的社会吗,不能!
再说商业街多方便啊,饿了随便吃,画烦了随便放松,满大街俊男美女的还能顺便解决找对象问题,这才叫人性化,青春期谁还没颗浮躁的心呢,这叫顺心而为。
大家想了想,一致觉得让哥的理论挺顺他们自己的心,于是就同意了。
工作室有两层,靠二舅的面子天价租金打了对折,这是程股东对本工作室最大的贡献,第二大贡献是凭借颜值,单枪匹马扛起了招生大旗,所以目前女学生比例占了七成,剩下三成是为了泡女生来的男生。
程让一来就有一小女生抱着画板找他看画,“程老师,我透视老画不好,我怀疑我眼睛有问题。”
这小孩刚上高中,学画才起步,透视原理怎么都搞不明白,画出来的正方体从来都是前窄后宽,怎么纠正都不开窍,她说她看见的就是这样。
学画多少要有点天赋,有的女生空间感天生不好,靠理论纠正没用,还常常能把教的人逼神经。
程让瞅了瞅史天几个,看样子这几个一大早已经疯了一轮,见女孩找上他一个个幸灾乐祸地笑。
“眼睛怎么可能有问题,你那又不是哈哈眼,就是练少了。”程老师今天格外有耐心,亲自拿着铅笔给她纠正,“你想象一下你视线里的东西,是不是远小近大?你看史老师的脑袋,为什么在这里看比邱老师的小,因为他坐得远,这就好比正方体倾斜线的延长线,它们会逐渐相交,最终在主点消失。”
史天有个外号叫史大脑袋,出了名的五头身,还非要学程让留头发烫头,那效果跟一南瓜爆炸差不多,往那一坐能挡住后面三四颗脑袋。
这对比邱大吉挺冤枉的,他感觉至少得再把史天往后挪二十米才能显得比自己的小。
女孩盯着史天的大脑袋看了半天,说:“可是程老师,我还是觉得史老师的脑袋更大,比在我眼前的你大两倍。”
史天:“……”
程让:“……”
另外两个老师想笑又怕伤人孩子自尊,脑袋都憋大了。
程老师今天难得有点为人师表的耐心,非常和蔼可亲地教了女孩几遍,改好了画让她对着正方体看,看是不是他画的这样。
女孩看了一会儿苦恼地说:“程老师我不想画正方体了,我昨天梦见正方体砸我脑袋上了,我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要不是人家教了一年学费,程让挺想劝她去学点别的,估计正方体看见她都有阴影了。
“那你去门口画街道吧,画成什么样都行,把你看见的画出来。”程让就不信她画长街还能画成前窄后宽。
女孩“哦”了一声,抱着画板去门口了。
“让哥今天心情不错啊。”邱大吉扔给程让一份煎饼果子,“是不是隔壁女孩追上手了?”
邱大吉纯粹是以己度人,他昨天刚把画室一小姑娘泡到手,这会儿春风满面地坐在小女朋友旁边,手把手教人家画画。
“哪儿啊,我哥回来了。”程让脸上的小得意藏也藏不住,比考上大学那会儿还美。
“妈呀,乘哥回来了?”史天是这里头唯一认识江乘的,“得六七年没回来了吧,快叫来让兄弟们膜拜膜拜啊——乘哥,江乘,就我跟你们说的超级学霸,打架还特牛,一人能干翻高辉一帮兔崽子。”
“哎哎哎,打架的事就别提了。”程让赏了史天一记眼刀,“尽量把我哥往高大上了描述,别跟一帮下三滥摆一块说。”
邱大吉几个闻言面面相觑,心说这是哥这是爹啊,上次他领回来女票也没见这么护短啊。
“那还说啥,快请出来让我们见见啊,咱哥这么厉害那必须得请他跟我闯密室,我有一个主题到现在还不敢去呢。”邱大吉说。
“想得美!我哥那是你随便想请就能请的吗,我请他玩还要撞大运呢。”程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发消息请示江乘要不要“出宫”面见渣渣们,为了增加点诱惑力,他又加了一条:“我们这旁边有家烤辣条特好吃,我请你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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