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獦狚出来的时候，小丑是笑着的。
在獦狚开口说话的时候，小丑也是笑着的。
在獦狚直言吃他感觉像是吃毒的时候，小丑仅挑了一下眉，还是笑着的。
而在姜守想要绑住他的时候，小丑甚至还很配合，没有半点反抗老实说，他并不理解姜守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反正就算姜守不这么做，他也打算自己回去阿卡姆了。
但是，当姜守让獦狚闻一下被小丑踩碎的针筒里面的液体，去寻找那十三个人的时候小丑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只有血红的颜色勉强维持着上扬的弧度。
他目光冷冷地看着姜守和獦狚，心中的不耐和厌恶如同无名之火般，燎得他的心底发痒发烫，迫切得想要破坏什么来发泄出来。
又是这种人。
小丑很是愤怒地想着。
总是这种人总是这种、这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个又一个有着特殊能力的人，一次又一次肆意干涉属于他和蝙蝠侠和哥谭的事情。
在警察来带走小丑的时候，小丑侧过头，渗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姜守，压低了嗓音说着不知道算不算是威胁的话语
“无论是蝙蝠侠还是哥谭，都不欢迎你这种人。”
“幸运的小姐，我劝你以后最好别再来哥谭。要知道，一个人不可能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即便你有着不错的能力。”
“超人都不行。”
姜守没有回他。
獦狚却是轻轻眯起了形似鼠目的眼睛，遮住了眼底的锋芒。待小丑离开之后，他抬头对姜守道“那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姜守不甚在意，拿出手机低下头找到新加的联系人韦恩，一边在输入着信息一边淡淡地回他“你现在最重要的目的，是尽快找到那十三个人。”
她看着韦恩发给她的回复，停顿了一下，补充道“然后将他们送到城北的水泥厂中。”
在那么多异兽中，论嗅觉能力最强的无疑是一直以来都以追求食物为己任的饕餮，只可惜饕餮现在还在纽约的山海食堂里面出任厨师一职。而山海卷一直以来都是被姜守所随身携带着的，饕餮无法直接进入，所以只能找其他的异兽出来帮忙了。
獦狚虽然能力称不上最强，也无法在外界完全化为人形。但好在他的嗅觉还算不错，动作亦很敏捷，对于目前这个情况，叫他出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但从某种角度说，山海世界里面能吃人的异兽大多都并非善类，像九尾这般集吃人和瑞兽为一身的到底还是少数。所以能让獦狚感觉有意思的人只能说小丑真的是坏得独树一帜了。
再想一想来哥谭前多多少少做过的一些功课，姜守不得不在心底感慨一下，从某种角度来说，哥谭这地方真的是人才辈出。
当初她在国内怎么就没遇到过这么多破事呢。
外国真的好危险，她还是尽早完成任务然后收拾收拾好回国养老。
所有杂七杂八的思想不过是脑海中转瞬即逝的想法，下一瞬，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立在唇前默念了几句咒法，身形骤然缩小成小指般大小，落在獦狚的头顶姜守为数不多擅长的几个法术，就包括了能够缩小自己的这个法术，目的就是为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能够让自己从一个大累赘变成小累赘，这样吧。
獦狚抖了抖耳朵，顺着残留的味道冲了出去。
哥谭城北，废弃水泥厂。
午后的阳光扬扬洒洒，驱散了废弃工厂里堆积已久的冰凉，也点亮了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的尘埃。又在尘埃中穿梭着，折射出一道道金黄的光线来，最后落在女孩金色的发丝上，轻巧地跳跃着。
凤皇也不嫌弃脏乱，就这么靠在水泥柱边上坐下，动作温柔地将小女孩虚虚圈在怀中，清澈干净的男声回荡在空旷的水泥厂中。明明是陌生的歌曲和陌生的语言，但那悠扬的曲调和温柔的嗓音却能跨越万千障碍，进入人的内心深处，给予心以宁静和轻松。
六分钟。
崩溃得嚎啕大哭的女人被蝙蝠侠带进了水泥厂。
女人满脸的泪痕，脸上的妆容糊成了一团，一直以来都注意着的形象此刻也被抛之脑后，只余下扭曲的表情宣泄着悲伤和恐惧。
“我只是我没想到为什么是我”
她抓着蝙蝠侠的臂膀，指甲深深地掐在他的手臂上，却因他手臂上坚硬的护腕而无法再深入一分，只有青白的色彩在指甲盖上后退了好多距离。
“小丑，阿卡姆，那些人、那些人”
女人带着哭腔的嗓音费力地嘶吼着“他们不配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他们，他们全都该死”
蝙蝠侠沉默着将女人从他身上拽了下来。时间紧迫，他并没有功夫充当一个心理医生，来安抚此时情绪失控的女人。
女人跪坐在地上，绝望地哭泣着。
然后她听见了歌声。
那歌声仿佛有着某种奇妙的魔法一般，如流水般轻轻淌过，淌进了她的心中，悄无声息地冲尽了她内心的不安、恐惧、愤怒等等负面的情绪。
女人慢慢止住哭声，寻着歌声绕过柱子，看见了正微笑歌唱着的青年，和他怀中同样笑着的小女孩。
八分钟。
似狼非狼的异兽一跃进入水泥厂中，动作粗暴地抬起前爪，然后直接立起上半身，将身上背着的穿着西装的男人摔在了地上。
男人翻了几个滚，蹭得脸上、手上、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灰尘。
但此时他也没有心情注意这些了，就这么躺在地上用双手抱着脑袋，曲起膝盖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一同埋进去的还有脸上那丑陋的表情。
男人无意识喃喃道“这不是我的错，我也不想的，但为什么我运气总是这么差，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职业上也好，生活上也好，做什么什么都不如意，但是凭什么呢我又不比他们差”
“他们凭什么这么幸运，就连这次我明明都结果我还是被抓到这里来了，他们也还是逃过了一劫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这样的好运呢，这不公平”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那我又为何一定要遵守”
早在男人开口的时候，獦狚就已经不是很耐烦地离开了。他愿意做这件事情已经算是很看在姜守的面子上了，但如果要他对这些受害者的态度有多好算了吧，这是不可能的。
而男人在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之后，在因不想接触外界而自我封闭的大脑中，忽然闯进来一段悠扬舒心的歌声。
男人愣了一下，嘴中的念叨不自觉停住了。
他闭上眼了听了一会儿之后，踉跄着站起身来，向歌声出走去。
他看见泪痕未干但神色安宁的女人依靠在水泥柱上，金发的小女孩抱着她的一支胳膊坐在她的身边。而小女孩旁边，微笑着的青年在温柔的歌唱。
十分钟后。
凤皇慢悠悠地收了尾音。
他垂眸，看向挨着他的左边坐着的，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她的时间已经到了的、仅仅只是期待地看着他希望能听见下一首歌的小女孩。当对上她仿佛点了小星星般亮晶晶的眼睛后，他忍不住弯起唇角，加深了笑容，同时并不打算提醒小女孩这件事情。
小女孩的左边，是被她抱着手臂的、本来抱着就算是死也不能让那些作恶多端的超级罪犯们好过的、正打算去阿卡姆等待爆炸的女人。
而他的右边，是被近段时间一系列挫折打击得开始怀疑自己和人生的、又被小丑的诡计这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理智线的、想要在公司里迎接爆炸的男人。
他们算是小丑选项中三个典型的代表，有着不同的经历、想法和决定。
但至少是此时此刻，他们都坐在一起，听着歌，放下了对死的芥蒂和恐惧。放下了因恐惧而滋生的一系列负面情绪。
这些人其实都很好。
凤皇想连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一些传说中的存在都不能做到真正的豁达理智，他又怎会用同样高度的要求去随意评判这些人类呢
面对死亡，有很多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他也不喜欢太过苛求他人。
因为凤皇一直在唱歌，所以他不知道后来的两人中有没有人是第二个敲金蛋的人，也不知道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
但是他在想，他应该做些什么了。
于是他弯下腰，冲着小女孩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想要看跳舞吗”
小女孩也回了他一个眨眼。
她正想说些什么，只是这嘴巴一张开，就难以闭上了。小女孩就这么维持着将嘴长大的动作，呆愣愣地看着身边的青年变成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大鸟，翅膀一拍就飞上了天空。
那五彩的羽毛胜过天边最绚烂的晚霞，长长的尾羽像是睡梦中最绮丽的梦境。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童话中才会出现的那样梦幻而神秘。
伴随一声清脆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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