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一等，就等了一周多。
穆少宸像人间蒸发，许妍没等到他回话，后做验血的那家公立医院先打了电话过来，开口就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
[结果跟之前保持一致。]
接到电话时，许妍正站在超市货架前。
在旁边小婴儿滴溜溜看过来的好奇目光中，她狰狞着面目，随手捏爆了一整包方便面。
小包子哇地一声哭了，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她，“那、咔吧，啊妈”。
许妍目光扫过去，默默将方便面扔到了购物篮，庆幸面前这只还不会说话。
-
下午时分，许妍一身黑衣黑裤，帽檐压的低低地，希腊风纱巾遮面，全副武装到头发丝，从寝室楼后门溜了出去。
躲过了两三个疑似熟面孔，她鬼鬼祟祟钻进商业街尽头的一家药店——
“给我来两盒试纸——”
在柜台前徘徊了两圈，许妍终于捂着口，眼神警觉朝药师开口。
药师也是老江湖了，看到她这副模样，翻了个白眼，嘴里唠叨着“又来一个”，挺着胖乎乎的身子，回身时将一盒东西甩上了柜台。
许妍用近似猫咪伸爪的速度，一路火花带重影地将那盒东西摸进手提包里：
“咳，哪里付款？”
“许妍？！”身后一声娇音传进耳朵里。
许妍一个手抖，眼睁睁看着已经半截进到包里的那盒，它掉出来了——
她僵直着脊背，目光默默从面前一整个货架的避-孕-套、夫妻用品上挪开，故作镇定地俯身。
指尖未碰上盒子，一双粉红色尖头铆钉鞋出现在视线。
“许妍，你怀孕了？”
“穆少宸的？？？”
“——他真这么不小心？？？”
姜琳琳尖细的声音划破中午时分的短暂宁静，旁边买感冒药的几个男生全顿下手中动作，一齐看了过来。
姜琳琳丝毫没意识到，她瞪圆着眼，上下扫过一遍面前包的比中东妇女还严实的许妍：
“你怎么穿这么严实？保胎措施？怀孕了不能吹风？”
许妍在心里无力地叹了声。
她都包的妈都不认了，姜琳琳还能一眼看见，真·爱情让人火眼金睛。
许妍手脚麻利地将那盒快被姜琳琳盯穿的东西塞进包里，一把拽过她，“没，还说不准——”
姜琳琳没那么好对付，她狠狠扭头，“那你们做了？”
许妍：“……”
真是让人招架不住的灵魂拷问。
在姜琳琳满脸看怪物的眼神中，许妍咬牙将头上的丝巾又缠了两圈，跟死鱼一样放弃了挣扎：
“对，没错，我身体现在确实不能吹风，我还不能站风口！你看——”
说完，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手上青筋都露出来了，我得赶紧走了……”
——晚了我怕我忍不住对你动手。
许妍话没说完，在姜琳琳疑惑的目光中，轻巧地抬手点了下姜琳琳，冲着收费台后正看过来的工作人员：
“我的药找她付款就行了，反正以前也欠了我不少钱——”
说完，火烧屁股般地出了药店门，留姜琳琳一个人被收费员拖住，在后面喊：
“许妍，你等等我！！”
“好了钱不用找了——”
“许妍！！”
-
许妍甩开人后，动作迅速地把手机切成了飞行模式，找家亮着灯的小旅馆猫了进去。
她用现金开了间房，走上狭窄的木头楼梯。
房间在尽头，许妍进了屋直奔卫生间，动作迅速地拆开试纸。
然后，她顿住了。
说明书从盒子里掉出来，飘到地上，沾上卫生间没干的水渍。
许妍呆呆看着面前贴满老旧瓷砖的墙壁，意识到：
如果试纸结果显示她没怀孕，或者说医院两份怀孕诊断都是错的，然后被她拆穿出来，那她跟穆少宸就彻底没可能了——
这几天她查过不少次百度，那些怀孕的反应，她好像都没有。
假如真的没有呢？
眼下的结果对她有利，她为什么要再去验证一次？
许妍自问做不到跟穆少宸说谎，更过不了整天诚惶诚恐为某个谎言担惊受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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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洗手间传来水声，一盒试纸被丢尽了垃圾桶。
没等许妍打开铝塑卫生间门，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穆少宸]。
许妍心情复杂地按了接通，短暂的沉默，伴着纸张翻阅的窸窣声，电话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结婚吧。”
许妍愣了。
-
站到窗边，许妍透过泛黄的玻璃窗往楼下看，有推着车的小吃摊经过，吆喝声远远传上来。
她顿了两秒，“怎么突然……要结婚？”
“化验单，穆夫人她们都看到了——”
“医院给你打电话通知了吗？”
虽然是问句，但他显然已经知道了她已经被通知过。
许妍轻轻“嗯”了声，然后听到穆少宸短促笑了声，有点无奈的意思：
“你准备一下，很快就有说客上门了，不过，你要是现在就点头，可能能逃过一劫——”
他这是，被家里逼婚了？
许妍觉得奇怪，宋婉焉是个算计很清楚的人，能容得下私生子进门的胸怀，想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怎么看，她家里这个情况，宋婉焉都不大可能点头，更别说……说客？
许妍握着听筒的指尖紧了紧，指肚泛起白，“那你呢？穆少宸。”
那侧一阵沉默，时间久的许妍已经自动脑补除了好几轮，他怎么被逼婚，怎么不情不愿，怎么气愤——
然后听到了他的回答，“我听家里。”
好吧。
“那……我，我愿意。”许妍本来想矜持一下，但想了想，这里好像没有她矜持的余地。
万一一矜持，对方改主意了呢？
对方传来声轻笑，“行，那我去接你？”
“啊，什么？”
“看钻戒啊。你不是要一个盛大的婚礼？”
许妍愣了两秒，想起来这是一个在她们小圈子里传了好几年的旧梗。
不过就姜琳琳她们几个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
许妍最后到底没问，也没答应穆少宸过来。
事情发展太快，她还需要缓一缓才行。
还有什么盛大婚礼的，她真的就是玩笑而已。
-
几天后，许妍果然再次见到了宋婉焉。
宋婉焉一副好相处的贤惠婆婆模样，话说起来却滴水不漏。
许妍小小试探了两次，对方太极打的很高深。她也就算了。
听说婚礼筹备，还是在一周后。
空运的婚纱，还只是让她挑的，根据那边的说法，是看一下样式，具体再联系定制。
许妍有点恍惚，简单说了个款就没再管了。
跟着不爱的人，结婚像个徒有仪式的空壳子，而且还是那种全世界都看笑话的空壳子。
她真的想起来就没什么心力。
下晚自习，许妍坐在桌前，微信对话框突然弹出来。
穆少宸：[图片]。
穆少宸：[图片]。
……
连着几张图后，是一串网址，看着像是从别人那里刚转发过来的。
许妍视线挪上去，正看到他打了几个字，“看看款式？”
几款都是钻戒，上面石头的大小，也很符合穆家的财势。
许妍扫了一遍blingbling的几幅图，犹豫了下，【都可以】
她有选择困难症，更何况，面前几款该是一个系列，除了上头的钻都够大外，她几乎看不出来什么太大区别。
许妍发过去后，那边好久没有回复。
过了大概十分钟，许妍一页英语试题都做完了，那个对话框还静静矗在那里。
许妍想了想，光标点过去，又发了几个字——
【要不你定吧，你喜欢哪个？】
依旧没有回复。
估计没看到吧。许妍将电脑合上。
当晚合眼睡觉前，许妍没忍住又看了好几遍手机，对面依旧没有讯息。
她默默发了两个字【晚安】过去。
她没想到的是，次日，穆少宸那辆招摇的新跑车，直接开来了学校她下课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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